【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关于情窦初开时 ...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为爱情发疯失忆,没有人轻如鸿毛的死去,没有神话般完美无暇的男人,我只是想讲述在我有惊无险的青葱岁月里,或缠绵悱恻或惊鸿一瞥或稳如磐石的三个过客。 这真是一场,犯贱的青春。   因为是女孩,我从小在父亲的娇生惯养中长大,任性又娇蛮。扎马尾,穿短裤体恤,心情舒畅,脚尖着地的走路,不知天高地厚的笑,高兴得没头没脑。   在我的豆蔻年华里,泪水和幸福一样多。特别是看电影时,很容易受情节影响,死只小猫小狗都能让我泣不成声,要是一不小心遇上死了男女主角的戏,那肯定要阴霾好多天。Alawn就常笑我,说我是看别人的爱情,流自己的泪。   我一直想朝自强不息的女强人方向发展,由于有Alawn在,努力未遂。1米86的Alawn在高度方面就直接将我打回柔弱小女人的原形。因为我只有1米60,他总喜欢拿身高说事,他最万恶的一次就是问我,“格格巫,你知道为什么我永远不可能和你交往吗。”我说不知,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怕接吻时得颈锥炎。   那时喜欢吃糖。Alawn喜欢模仿大人的表情,叫我糖养的孩子,他随身都带着我爱吃的柠檬味软糖,会将我惹恼后,塞一颗放我嘴里,得意的看着我逐渐平息的脸。   那时候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那时候天高高的,云远远的。   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恶狠狠的喊他王八蛋,   我和Alawn在婴孩时期就认识了,我们两家是对门邻居。两家母亲平时里都半开玩笑的以亲家相称,暗示我和Alawn一定会花开蒂落。   Alawn比我小两个月,我俩从小关系就好,小时候长着一双无辜大眼的Alawn就爱黏在我屁股后,姐姐前姐姐后的转悠。大约三岁时他就知道将自己嘴里的奶瓶扯出来,贿赂哭闹不止的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改的口,稍稍大点的Alawn死活不喊我姐姐了,而是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格格巫。   格格巫是小时候看动画片《蓝精灵》里一个坏蛋,却让Alawm拣到了,用在我身上。还不许其他人这么喊,说是他的专利。   想来我和Alawn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里,可说青梅竹马,但是我和他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铁哥们,谁都没跨越那层朦胧的鸿沟。   上中学之后,矮我半个头的Alawn依旧和我十指相握的上下学。不顾同学暧昧怀疑的目光。自觉清者自清。   初二时我有了女孩子的生理特征。妈妈告诉我,从此我就是女人了。   女人一词让我羞涩而焦躁,却在看见男生时有了一种莫名的示弱之心。   有一次Alawn帮我背书包时,卫生巾掉了出来,身边的同学一愣,轰然大笑起来。我羞得捂着脸蹲地上。Alawn什么也没说帮我捡起来装书包里,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书包,转身跑掉。   有很长段时间我再不跟Alawn说话,我们的关系莫名其妙就冷淡了两年。   上高中后他整天和班里那帮野男生拥促着在足球场上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有次放学我扫操场时,有足球老是滚落到我跟前,Alawn就站得远远的叫我踢过去。我要么假装没听到,要么故意将球往反方向踢得更远。Alawn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跑到我身边,说:“格格巫,放学一起回家吧!我请你喝柠檬水!”他将手掌摊开来给我看,“还有柠檬糖!”Alawn那时正处于变声期的末端,声音像公鸭子叫一般。一听他说话我就想笑,见我笑,他也笑了。他手里的柠檬糖透明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于是我俩的关系再一次冲破早恋一词,在同学老师敏感的眼皮底下,友好得纯洁而生动。举着扫帚满教室追逐打闹过;并排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将理想和未来畅想过;在考试不理想时装默作样的交流人生的路不平旦过;怀揣五十块钱为了抗议命运的不公而一起离家出走过;一起吃冰一起游泳;他会陪我去上舞蹈课,我也会等他踢足球。   Alawn的零花钱总是比我多,于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我惹哭,再以必胜客或哈根达斯来把我逗笑。我吃东西时,Alawn就喜欢看着我吃,假装善意的提醒我:“格格巫,贪吃的女人很容易被男人拐走的!”   高三那年,经过一个暑假,Alawn个头疯长,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就这样一个黑不拉叽,说话扯着青筋像公鸭子叫的瘦猴子,居然也时不时的有女孩子叫我帮着送巧克力,送千纸鹤,送10页以上的情书。千纸鹤他一般丢掉,巧克力一般都我吃了。   Alawn说他吃了甜食牙痛。我也乐得帮忙。   双方父母以为我会和Alawn好,同学好友以为我会和Alawn好,但我的初恋却不是Alawn。和Alawn虽然亲近,却是好得没必要羞涩,加上我对男女一事本就迟钝而后知后觉,所以我从来没将自己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系在Alawn身上,尽管他不叫我姐姐,我却依然把他当弟弟。   我的初恋是隔壁班一个叫安良的男生。   临近高考的春天,我坐在操场边舔着雪糕,看我们班和一班的足球友谊赛。半场休息时Alawn跑来问我大学准备考哪所学校,我说B大,他说他也是。火红的夕阳延绵洒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十七岁的Alawn一只脚踏在足球上,右手粗鲁的抓起衣服下摆往脸上一阵乱抹,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双眼皮特别漂亮,炯炯有神,常常带着揶揄的神气。歪歪的戴着白色鸭舌帽,遮盖住亚麻色的乱发,那张跟夕阳一样通红的标榜着青春的脸有淡淡的汗水流下,下巴处冒了颗红色的青春豆。他左耳戴了颗小小的钻石耳钉,太阳下张扬的闪着耀眼的光。   他神气活现的笑笑,然后又一头扎进球场里。   Alawn刚走,一班的一个男生就跑了过来,我抬头便看见一张背对阳光的笑脸,高高在上,头发被渡了层金色的绒丝。   他直接叫我的名字,三两下脱掉外套,丢给我:“落落苏,帮我拿下外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转身跑进了球场上。   “你认识他吗?”同桌季茹问。   我茫然的摇头。   “他叫安良,一班的!踢中场,很帅吧!他们班暗恋他的女生超多!可是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还叫你帮他拿衣服,是不是看上你了?”季茹开始发挥她的花痴情节,双手托腮不管不顾的陷入她自编自导的浪漫情节中。   “哦。”我不明所以的抱着那个叫安良的人的衣服,只觉得一阵陌生而清淡的汗味充斥着我的嗅觉,莫名其妙的让我一阵心悸。   Alawn转身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身旁有多事之人吹起暧昧而嘹亮的口哨声,我脸猛的就红了。   “凭什么叫我们班的女生帮你拿衣服,你们班没人吗?”Alawn像个自己领地被侵犯了的公狮,誓死要捍卫他的母狮。他立即跑过来,将衣服从我手里夺下,挑衅的丢到安良身上。   安良反应不急,衣服未接住,掉到地上。能听见四周有人倒吸口冷气的声音。   我以为安良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人如其名,安详温良的捡起衣服,走到我跟前,指着Alawn问我:“落落苏,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摇头,视线的余光瞟到Alawn身上,他的钻石耳钉的光芒刺得我一阵眼花。心下暗想,不知何时开始,Alawn 这个从小跟我屁股后的软弱的小屁孩居然也能长得如此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而小时候还相当可爱的我长到青春年华时竟一副肉嘟嘟的模样!那小子还嫌不够招摇惹眼吗,还学鼓惑仔穿耳钉?!想到这些就来气,于是我嘴角一撇,“他是我弟。”   “你能帮我拿下外套吗?”安良绅士的模样令我一阵小鹿乱撞,大脑受蛊的就接过了他手上的衣服。   “该我上场了。”安良对Alawn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潇洒十足的跑进球场里。   “格格巫……”Alawn咬着牙对我说,“放学后再跟你算帐!”然后也跑进场子。   Alawn说放学后收拾我,但是他没那机会,因为早在球赛结束前10分钟,假装脚受伤离场的安良就将我拐走了。   4月初和煦的阳光下,足球场外的看台上,Alawn的水瓶还在,那只本来被我拿来垫屁股的Alawn的书包还在,而我却被突然出现要求一起去买水的安良拉走了。   小卖铺门口,安良递给我一瓶柠檬水。而他自己则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直倒,眨眼功夫就剩一小瓶了。他长了一双漂亮的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留着一头碎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英俊模样。   我抱着他的衣服,纳闷的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给我买柠檬水?柠檬水酸酸甜甜我最爱喝了。”   安良冲我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你猜?”他的声音很清脆很温和,不似Alawn那样像公鸭子叫。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我已经被他的狡黠弄得满脸通红,自顾自的喝着水。晚霞像一只拖着长长的尾巴冲上云霄的凤凰。   “我喜欢你好久了。”他盯着我认真的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迸发出深情的光。   “咳——咳……”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不知该将水往那里倒,直接将水灌到了鼻子里。一阵咳嗽。我惊讶的盯着他,用目光询问他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因为我自问在学校不算什么多起眼的姿色……   “哈哈,吓到你了?我一向有话直说的,不喜欢故弄玄虚。”他竟然哈哈大笑,将我的脸笑成了煮熟的虾。   就在这时,晚自习的铃响了,谢天谢地……   “我……我要回教室了……”我埋着头,不敢看他,起身直径往教室方向走。   “落落苏……等等,我的衣服是不是该还我啦!”他追上来,依然笑咪咪的模样。   我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死死的抱着他的外套,不好意思的将已经皱巴巴的衣服送到他手里,立即跑掉,再不敢回头。   心里却已经清晰明朗的勾勒出他的模样,他一定站在校园柔和的路灯下,笑着看我逃走。   他特别爱笑。   上晚自习是做英语卷子,我捧着发烧的脸整整傻笑了两节课。手下一笔未动。Alawn又是第一个做完交卷子的人,他把卷子放讲台上,经过我桌子时敲了敲正发呆的我的头,然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放学了,老师说没做完卷子的同学可以带回家去做。   我走到Alawn跟前将卷子递给他:“你帮我做。”   Alawn自觉的接过卷子,抬头看着我:“两小时就写了个名字?”   我还沉浸在无边的羞涩中,也没空理他,转身就回座位收拾书包。   Alawn斜斜的背了书包,从我身跟追上来,“刚才隔壁班那小子带你去哪了,跟你说了些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我故意凶他,要是让Alawn知道有人居然会追我,他肯定会狠狠的取笑那人一番,说他没眼光没品位。“你懂啥啊,粗人,去去!”我推他。   “我……我是你哥!你就得告诉我!”Alawn耍赖的挡了我的路。   教室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锁门的问我们:“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锁了啊!”   整个教室就剩我和他了,他却不依不饶的偏要在这时候瞎闹。   “就你那小破年纪,还哥呢……快点让开!”   Alawn见我有些动怒,这才让出条道,跟在我身后婆婆妈妈的叨念:“你妈让我照顾你的,小小年纪别让人骗了……我怎么就不是你哥了,肯定是你妈把你出生日期记错了……男人的邪恶你个小丫头片子根本就不懂,小心被骗了还帮着数钱……”   我一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嘴边刚长出一层细细绒绒的毛,一时觉得好笑,将书包丢给他,“你一小屁孩算什么男人啊!别呱躁了,我在沉思正事呢!”   其实我在想安良。想他爱笑的脸,想他一笑起来细细长长的桃花眼。   Alawn接过我的书包,一脸不服却也不敢再言。   走出校门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和Alawn同时转过身一看,安良正向我跑来。   Alawn当时脸就黑了下去,瞬间又变成了一只御敌状态的公狮,他挡在我身前,指着安良问:“你又来做什么!”   安良丝毫不理会他,绅士十足,面容温和的看着我:“这才放学吗?”   “是啊,你在这儿做什么?”我问。   “等你。”然后他看着我,路灯下,那专注的目光盯在任何一个女孩脸上,都能使他成为她的王子,沉睡几百年,只为等此邂逅。   没想到他那么直接,我一颗脆弱的心又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说话都不顺畅了:“等等等……等我做什么?”   Alawn还在一旁呢,我竟把他完全给忘了,这么一副低头羞涩犹如鹌鹑的模样肯定会引得他嘲笑我好几天。Alawn一大步跨在我和安良之间,故意吊着眼问:“对啊,等她做什么?你有什么事?”Alawn大约比安良稍稍高了一厘米,所以他那副盯在地上仿佛安良差他好一大截的模样实属挑衅。   安良依旧不理Alawn,宛如全世界就一个我和一个他,他微笑着:“能借下你的学生证吗?”   我虽愣愣的不知所以,却还是将书包从Alawn肩上取下,拿出学生证递给他。   Alawn本是不乐意的,也不知道他干嘛那么反感安良,也许就是两个班足球赛中的矛盾吧。但见我执意要拿,他也拗不过我。   安良接过我的学生证,将上面的那张我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撕了下去,再轻手轻脚的放进他包里,说了声谢谢,然后扬长而去。   “拽什么拽!还以为自己是情圣呢!一看就是个老表!格格巫要不是你拦着,老子今天肯定收拾他!”Alawn在我身后上窜下跳骂骂咧咧。   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只记得那天夜里,放学回家的路上,淡淡的路灯将我和A 1、关于情窦初开时 ...   lawn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我的一颗情窦初开的鲜活的心,早已随着那张学生证上的登记照去了。   晚上倒在床上,猛的想起安良拿走的那张登记照太不写实了,还是初中照的,照片里的我红澄澄的脸,不知天高地厚的笑着,戴着蝴蝶结发夹,露着几颗门牙……实在不具代表性。我懊悔得要死,早知道他要我照片,该准备一张好看点的。   那天夜里,我将脸捂在被子里,又哭又笑:是不是爱情要盛开了?   他要追我吧!我想,他真是个不喜欢故弄玄虚的男生。   还有他心无旁鹜的和我一起喝柠檬水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2 2、关于初吻 ...   星期五下午,课间时,有同学朝教室里的我大喊:“落落苏,有人找!是男生哦!”   然后在那个青春敏感时期,在全班同学的暧昧眼光下,我慌乱的走出教室,果然是安良。   安良说,“明天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说这话时,他盯着我的眼睛,深情又期待,会发光的眸子仿佛灼热了我的心,令我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遍天下。   我不好意思了,抛下两个字:“考虑。”便飞似的逃进教室,故意和季茹嬉戏,我知道他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我却不理他。   季茹问:“安良是不是在追你。”   “哪能啊!”我脸更红了。   然后我们看见了Alawn黑着一张脸在教室后面用粗话骂人。   季茹又问:“Alawn也喜欢你吧?”   “哪能啊!”若前一个哪能啊还有点羞涩有点矫情,后一句那便全剩下惊讶与澄清。   吃惊后我就跑去问Alawn,我说他们说你喜欢我。   “格格巫……”Alawn斜着肩膀,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神情怪异,钻石耳钉忽闪忽闪。他的沉默让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压抑。然后他用力揉着我的头,“你一没胸二没屁股的,豆芽的身材豆腐的脑袋。你还不如去想想怎样移居火星比较实在。”   我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我也没把你当男人。   “我不是男人是什么?”   “小屁孩呗。”   然后Alawn就作势要打我,我知道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下手从来没有轻重,于是拼命的跑,边跑边喊:“我告诉你妈去!让你妈拖了你裤子抽你屁股!”   有阳光照进教室,有粉尘在空中,有不明所以的淡淡的花季忧伤,有不知方向的遥远的前程,还有被我们深藏在心里一触即发的青春萌动。那时的我们,上一秒还可以一本正经的笑,下一秒又能装摸作样的愁。那是个错把忧伤当风情万种的岁月。   晚自习时季茹又八卦的问我,到底去不去和安良约会。   我说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呢。说到这里我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Alawn正在埋头做题。   虽然嘴里说不知道,但是晚上我还是把Alawn叫到家里来当参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的在他面前试穿。   Alawn一会双手抱胸皱着眉百般挑剔,一会摇头苦叹“这些裙子你穿着都不合适。”一会无奈的作受不了状:“不就是约会吗?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会故作轻松的说:“要不明天咱不去了,姓安的人保准都没按好心。”   这是什么逻辑。   “什么咱咱的,明天就我一个人去,安良就请了我一个人看电影,我告诉你,你可不准跟去做电灯泡!”这时我正穿着好久没碰的蓝色百折裙,学电视里的模特,挺胸摆臀,懊恼的问:“我真的该减肥了吗?裙子都快提不上来!”   Alawn明显对我是胖是瘦不感兴趣,他在撒娇耍赖恐吓哄骗依然得到我不带他去的否定答案后,突然安静下来,一脸严肃的问:“说真的,格格巫,我不去你是不是心里会开心些。”   “那当然。”我直翻白眼,“谁约会还带自己哥们去的。”   “知道了,那祝你明天玩得高兴。我走了。”他说完就欲离开。一见他黯然的背影,我的心莫名的涌上一股歉疚,我想找点什么话安抚他一下,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不可能让他有“落落苏有了男人忘了哥们”的心理负担。   但是我安抚的话还没想到,他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说:“对了,这裙子,是真不适合你……你还真长胖了……”   “滚——”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将他踢出了家门。   电影看了,和安良一块看的,感觉像做梦。   银幕上有男有女,男人在笑,女人在哭……演的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因为电影刚开场没多久,我不停的拿苞米花吃的右手就被安良握住了,然后我就大脑短路了。   安良凑我耳边低笑着说:“你的手肉肉的。”我正准备恨自己一颗减肥不坚定的心时,耳边又传来安良压抑的磁性的声音,“软软的。”   “落落苏……”他喊我的名,声音要命的柔腻低沉。   “嗯?啊?”   我转过脸,就对上他渐渐靠近的脸,还有那不断放大的唇……一个不敢确定模糊不清又隐约期待的信息传达至大脑——是不是那个动人心魄的时刻要来临了?   但是安良的唇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惊讶的盯着我,因为我满嘴都是来不急咽下的苞米花!   后排有一男的隐忍的干咳了一声。   “额……呵呵……”我尴尬的冲他笑笑,一边潜移默化的抽出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一边不动声色的咀嚼并吞下那口该死的苞米花。恨不得咬舌自尽死了算了,自觉出生到现在没这么丢脸过。   让我期待得失眠的惊天动地的吻刚燃起了点小火苗,就这么被一口无苞米花无情的扑灭了,直到看完电影吃完饭说拜拜,也再没有良好的气氛和机会将它点燃。我懊恼得不行,将全部怒气和难堪都洒在那袋无辜的苞米花上。我像个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般,带着优雅却不失俏皮的微笑对安良说星期一见哦。藏在背后的手却对那袋苞米花做着捏、搓、拧等一系列暴力血腥动作。   “那个,我今天很愉快。谢谢你,星期一学校见。”我说,正准备调头回家。安良叫住了我。   “等等,落落苏!”他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作我的女朋友吗?”   虽然知道男生不可能平白无辜的约自己,虽然知道单独看电影暗示了些什么,但安良这般直截了当的表白还是让我的脸再一次红得一塌糊涂。   低头,沉默,左脚踩右脚……   “你需要时间考虑吗?”他温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不……不是……”我忙不迭声的回答。   “那你答应了?”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就看见安良在路灯的柔嫩的光线下,笑得洋洋得意。   “嗯。”我小声却肯定的回答。   “真的?”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再回答,头也不回的飞跑进夜幕里。   我知道,我嘴角淡淡的上扬,便初次敞开了我涩涩的心扉,于是初恋它潜伏了十七年之久,此刻终于犹犹豫豫羞羞答答的登场。   我和安良正式交往的事我只告诉了Alawn一人,连同桌好友都没说,因为自卑,因为没信心,安良太优秀了,像完美的王子。这种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被搬到现实生活里一般只会遭到别人白眼,而不会有人相信。之所以告诉Alawn,是因为他在我心里不是外人,我永远不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尽管Alawn也酸不拉叽的奚落了我一番,但他不是那种三八的男人,不可能将这事拿出去瞎传。   但是这事在星期一早上就在学校传遍了,变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议论和谣言像凋零的秋叶,纷纷扬扬洒得满校园都是。   我立即去找安良,将这灵异事件告诉他:“好奇怪哦,怎么我们在交往的事全校都知道了呢!”   安良淡淡的说:“我说出去的。”   我一惊,才发现今天的安良变得怪怪的,具体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安良继续不痛不痒的说,“我跟几个哥们说了我们的事,他们一致认为我们俩不合适,再说学校也不允许谈恋爱,我看我们还是分了吧。”分手都这么直截了当,他果然是个不爱故弄玄虚的人。   我被这晴天霹雳雷得外焦内嫩,刚才来上学的路上还在跟Alawn研究如何在交往的第一天对男朋友进行一个富有深度的开场白。   “……哦。”我没问原因,没问细节,没追究没深讨,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知晓,便转身欲回教室。   “落落苏,”安良叫了我。   我停下,依旧背对着他,身后传来他象征性的解释的声音,“我……我觉得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谈恋爱很影响学习……所以……”   “哦。”然后我又欲走。   “落落苏……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停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得特潇洒,特显风度。还有什么好问的,除了一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义愤,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没人听得见我的心破碎的声音。   回到座位上我将头埋在手臂里,不顾季茹的关心,任何人找我我都不搭理。   Alawn的焦急声音在上方响起:“格格巫,你怎么了?别哭啊!你别哭……”   其实我没哭,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格格巫,真的,别哭了……谁招惹你了我给你出气!”   其实我真没哭,我只是想静一静,顺便……祭奠一下我并不心旷神怡的初恋——它还没发芽开花,还没枝繁叶茂,快得我来不急用笔墨记下甜蜜羞涩的心跳,便就急急谢幕凋零。   后来季茹告诉我,原来安良只是和他们班的一帮男生打了个赌,赌我是不是喜欢Alawn,赌其他男人能不能在一周内追到我。赌注是一个月网费。结果一目了然,安良赢了,他们班的那帮男生输了。他们输了一个月上网的钱,而我……更是一败涂地,我输了我视若珍宝的初恋。   “他们都说安良是有女朋友的,校外的,听说在社会上混。唉,那安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做出这样的混帐事呢!”季茹趴我身边安慰着我。   可恶的男生,在青春年少时总会嫌生活太无聊,或大或小的作出些恶作剧。我除了暗自诽谤自己迟迟减不下的体重,除了对命运自艾自怜,似乎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于是我抬起头,冲她苦涩的笑笑。   突然想起Alawn知道了肯定要笑死了,于是在教室巡视一周,问:“Alawn呢?”   “不知道,上节课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正说着,Alawn咧着嘴回来了,嘴角和眼睛都是淤青,卷起裤管的膝盖处还殷殷往外流着血。   我赶紧跑过去:“你干嘛去了你?弄这一身伤!”   “拿去。”Alawn将一张东西递给我,然后看都不看我一眼,酷酷的从我身边走了。   我一看手里,竟是那张送给安良的登记照。第一次发现那个永远嬉皮笑脸的Alawn也有这么爷们的时刻。   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找一班的男生打架了。说是为了球赛的事,但是只逮着安良一人往死里打……   星期二整天我都没去学校,失恋是小,但是我觉得被人这样欺骗感情太丢人了,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太廉价太低贱了,区区上网费都比我贵重。于是瞒着父母,在校外流浪了一天。   晚上回到家老爸还给我做了糖醋排骨,说我最近要高考了压力肯定特大,说我这两天一下子就瘦了……我感觉很愧疚,想用优异的成绩去弥补父母,捧着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星期三依旧不想去学校,在书店闲逛了一上午,在溜冰场消耗了一下午。   Alawn就是在溜冰场将我逮住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他估计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他曾说我藏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除非他不想找,若是他安心找我,不费吹灰之力……但他还是找了我整整一天。   先是Alawn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溜冰场,然后是我拖着他的衣袖将他拽到火锅店。   “是哥们就一个字都别提!”我要了一箱啤酒。Alawn果然对我失恋一事只字不提,乐不思蜀的陪我豪饮。   其实我只需要一瓶就晕忽起来了,一瓶半的时候就感觉舌头不是我的了。我坚持喝完了两瓶,创下了我喝酒的又一新高。   我还记得回家的路上,我歪歪斜斜走在前面,嘴里大吼大叫像个疯子:“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Alawn一直不语的跟在我身后,递给我一瓶柠檬水,我只喝了一口就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上涌,然后“哇”一声,就如黄河决堤吐个没完没了,似乎要吐光所有的晦气与心里的委屈。   Alawn果然够义气,不怕脏不怕臭的蹲我身边帮我拍背,越拍我越吐。   吐到气若由丝后,我中场休息了几分钟,坐地上愣愣的发呆。   Alawn是个表面钢硬内心柔软的男人,他仔细帮我擦去嘴角的污垢,担心的盯着我,低声说了句:“你别逞能了好吗?有什么好撑的!”   听了最好的朋友这么暖心窝子的话后,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直哭了半小时之久,Alawn将他的T恤脱下来给我擦眼泪鼻涕,笨拙的安抚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安良说我手肉肉的,没头没脑的问Alawn:“Alawn你觉得我胖吗?”   “这个……只能说不瘦吧。”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减肥?”   “减啥啊,伤身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   痛痛快快的哭爽了之后,本是抽抽搐搐着,听Alawn这么一说,想起安良说我胖的话,越想越委屈,眼泪又再次喷出来。   “你真的那么爱他吗?”Alawn问我。   “呜……爱到不至于,但是这是我的初恋啊我的初恋啊……”   “也只有你把这样都当作初恋……而且你这女人没胸没屁股的,不失恋倒奇怪了……”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呜——哼!等过几年,等我长大了,胸挺起来了,屁股也翘起来了,让他后悔去!呜——”我伤心的用手拍打Alawn,把他当成了害我失恋的凶手。   Alawn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耐心哄着我:“对,过几年咱有了丰胸肥臀让他后悔去!可是就算是初恋,那又怎么了……至于这么伤心吗?”   “其实吧,也没多伤心……我只是羞愧……因为,初恋过了……呜……那啥,初吻却还在呢……你说多丢人!你说……丢不丢人!我真想死了算……”话还没说完,喋喋不休的嘴就被堵上了,用 2、关于初吻 ...   的是Alawn的嘴。   他的嘴一碰到我的,便立即缩了回去,这个蜻蜓点水似的一吻,便结束了我的初吻,虽说不似想象中那般魂牵梦绕,威力却也吓得我酒醒大半。   “你……你你……干……干嘛!”我推开他,这才发现他光着上身,“你这个流氓!土匪!登徒子!恶棍……恐怖份子……趁人家伤心非礼良家少女啊!”   “切!要非礼也要看对象啊!怎么的也得找货真价实的女人吧!我这……只是助人为乐罢了!”   “助人为乐?”我一头雾水。   “你自己说的你初吻送不出去啊!我就帮你收下嘛!”Alawn居然还好意思大吼大叫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我还是清晰的看见,在白色的路灯下,他的脸绯红一片。   但是不管他的初衷是善是恶,我都不准备轻易原谅他,“Alawn你个王八蛋!”我尖叫着朝他扑过去,“你脑子进水啊!啊啊啊!我的初吻啊!我保留了十七年的初吻!你还给我!王八蛋!”然后我举起手就要打他,Alawn爬起来就往前面跑……我很气愤,盛怒之下,居然忘了安良,忘了失恋,望了那有始有终却没过程的初恋,忘了自寻而来的屈辱。   Alawn腿长步子大,跑几步还得意的回过头挑衅:“小短腿追不到!小短腿跑不快!”   搞得我更来气。   或许是他的钻石耳钉一时晃花了我的眼,又或许是他帅气的脸扰乱了我的判断力,随后心想,算了,反正初恋是被人骗了,初吻再被人诈了,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被别人拿去还不如给这小屁孩。   于是我站住了,索性大方的挥挥手,喘着气喊:“送你了送你了,便宜你小子了!”   Alawn站在前方的鹅黄色的灯箱下嘿嘿的笑,于是我更觉得他捡了多大的便宜。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也是Alawn的初吻。    3 3、关于木质纽扣 ...   吻过了就一定会爱上吗?   我和Alawn的关系并没有俗套的因为那一个意外的吻就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因为我坚信一见钟情才会有恋爱的感觉,而这是我和Alawn永远不可能具备的。   人说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有触电的酥麻感觉,我除了被Alawn自恋时的浮夸肉麻到以外,再无别的麻感,而具我观察,Alawn也只有在夺了我初吻的当时略显忸怩,其余时候也没对我产生触电的震撼。   所以我更加坚定,我和Alawn是少有的纯洁友谊。整天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偶尔吵吵闹闹,却也逍遥自在。   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初恋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它竟然成功的迫使我瘦了。   去年班主任就给我们来了下马威,说他手底下的高考考生要进行的是全方位立体式魔鬼训练,每位考生至少会瘦10斤。但是人说心宽者体胖,能吃能睡的我不瘦反胖,依然长得红光满脸,使我懊恼不已。   本以为自己经受得起风霜的体重已经很顽强不息了,却不想终究还是被失恋的忧伤击倒。   为了追悼我的初恋,我将一头长发剪去,换成了短发。我是自然卷,大家都说短发很适合我。只有Alawn摇着头大为惋惜。   某天在学校走廊上遇到安良,擦肩而过时他礼貌的说了句:“落落苏你变漂亮了。”Alawn立即警觉的挡在我面前,我却没理睬,顶着阳光,像只高傲的猫般走过去。   但一回到教室就冲到Alawn大喊:“哦耶!太太太大快人心啦!”Alawn重重的敲着我的脑门,说你傻不傻。   高三是一个个拧巴而纠结的日子组成的,我们一边被堆积的试卷和沉重的高考话题压得喘不过气,一边叛逆的将心探出敏感的感情尺度,从而释放那颗小小的不堪负荷的心。我们每天都在压迫神经的沉闷气氛下苟延残喘,我们清晨五点就起来撕心裂肺的朗读英文;我们凌晨两点还咬着笔撑着眼皮在题海里挑灯夜战。我们还要在老师家长敏感的眼皮底下,抓紧时间早恋,我们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具青蛙,不知疲惫的跳着跳着。我们也会害怕,怕在人生的第一次迈步,就被盖上失败的印章。   很多年后回想起高三下学期,还觉得那是一场被下了蛊的梦,梦里狂风骤雨,我们就如一颗颗从地缝里冒出的年幼的青苗,忍受雨打风吹,只等雨过天晴时,抽个空,在天边那道弯虹下探出依旧爱笑的脸。   班里唯一不受高考的高压气氛影响的只有季茹,她早就打定注意高中毕业后就去上音乐学院。   季茹成绩中上,长像清秀,是我们班文艺委员,生了副亮丽的好嗓子,在声乐方面天赋异柄。最大的梦想就是走在街上被星探拦住,当歌星出唱片。   但星探迟迟不露面,惹得季大姐抱胸哀叹:“吾本千里良驹,奈何伯乐难求,怀才不遇之苦,苦过打铁撑船卖豆腐!”   就这样整日一副文弱小媳妇的可怜样儿的季茹,却在决定自己前程上拿出了惊人的魄力——她第一志愿添了外省一个音乐学院。   在我们心里上大学之前,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其余所有的特长那都是兴趣爱好,只能做娱乐消遣之用。但季茹却敢正视她的爱好,毅然用前程一博。   我对她说:“平时在校歌唱比赛里吼两嗓子过过瘾得了,还是前途要紧,再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如果你真是匹千里马,你就是上了普通大学,也会有伯乐挖地三尺将你挖掘出来啊!”   季茹就说:“千里马的生命都是始于奔跑而止于奔跑的,站原地张嘴等伯乐的不是千里马,是驴。”   人各有志,我兴叹之余,却也对她追逐理想的勇气佩服万分。   季茹家长开明,劝阻未遂,见女儿执意如此,也就作罢。   她选的那间音乐学院不过是个专科,以她的成绩考上容易至极。   于是季茹整天红光满面的瞅着我在题海里几经浮沉,垂死挣扎。时而幸灾乐祸,时而怜悯同情。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班主任找我和Alawn谈话的频率一天天加大,当然谈话内容并不一致。   找Alawn是因为他经常组织班上男生找一班打架,学校已经下了几次处分,效果全然不大。找我谈话的理由则更简单了,因为我成绩直线下滑。由最初的年级前五名,直接落到中等水平,这样的成绩要考进B大,估计够呛。   高考那几天又闷又热,安良那个等待在考场外的货真价实的女朋友比太阳更能灼伤我的身心。我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尽量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可天不随人愿,我就是那般没出息。等待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多妖冶多时尚啊,她才是安良真正的女友,有没有人会拿我的愚蠢事迹跟她说,有没有人会暗地嘲笑我,刚才经过她身边时,她嘴角好象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了,她在讽刺我不自量力?   每天考完,父母都像见腥的猫向我扑来,嘘寒问暖,想知道战场结果,却又怕触击敏感话题。我看着想问又怕问考得怎样的二老,自觉不孝,主动汇报,却说了谎话:“发挥正常。”   只有在Alawn面前我才像烂泥一般瘫软下去:“我考砸了。”   我和Alawn的那两位住对门的的母亲就开始相互较量,我妈问,“亲家,我们落落说考得还不错,你们Alawn呢?”   “唉,别提了,那小子死活不让我问,考试结束后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估计考差了没脸见我。”   然后我母亲就乐颠颠的断定,这次她的小孩肯定能超过Alawn家的。   但是成绩出来后,母亲就绝望了:我的成绩只刚好上了C大的二本,而Alawn则以优异的成绩被B大录取。我妈那段时日每天指桑骂槐说祖坟没埋正。   其实我不用问也知道Alawn是肯定不会发挥失常的,他那脑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但面对我这位毫无生气的高考败将,机灵如他也完全找不到话来安慰,只能转移到别的话题,“我法国的表哥回国了,我带你去玩吧?”“我们去游泳吧?”“晚上去K歌吧!”   虽然没兴趣,却还是通通答应了。因为实在不想呆家里看我妈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那天Alawn家人挺多的,大多是年轻人。Alawn把我拉进屋时跟大家介绍,说我是格格巫,我还没从高考失利的灰暗走中出,也没心情跟他抬杠,冲大家枯涩一笑,便熟门熟路的窝到沙发角落,抱着抱枕发呆。   所有人都在笑,看得出他们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其中有一个男人,高高瘦瘦,漂亮得让天下女人无地自容。虽然这么形容男人有些阴柔,但是他映跳入我脑海的第一印象,的的确确就是漂亮!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干净漂亮的男人是混血儿!有着波丝猫一样湛蓝色的眼睛,我从来没见过眼睛如此清澈的男人。金色的卷发,雪白的肌肤和浓密的睫毛,大概刚晒过太阳,脸有些微微发红。他穿着纯白的衬衫,精致的浅灰色纽扣显示着主人的品位,CK牛仔裤,白衬衫领口上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汗渍。我以前就说过,我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男人,Alawn老是不屑一顾,说那是衣冠禽兽,说完穿纯棉体恤的Alawn抓着体恤的衣角胡乱抹着满脸汗水。   尽管我对帅哥有一定免疫力,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有次被他撞见,他就礼貌的冲我笑笑。   这一笑,便提携着一波蠢蠢欲动的心悸,在我浩瀚的心海,春暖花开。   Alawn勾着混血儿的肩向我走来,神气活现的说:“格格巫,这是我表哥,Leo,中法混血儿,帅吧!”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外国亲戚。   “那是。我姑姑远嫁法国去了,Leo这次回国就准备在中国发展了。”Alawn得意那样,像他自个儿远嫁海外似的。   “Hi,My name is 落落苏,How do you do……”我伸出手,正用蹩脚的英语自我介绍时,手被另一只大掌握住。   “你好落落苏,我会说中文。”然后他用流利的普通话回答我。   “格格巫说真的,我表哥这口京腔比你还纯正,求你就别现你那从不及格的瞥脚英语了,我听着都想哭。”   Alawn在帅哥面前也不忘损我,我冲leo笑笑,然后优雅的走过去,狠狠的踩上Alawn的脚,来回旋转。   Alawn夸张的抱脚尖叫,Leo一直微笑着,说:“你们真有趣。落落苏,Alawn老是跟我提起你。你是Alawn的女朋友吧?”   “不是!”我摇头摆手的说。   “不是!”Alawn也大喊。   我和Alawn这种时候总是难得的有默契。   Leo笑意更深了,是那种无辜的眼睛配上狡黠的笑,他浅蓝色的瞳孔像一汪清澈的海,使人很容易掉进去,潜觅海底,从此迷惑,沦陷。   但我并不花痴,我欣赏帅哥却从不迷恋,所以自我介绍完毕我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发呆。   午饭时,我坐Alawn旁边,那个混血儿Leo坐我对面。他对中餐对筷子并不陌生,也不挑食,什么都吃,这点我很满意,我喜欢能吃的男人。或许国人对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天生就好奇心重,我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老是被他的眼睛捕捉住,他的眼睛太漂亮了。还有他性感的薄薄的唇,每回见我看他,他就对我毫无恶意的一笑。那天陌生人太多,我认生,话就少了。偶尔说一两句话,就能感觉Leo的湛蓝的玻璃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最先吃完,放下筷子时Alawn说再吃一碗吧,我摇头。   Leo把汤勺递到我跟前,说喝碗汤吧。   我就鬼使神差的再喝了碗汤,我想,他言语中天生就有强大的气场,使我这个以女强人自居的女人都心甘情愿受他摆布。   我有午睡的习惯,吃过饭我就开始哈欠连天睡眼迷离,老马识途的直径往Aalwn的卧室走去,借Alawn的床睡起了午觉。   正做美梦时,被一个人摇醒。睁开眼朦胧中就看见一双蓝汪汪的玻璃珠子,是Leo。   “小落落,都三点了,你该起来了。你看我衣服上的纽扣掉了,请你找一颗扣子,帮我缝一下。”我强调说我找的扣子可能和你衣服上的不一样,他说没关系。   Leo毕竟在法国长大,那口毫无声调的普通话让我觉得十分可爱,而他相当自然的喊我小落落更是让我又羞赧又欣喜。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大概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女性,于是这种针线活儿Leo第一个就想到了我。他肯定不知道Alawn是如何评价我的女红。所以我含蓄的对他说我缝得不好。Leo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我相信你。我顿时母性大发的满世界找纽扣,壮志凌云。   我回家翻箱倒柜,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件新买的衬衫上,找到和Leo衬衫颜色相近的木质纽扣。   缝扣子是小事,Leo却很认真的坐我旁边,耐心等待着我。尽管我穿针都花了十分钟,他也不催不闹。   我永远不会忘记十七岁那年夏天,在那间贴着鹅黄色墙纸的Alawn的卧室里,天不算热,开着窗户,徐徐的风掀动白色的窗帘。那个有着清澈的湛蓝色瞳仁的男人,穿着Alawn的白色体恤,时不时眨巴着蜷曲的长睫毛,那般虔诚的守在我的身边。手里的衬衫质地柔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尽管我和他都不语,气氛却不尴尬。我相信他亦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因为每当我抬头看他时,他就对我舒和的笑。   当我将留着粗大的线头的纽扣缝好还他时,他一脸高兴的说谢谢。然后当我面就把体恤脱下来,换上衬衫。   我虽然和Alawn从小玩到大,他光着身子的样子我也看过不少(小时候),像这样在我面前自然的脱衣服也还是有的。但他毕竟不是Alawn啊!所以一见Leo那成年男人的上身,结实的腹部,发达的胸肌,我吓得赶紧撇过眼,脸就红了。   Leo却不以为然,他穿好衣服再次跟我说了谢谢,然后低下头相当亲热的用手来揉我的头发,像抚摸他家的小猫,嘴里说:“你和Alawn形容的不一样,你真是个恬静的女孩子。”   “你知道恬静是什么意思吗?”我怀疑的问。   “呵呵,我中文没你想的那么差。”   我一边惊叹西方人的开放,一边受宠若惊——第一次有人夸我恬静。其实我只是很情绪化,刚好这段时间受高考打击太大,于是沉默寡言罢了。   Leo大我们好几岁,他好象26、7岁了。或者在他眼里,我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猛想起什么,抬头问他:“Alawn怎么跟你形容我的啊?”   “他说……”Leo突然大笑起来,“说你是猛虎下山。”   我几乎能感到我的脸出现几条黑线。   从那以后经常能看见Leo穿那件有木质纽扣的白衬衫,每每看见其中一颗颜色别样的木质纽扣上系着一个粗大的线结时,心里就暖忽忽的,觉得自己就是那颗纽扣,自己贴在他身上。随时随地。   我开始沉思,然后问Alawn该用一句什么词来形容“他衬衫的纽扣是我亲手缝上的”,这微妙的关系,他想了半天说:“穿过你的衬衫的我的线?”   “俗!”我白了他一眼。   然后他再想:“猛女手中线,表哥身上衣?”   “Alawn你认真点!”   “那——衣有千千结?”   “心结吗?”   “线疙瘩。”   “滚——”   阳光偷偷溜进来,洒Alawn亚麻色的头发表层,洒在他捉弄的亮眼睛里,洒在我们傻忽忽的青春之上。    4 4、关于成长 ...   十七岁那年的暑假经常可以看见Leo,所以过得并不算多煎熬。   KTV里,Leo那带着浓厚的蓝调爵士曲风的英文歌唱得我春心荡漾,他唱:“They a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 ,I watch them grow……”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老觉得Leo喜欢看我,用他那双非常能抓挠女人心的蓝色瞳仁。每次我看他的时候总会被他发现。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特别是对Alawn,我把这个秘密告诉Alawn,他不负众望的狠狠将我打击一番,然后说我自做多情。   “真的,而且我每次唱完歌,他都会鼓掌呢!”我不甘心的自我解嘲。   “得了吧,人家那是有礼貌,谁唱完了他都鼓掌。”Alawn轻蔑的眼神看得我自形若惭。但是后来我发现,其他人唱时,Leo都只是淡然的坐着,或和其他朋友喝水聊天,我唱,他才会关注,并鼓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有了安良的教训,也不敢冒然多想。   大家约好第二天去海洋公园游泳,可惜Leo公司有事就没去。   Alawn依然兴趣高涨,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小麦色的身躯溅出白色的浪花。我坐在岸边,无精打采的喝着柠檬水。Alawn向我泼水,我也只是懒懒的躲开,无心还击。   Alawn看出我的心结,说我不够意思,帅哥不来就不想玩了。   我嘴上否认,其实心里的确蛮失望,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怕去知道……   那时夏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其实已经立秋了吧。   那时每天的快乐与不快乐都简单到一目了然,简单到我从来没去奢望结局。   开学了,残酷不仁的军训将我脑海里的象牙塔蓝图毁得支离破碎。我本就低血糖,每天要在太阳下晕倒好几次,一星期下来就又黑又瘦了。到最后教官索性一练军姿就叫我去休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就喝着柠檬水吃着软糖,坐绿荫底下,看其他同学纹丝不动的站在太阳下杀菌,听教官用令人瞠目结舌的普通话认真的教大家唱《严守纪律歌》,“……啊,ji女(纪律),ji女,啊,ji女,ji女,ji女中有我,ji女中有你,ji女中有无穷的战斗力……”   心想,教官真是个龌龊又可爱的人。   我以“装晕倒”之名一夜之间闻名于全年级,每天晚上都有同学前来毕恭毕敬的请教晕倒的技巧,越逼真恐怖越好。   于是原本低调的我,一不小心就出名了。   正式上课后,大学生活不再像书本里描述的那样生动明媚,校园里也没我想像的那样富有浪漫气息。课程表排得很壮观,但实际上的课又很骨感。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教文言文的男老师很猥琐,班里同学很陌生……开学一个月了,我心里依然觉得空捞捞的。唯一的亮点是C大里植物茂盛,让秋天的天空特别明净。   每到夜里,躺在寝室的床上,心里感到莫名的寂寞。我从小就特别独立,离了父母照样能活得多姿多彩,所以绝对不是想家。但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身边少点什么。   高中时就爱坐足球场边看男生们在场上争先恐后的挥霍青春,大学里的球场更大更多,却觉得没看头。天更蓝了,我的心却更灰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适应能力居然这么差,还是这座熟悉的城市,换了个学校而已,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直到那天,才找到失落的原因。   别人说上了大三大四就会频繁逃课,我大一上学期就开始逃,因为下午上课时间和我的午睡有冲突。十月中旬,正是天高气爽,从寝室的床上就能看见天空,白云大朵大朵的,飘飘游游的挂在眼前,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刚睡着就被寝室另一个跟我一样勇敢逃课的姐妹推醒,悦悦推醒我,说:“落落快起来看,楼下有个男生一直喊你名字!”   然后我就听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大喊:“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的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午睡的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逃课午睡的落落苏——”这个声音打扰了我十八年,如今又如噩梦般钻进我耳里。我不用看就能勾勒出他此刻的形象,穿体恤,随意的外套,为了耍酷双手闲闲的插在牛仔裤里,白色NIKE鞋,白色鸭舌帽,遮盖着亚麻色的乱发,明亮漂亮的双眼皮儿,神色带着揶揄的笑意,站在绿荫下,扯着青筋叫唤我。   我立马跳起来,扑到窗台上就喊:“你给我闭嘴!站好,不准动!”   他打了个马蹄袖,“喳!”   我几乎是飞奔下楼的,跑下楼就看见在女生寝室楼下,那个吊尔郎当挑着浓眉的身影。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那些关于青春的往事在我心里已经模糊成什么样子,但只要一回想起我的大学时代,那天Alawn站在寝室楼下大喊我名字的情景就会生动而果敢的蹦跳进我脑海。阳光透过高大的桂花树叶泻在他脸上,一切都那么明朗。感谢Alawn,在我纯真美好的少年情怀中刻下一抹生动的印章。而他站在阳光斑斓处灿烂的笑着向我挥手的身影将永远伫立在我灵魂深处,遥远,却又抬眸可见。   “王八蛋!”我喊他。   “小爷在!”他也喊我,“格格巫!”   然后他向我摊开双臂,我便毫不犹豫的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   那是我们这辈子第N次拥抱吧。毫无男女之情,毫不做作,毫不别扭。   “这个学校有人给你买早餐吗?”他低头问。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背书包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去食堂占位置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做作业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做清洁吗?”   “没有。”   ……   他问一句,我答一句。他表情严肃,我一本正经。然后我就哭了。这才发现原来我忽视了以前他为我做的那么多事,而那优越感却像空气一样让我觉得理所当然,而我这个没良心铁石心肠的人却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我这才明白上大学了为什么我那么不习惯,原来是我的身边没有Alawn了。   “你哭什么啊!”Alawn还像小时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却一看我哭就乱了手脚,笨手笨脚的抓起他的衣角为我擦泪擦鼻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揍他丫的!”C大周围很空旷,秋天的C大风特别大,吹得Alawn的衣服鼓鼓的,一不小心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就顶天立地了。Alawn就在风中粗声粗气的为我打抱不平。   我听他说话都带北京腔了,暗自好笑,但是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遥远的京城上课吗,怎么会飞到我们学校来帮我擦鼻涕呢,于是我问:“你被B大开除了吗?”   “没有!就是回来看看。”他说。   “看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又长矮了。”他笑着比画着我的身高。   我瞪了他一眼,嘟起了嘴。   浮云若絮,被风丝丝抽散。   高中时自从他雄性荷尔蒙开始发育,身高有了突破性飞跃后,他就老爱笑话我,说我越长越矮。离开高中生活只几个月的时候,突然觉得梦幻得就像天边最远的那片云似的。那时多天真多傻啊,自觉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假装严厉的问。   “不想打!”我翘着唇说。   “交男朋友了?”他问。   “没人要。”   “为什么不回我信?”   “老土!无聊!”我白了他一眼,对他那每两天一封口水话似的书信感到很无语。   我突然觉得这些对话有点暧昧不清,像……情人久别后的呢喃,于是我故意重重的捶了他一下,问:“你小子到底请假了没?”   “忘了。”他说得倒是风轻云淡,见我急了,忙解释,“放心吧,老师可喜欢我了,说我是祖国最粗的那根栋梁,不会轻易开除我的。”   我一时间要说的话太多了,那些发生后需要向他汇报的事太多了,竟无从开口,找不到个头绪。他正好也没说话,我抬头看了下Alawn,正对上那双明亮熟悉的眼睛,比他耳上的钻石更为闪亮。   莫名其妙的,我竟然开始紧张起来了!内心觉得很不可思仪,把这种脸红归类为紫外线太强烈。   正在胡思乱想时,悦悦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落落,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帅!太让人感动了,你看你们多轰动!”   我这才注意到四周到处都是或直视或偷偷斜视的目光,忙把Alawn的手拍开。   “不是什么男朋友!”虽然Alawn又高又帅,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但是在攸关身家清白面前我还是习惯性的解释。   这次Alawn却没有澄清,而是急吼吼的跳出来,指着悦悦嚷:“哇,你们学校好多美女!”   我跟悦悦介绍:“他是我哥们,我俩从穿开裆裤到现在,从小玩到大的。他叫Alawn。”然后又对Alawn说,“你别吓坏我姐们了,她叫悦悦,我们班的班花哟!”然后我用手捅捅Alawn,意味深长的说,“她还是单身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帮你看紧她的。”   Alawn没说什么,瞪了我一眼,目光怪异。   悦悦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问Alawn什么时候回去,他说晚上的航班。   我吃了一惊,“什么!你当飞机跟打出租似的啊?”   “我们明天还有课。”Alawn说。   “那你跑来做什么?”   “看你长矮了没啊!”   “说不说!”我做出准备挠他咯吱窝的姿势。   Alawn从小就只怕这个,一呵他痒他就立马缴械投降。果然他忙不迭的说:“别别,我说。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我一脸茫然的问。   “蠢!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啊!”他在我头上重击。   我有些感动,我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相当不拘小节的女人,从来记不住这些生日节日纪念日。记不住自己的,当然也记不住Alawn的。每年生日都是他帮我记得,而且还分新历农历的过,比我妈还精准,果然是铁哥们。但我却不想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感动,于是我不动声色的说:“要给我礼物直接寄来就是了,至于千山万水的亲自送来吗?好吧,拿来吧,礼物。”然后两手一摊。   “什么礼物。我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啊!初吻都被你拿去了还要?难不成要我献身不成?你咋就这么欲求不满呢!”Alawn没正经的大笑。   我一听他又拿这个说事,恼羞成怒追着他就打。   又是这一幕,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他在前面吊儿郎当的跑。这一幕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演义了多少回了,但这回不一样,天那么蓝,校园里的桂花树绿油油的嫩得可爱,叶隙下阳光斑斓,风在耳旁吹,桂花的清香隐隐约约弥漫在鼻息。他倒着跑我也追不上,他就嘲笑我跑得慢,我就骂他……我在笑,他也在笑。他突然不跑了,猛的站住,我停不住猛的撞他胸口上,硬绑绑的,鼻子生痛。   Alawn站在十月的阳光下,高大伟岸,歪戴着白色鸭舌帽,亚麻色的乱发阳光俊朗,那颗钻石耳钉依旧闪着耀眼的光。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我身后的小男孩长大了。   然后我就又要摆出女儿的娇羞态了,我为自己的敏感忸怩感到意外。   Alawn倒是心无成城府,邀请我到他家举行生日party。   我第一反应就是:“Leo去吗?”   Alawn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流露出我读不懂的落寞神色,只一瞬间就恢复常态,拍着我的肩说:“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好色之徒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么容易春心荡漾?我替你请了他的,放心吧!我这个哥们贴心吧!出钱出力还出美男子。”   然后我嘿嘿的笑。我就再次问了句:“你真的不觉得他喜欢我吗?那他为什么喊我小落落?”   暑假那会我老是怀疑Leo对我有意思,并将这种疑惑告诉Alawn,请他帮我参谋。尽管不出意外Alawn总是会翻着白眼点着我的额头毫不客气的奚落我一番,说我脸皮比墙厚,说我孔雀,说我自做多情。我也不怕在Alawn面前丢脸,因为从小到大,我什么糗事他没参与啊,我于他之间早已不存在什么形象可言了。   奇怪的是,这次Alawn出乎意料的没打击我,他缓缓靠近,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拈掉一片桂花瓣,喃喃的反问我:“你希望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柔情吓了跳,愣愣的说。   “格格巫过完生日就是大人了,”Alawn的手依然没离开我的肩,他的唇离我视线很近,弧度美好的唇线,柔软而饱满,说话声音很轻,像梦呓,像自语,“就可以谈恋爱了。”   对于Alawn这样单细胞粗线条的男人突如其来的煽情,我没听懂,我想Alawn自己也没懂。日渐长大的Alawn越来越喜欢突然对我营造点暧昧气息,看我发慌无助的模样,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雄性的强大。   但这次我却忘了要嘲笑他的矫情,我们站在风里,我只是任由他将手放我肩上,小心翼翼的拈那些细细碎碎的桂花沫,他的脸俊朗得就像洒满了阳光。   才发现,这是何时起,我必须狠狠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了?   而阳光下,他一脸忧伤。   我把这种忧伤归类为青春期时男生关于成长的不安。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会各自谈恋爱了,友谊会受到威胁了,所以他焦躁了。   如此这般一想,心里便释怀了,便塌实了。    5 5、关于九十九朵玫瑰花 ...   晚上Alawn在家为我举行了一个小型Party。把他父母和保姆都赶到我家去了,剩下一群全是,按照他妈的话说就是“天真小讨厌们”。   我把悦悦也叫去了,自以为Alawn会表扬我的细心。哪知Alawn反应极为平静,Alawn的其他几个狐朋狗友见到可爱漂亮的悦悦倒是狗见到骨头似的直流口水。   Alawn突然偷偷问我,是不是我心虚,因为我想和Leo好,想将他这个铁哥们支开,所以找另外个女人来将他稳住。   我伸手抓了抓一头卷发,嘿嘿的傻笑,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然后Alawn竟黑着一张脸不再理我。   “怎么那么小气了你!吃橘子?”我剥了橘子去贿赂他,他还是不理我。   Leo来了,Leo一见到我就笑着说小落落晒黑了,我小脸一垮,伤心不已。   望了Alawn一眼,那小子在一旁偷笑。他一笑我就知道他没生气了。他果然没气了,主动跑过来,凑到我耳边说:“一会有个惊喜送你。”   “真的?!是什么?”我最喜欢惊喜了,我最喜欢有盼头的活着!   “告诉你还算什么惊喜,你等着吧!”他顾作神秘,还在那恶心巴拉的眨眼睛。然后一头扎人堆里和那群猴子疯去了。   我看了悦悦一眼,她天性活泼,倒是不怯场,和我三个高中同学聊天热火朝天。   过了会儿,门铃响了,我跑去开门,进来一个英挺的男生,令我又惊讶又尴尬。竟是安良!   “落落苏,好久不见了,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安良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大方的递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愣愣不知所措,回头望望Alawn,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安良,进来啊!”Alawn跑过来,冲我狡黠的笑,“我和安良是不打不相识,那场几架打得痛快,原来安良也是个痛快人,大家早已经握手言和了!”   “嗯,Alawn老叫我照顾着你。”安良微笑着对我说。   这才想起安良和我一个大学的,只是不同系,他很少踢球了,所以平常也很少看见。   Alawn和安良勾肩搭背的走进去,边走边嚷:“走,进去说,站门口和女人墨迹什么……”   “……”难道这就是那个白痴口中的惊喜吗。我看了Leo一眼,他也在看我,笑咪咪的朝我招手,意识我过去。   “送给你,小落落,生日快乐。”Leo递给我一副装了精美相框的油画,“我为你画的。”   “啊!Leo你还会画画?好崇拜哦!画得好好!好像我哦!谢谢你!”我很高兴,本以为Leo没为我准备礼物呢。   “哪里像你?你有那么美吗?”Alawn伸长脖子酸溜溜的说。   我正想反驳,Leo帮我说话了:“小落落也是美丽的小姑娘。”   “高人高见!”我对Leo竖起拇指。   Alawn干咳一声,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懂他的意思,然后我脸就红了。   这时门铃又响了,打开门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小男孩,十四五岁的摸样。他探头一看,见屋里形形色色十来个人,怯怯的问:“请问落落苏小姐在吗?”   “我就是。”我诧异的说。   “你好,我是**花店的,有位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九十九朵玫瑰,让我们送给你。”   原来是送花的,我接过那一大捧玫瑰花,还有一张小卡片,悦悦将卡片抢过去,大声读出来:“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可爱的女孩。祝你生日快乐。”然后悦悦发出尖叫,“哇,署名居然是,一个暗恋你的男人。哇哇!”   悦悦太会营造气氛了,大家开始跟悦悦一块起哄,屋里不知是谁吹起意味声长口哨声。不知是玫瑰花太红,还是大家的目光太犀利,成为焦点的我一下子脸烧起来。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暗恋我的男人是谁。男生们开始相互攻击,相互推脱。   只有Leo抱着拳,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他的蓝玻璃珠子就那么一直延伸到我内心深处,使之猛烈的一颤……   悦悦推了我一把:“太不够意思了啊!落落!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快说,你肯定知道是谁!”   我说我真不知道,没人相信。   见送花的小男生傻傻愣愣正准备离开,悦悦一把捉住他:“小弟弟,告诉姐姐是谁去订的花?”   那孩子哆哆嗦嗦的说是一个高高帅帅的哥哥。   悦悦太精了,她立马指着屋里的一群男生问那孩子:“你看,在不在这屋里。”   小男生朝屋里看了一眼,点点头。   于是大家又躁动起来,要求那孩子指出来是谁。   小男生唯唯诺诺的望了我一眼,小声说:“大哥哥不许我说出他来。”   我站出来替那孩子解围,说别难为他了,让他回去吧。   趁大家不注意时,我将Alawn拉到角落,问他:“我的参谋,你说,用你的智商揣摩,那花是谁送的。”   Alawn一愣,说不知道。   “我觉得……可能是……是Leo。”我羞答答的缴着手指头,想到那个署名,心里又开心又害怕。   “为什么?”Alawn问。   “署名啊,一个暗恋我的男人,男人耶,除了Leo你们这群小屁孩谁可以称得上男人?”我早已分析得头头是道。   “落大傻,我们都自称男人!”Alawn受不了的大喊。   “反正肯定就是Leo!错不了!”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悦悦一晚上都在猜测送玫瑰花的是谁,她听了我高中的那段短小精干的初恋后,一口咬定是安良。我向安良望去,他正在吃蛋糕,他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抿着红酒,用银勺吃蛋糕。绅士得像十八世纪英国的贵族。真搞不懂安良这样优雅的男人怎么和Alawn那野人臭味相投从而打成一片的。听说安良和他那在社会上混的女朋友分手了。   “不会是他的。”我说。   悦悦问原因,我却说不上来,顾作神秘的说是女人的直觉。然后又假装谦逊的说大概只是谁的恶作剧,故意整我的。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期待渴望得到证实。   安良走过来,坐我身边,替我解围:“别难为落落苏了,我了解她,她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不知道了。”我感激的看着安良,我说谢谢你。   “你别谢我了,其实我一直对你挺愧疚的……”安良说,“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却没机会。Alawn根本连你们班都不让我靠近。我知道,你本来成绩蛮好的,高考失误可能也与我有关……”说到这,他收住笑容,严肃的说,“落落苏,对不起。”   其实我早就不去追究,从小到大Alawn没少对我恶作剧,什么抓毛毛虫放我文具盒里啦,站在我面前脱裤子吓唬我啦……所以我挺了解男生使坏的心理,只是顽皮,与道德无关。但安良那么诚恳的道歉,他充满悔意的眸子,渴望得到宽恕的表情……让我心里的芥蒂烟消云散后,还感动不已。   “你原谅我吗?”安良问。   “早就没气了。”我笑。   “你果然像Alawn说的那样大气。”安良明显松了口气,眼如新月。   “Alawn夸过我大气吗?他还对Leo说,我是猛虎下山。”我嘟嚷着嘴,就看见Alawn在客厅拿着块蛋糕追着悦悦跑,他们已经满身满头都是奶油。不一会儿,悦悦的尖叫声就由高昂转为凄冽……   “落落苏,短发很适合你。”安良再次说,细长的桃花眼杀伤力极强。   “啊?哦,哦……”我很少有机会面对直截了当的夸奖,所以得到赞美后就会大脑短路,更何况还是初恋对象的赞美,立即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你瘦了是不是和我那时的话有关?”安良竟那么直接的问我,带了友善的笑。   “呵呵,有吧……”我也不隐瞒。   “其实,我和我女朋友分手,多多少少也有你的关系。”安良说。   “啊?”这却是我万没想到的,我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安良笑而不答,只是将一瓶柠檬水递给我:“这个,我在路上顺道买的,我记得你喜欢喝。”   我接过,说谢谢。他温和的冲我笑,往事便如石上的清泉,殷殷的流。虽只半年,如今回想起却犹如隔世,那时比现在更为年少,在那个高三的春天里,球场上,他英姿飒爽的风采,脱下衣服命令我拿着的霸气,请我喝柠檬水的温柔……还有看电影时香甜的苞米花,还有……还有那差点实现的吻……   我看着安良的嘴唇,红红的润润的。我在他的注视下突然拘谨起来。正抠着手指甲忸怩万分的时候,一盘蛋糕“啪——”的飞来,贴在安良的俊脸上。随后传来Alawn喊得快破声的嗓音:“我叫你泡妞!”   我指着安良的样子,笑得前仰后翻,突然眼前一黑,被悦悦举着一盘蛋糕扣我脸上。耳边传来悦悦的尖叫:“我叫你吊凯子!”   我无奈极了,和安良使了个眼色,抓起桌子上的蛋糕开始反击,一屋人顿时闹成一团,热烈的气氛达到□。   悦悦外表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其实骨子里特别能闹,一给她块空地她就能演变成一匹放风的野马。我对她那种每天都能像在过世界末日那样的洒脱劲特别羡慕,且自叹不如。   快十二点时,走掉一批人,醉倒一批人,剩下的也都是些神志不清晕晕乎乎说酒话的了,依稀嘀咕着高中那三年“我喜欢她,她喜欢他……”   窗外夜色深浓,星光稀松。母亲过来叫了我几次,见我执意不回家睡觉,唠唠叨叨的说了几句“都是成年人了还那么胡闹。”也就随我了。   十二点一过,我就是成年人了,虽然我早就不以小孩自居,但是真正踏进成人的台阶,心里还是惶恐不安的,自觉再没理由像年幼时那般笑得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再不能随心所欲说些童言无忌的话了。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夜里,我甚至开始思考,想一些深沉的话题。眼前的夜那么黑,而我的道路在哪里。   理想于我,昨天还抬头可见,十八岁一过,似乎又遥不可及了。       6 6、关于白头到老 ...   那是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夜。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疯子,我狼狈的搭拉着一身奶油去卫生间清洗。   Alawn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他一边舔着嘴角的奶油,一边跟着我走,我到卫生间,他就站我旁边。我往镜子里一看,见他满脸都是红的黄的奶油,只剩下一双眼睛,极为不灵光的转转悠悠,嘴里还在不停的舔着手上的奶油。那摸样太逗了,我指着他大笑起来。   Alawn白我一眼,喷着酒气嚷嚷:“你的样子不好……笑吗?”   然后我不理他,开始洗手,Alawn却一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你那同学悦悦太……太疯了,有她在场面太可怕……太失……失控了!可惜了……一副美女的躯体。”   我瞪了他一眼,他虽然有几份醉,却也识趣,打住了说悦悦的坏话,于是自觉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你刚才和安良在那……嘀咕半天,说……些什么呢?有说……有笑的,气氛很和……和谐啊!”   我突然看着Alawn,一蹦而起:“我知道送花的是谁了!”   “谁?!”Alawn本来伸出舌头在舔他的食指,听了我的话一紧张,差点咬到舌头。   “是安良!”我右手紧握成拳头,眯着眼睛,一副有证有据相当有把握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的直觉。”   “那小子到底……跟你说些什么啊!”Alawn受不了的翻着白眼,“他不会……那么窝囊……的要吃回头草……草吧?!”然后他装作下流模样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你胸也没……大,屁股也没……翘啊!他到底……跟你说些什么?”   “哎呀!涉及隐私,我不告诉你!”我也丝毫不理会Alawn诽谤我的身材,得意的卖了个关子,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然后继续洗。“喂,你出去嘛!我要尿尿!”我推着Alawn。   那小子开始耍赖了,死活不走,大着舌头念到:“说嘛!你们……说些什么?你……你有问题问我,我都是有……有问必答的!”   “你能允许人家不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不?”我翻了个差让自己往后摔交的白眼。   “格格巫,告诉我嘛!咱俩……谁跟谁啊,咱们……是一家人啊!”Alawn开始用他那双油腻的脏手抓着我,撒娇装可爱。最后他丢出句,“你你……变了,”来吓唬我。   我慢条斯理的拍开他的手:“我当然变了,我已经是女人了。不和你这小屁孩一样了。你懂国家大政吗,你懂时事要事吗?你懂未来前程吗?你懂婚姻责任吗?”我越说越得意,越说越离谱,“还有,你懂一个成熟女人的心吗?你懂吗你懂吗?未成年!”   Alawn比我小两个月,于是打击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的他就成了今天已经满十八岁的我最愉快的事。看他咬牙切齿的摸样,我就觉得身心都舒畅。   我用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脸嘴瞅着他,却见Alawn神色一变,“啪”一声反手将卫生间门关上,他只向前迈了一小步,我立即就觉得空间变得狭小了,他略带酒气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愣愣的说:“干嘛……你想关上门揍我啊?我喊救命了哦!”   Alawn没说话,越发向我逼进,我一步步倒退,最后被他堵在墙与他的双臂之间,他双目通红。我使劲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他突然弯腰,用一只手将我两个手都捉住,任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这般力大无穷了?眼见他的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格格巫……”他声音小得如梦呓,“有没有……一瞬间……你的直觉告诉你……那玫瑰是……我送的……”   我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性感的唇,坦白说,Alawn的嘴长得相当漂亮,唇很饱满,嘴角天生向上微扬。但这时我也没心情欣赏他的嘴了,因为他的嘴就要碰到我的嘴了。我吓得直哆嗦,口齿不清,“什……么?你说什么?哥们之间,开这种玩笑……你……你不厚道啊!Alawn你别……”他的嘴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我已经能闻到他嘴里浓郁的红酒味,和淡淡的奶油香,他的钻石耳钉晃得我眼花缭乱,我赶紧闭上眼睛大喊:“喂……喂……你要干什么……不要……”   “你嘴边有奶油……我帮……你处理……掉!”   正想问他怎么处理,突然感到嘴唇上一阵冰凉,有湿湿软软的不明物掠过。   睁开眼,就见Alawn竖着食指,一脸得意的笑。而他食指上已经多了一坨奶油,正是从我嘴皮上抹下去的,“你发抖……了……以为我……我要吻你啊?”   我彻底恼羞成怒了,趁他不注意挣开他的手,从他手臂下钻出来,用手捧了凉水向他脸泼去:“Alawn你这个借酒装疯的混蛋!”我怕他再来侵犯我,于是使劲的泼没完没了的泼。   “啊落大姐!别泼了!不敢了不敢了!”Alawn被泼了一身的水,凉水一激,酒醒了几分,见我真生气了,不敢造次,又乖乖站到我身后。我从镜子里偷看他,见他脸比我还红。   “格格巫你在干什么。”Alawn突然白痴的问,被我骂了一顿后,酒醒了,说话也不大舌头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是在装醉!   “瞎啦你?没见我在清洗我肮脏的身躯吗?”   “多浪费啊,你看我根本不需要用水洗!”然后他伸出十个手指头,果然已经舔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再度厚颜无耻的凑上来说,“让我来帮你吧……”   “滚!”   他向我挤过来,凑到水龙头边,装模作样的说:“让我也洗一洗我肮脏的身躯。”   “顺便也洗一洗你那肮脏的灵魂!”我没好气的吼。   “喳!”他打了个马蹄袖。   我盛怒难平,却拿这个酒疯子无可奈何。   Alawn订的早上五点的航班,到四点时其他人已经全部阵亡,只剩我一个幸存者。我为了在Leo面前保持形象,所以坚持没有喝酒。   当屋里只剩我和Alawn两个人时,我们合衣倒在床上,像小时候那样闭着眼有句没有的说着一些稚气未褪的话,来祭奠我们将要逝去的少年时代。   Alawn跟我讲述了很多我小时侯的往事,我和谁谁打架啦,我被老师打手心啦,我和他去抓蚱蜢抓到大的他总是让给我啦……其实他说的大部分事情我都已经忘了,只偶尔出现些桥段,零零碎碎,支离片语。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身临其境的描述出当时的天气和心情。   Alawn突然握了握我的手,说:“你一到冬天手总是冰冷的。”我不言语,Alawn的手很大,手掌很宽厚。但我总觉得我们已经长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手和手握在一起,让我非常不自在。   Alawn的想法却不像我那么复杂,他依然闭着眼平静的说:“你在我印象里一直很迷糊。”   这点我没借口否认。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次上数学课,我忘了带数学书,Alawn就将他的借给我,宽慰我说他那还有一本。我就心安理德的接过他的书,谁知上课了,老师问没带书的站起来,Alawn立即站了起来。虽然他是数学科代表,老师特宠爱他,但那天他却被老师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然后赶到教室外面站了一节课,我好几次想站起来说自己手上的书是他的,却没鼓起勇气。因为那时侯,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是一项相当严厉而且丢脸的惩罚。我只是含着泪看着往教室外走的Alawn,他居然回头冲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把我逗笑了。   我包含感□彩的把这件让我刻骨铭心的事说出来,Alawn却说他不记得了。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能像个安详的老者般细细捡拾往事的年纪了吗?只是我们的情绪很轻易的就被那些过往牵绊,或满脸忧伤,或兴高采烈。我们还缺乏让往事都随风的淡定与从容。   和Alawn在一起还是那么塌实,像小时候一样,我们说说笑笑,时而轻言细语,时而争执不休……仿佛我们都不曾长大,仿佛时光从未在我们身上辗过。我不再犹豫不再挣扎,不再受世俗道德的约束。即便我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我却觉得我的心比外面的夜还宁静。   但是,我想起他刚才在卫生间说的那些话,如果那玫瑰真是他送的,那……我们还能这么宁静和谐的躺在一张床上细数往事吗?想到这里,便想抽出手,Alawn已经在梦境的边缘,却紧紧捏着我的手,怎么都抽不掉。   司机送Alawn去机场的路上,Alawn一直靠在我肩上昏睡着。快登机时我见他昏昏沉沉,欲吐难忍的摸样,突然觉得很心痛,有一瞬间都想跟他一块上飞机,好照顾他。我俩一对像惺惺相惜的知己,更像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   “你一个人真没问题吗?”我拽着他的胳臂使他能站稳。   “你担心我?”Alawn盯着我的眼睛。   “当然啦!你为了给我过生日才回来,现在喝醉了……我真的很内疚!”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他一人回北京。   “你以后要多吃点,看你又瘦了,不许减肥了,瘦了真的不好!”   “嗯!”   “给我写信!”   “嗯!”   “要接我电话!而且接我电话时不准睡着!”   “嗯!”   “现在男人都坏,跟别人约会时要告诉我,我给你把关!”   “嗯!”   “最好都拒绝!”   “……”   “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嗯。”   “唉,格格巫,B大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Alawn突然这么对我说,我心一震,原来他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他接着说,“你不在,我的生活都找不到乐子了!”   “原来我是你的乐子!”我咬着牙说。想到那时在卫生间他说的话,忍了一夜,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那个……Alawn,你那时说……那玫瑰是你送的?”   Alawn突然沉默了,眼神突然变得很异样,变得……简直就是电视里形容的“深情款款”,“你觉得呢?用你的直觉猜一下?”   “我我我不知道……”别看我平时伶牙利齿的,一涉及敏感话题我舌头就习惯性的开始打结。   “如果是,怎么办?”他压低声音说,钻石耳钉晃花了我的眼。   “如果是……那……那……哎呀!Alawn!”我急了,大喊,“你疯啦?要不要我找个大夫去控制下你的病情?别拿我们的友谊去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Alawn目光凌厉的打量着我,仿佛我于他是个陌生的女子。突然,他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傻子!哈哈哈!”   “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以为……哈哈哈,还真以为是我送的?”   “喂你别笑了!Alawn!”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哈哈,你太可爱了!宇宙超级可爱!哈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我还是怕得颈椎炎的!”他越笑越放肆,直到我将拳头毫不留情的印在他的脸上。   他停下来,突然慢慢的伸手,捧着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说,“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那一刻,我看着他白色鸭舌帽下的那张认真的脸,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以朋友之名!傻瓜!”Alawn重重的拍着我的肩。   见自己又被耍了,我就要追着他猛打,Alawn趁势跑开,进入安检。丢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留下一个沉默的我。他右手背着包,左手伸得高高的,举着他的鸭舌帽,左右挥摆。   Alawn那小子恶作剧起来真可恨,只怪他认真的模样太有杀伤力。   而他那不知何时起,已经摆脱公鸭子声,而变得低沉磁性的声音却还飘荡在耳旁,好久好久都挥散不去。   回家的路上,凌晨的秋风吹得又浓烈又坚决,寂寞之感喷薄而出。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将Leo送我的画端端正正的挂在寝室里我的床上,每天膜拜,睹物思人。安良送我的是一盒进口巧克力,我刚拆开就被寝室那群母狼张牙舞爪的瓜分着吃了。悦悦边吃边挤眉弄眼的对我说:“你知道巧克力代表什么意思吗?”   至于那束玫瑰,九十九朵,一个暗恋我的男人……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谁。悦悦说九十九朵玫瑰,长长久久,韵意着白头到老,所以不必急,既然是个想跟我白头到老的人,肯定会向我告白的,所以我只需要耐心的坐着等待他的告白就可以了。   悦悦这番话让我立即想起了Alawn,他在凌晨五点的机场,捧着我的脸说:“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尽管他说的是玩笑话,却让我再次想起时,想起他那认真的模样,而心生暖意。   无论以友情之名,还是爱情之师,愿意和我白头到老的人,我都会心存感激。   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除了隔天一通电话的Alawn,说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除了经常在食堂里碰到的安良,点头微笑打招呼,那个告白的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时间一长,这事我就给淡忘了。只在偶尔心血来潮时,拿出来跟弟弟妹妹们炫耀一番:好好歹歹姐也是收到过九十九朵玫瑰的主儿!       1 1、关于情窦初开时 ...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为爱情发疯失忆,没有人轻如鸿毛的死去,没有神话般完美无暇的男人,我只是想讲述在我有惊无险的青葱岁月里,或缠绵悱恻或惊鸿一瞥或稳如磐石的三个过客。 这真是一场,犯贱的青春。   因为是女孩,我从小在父亲的娇生惯养中长大,任性又娇蛮。扎马尾,穿短裤体恤,心情舒畅,脚尖着地的走路,不知天高地厚的笑,高兴得没头没脑。   在我的豆蔻年华里,泪水和幸福一样多。特别是看电影时,很容易受情节影响,死只小猫小狗都能让我泣不成声,要是一不小心遇上死了男女主角的戏,那肯定要阴霾好多天。Alawn就常笑我,说我是看别人的爱情,流自己的泪。   我一直想朝自强不息的女强人方向发展,由于有Alawn在,努力未遂。1米86的Alawn在高度方面就直接将我打回柔弱小女人的原形。因为我只有1米60,他总喜欢拿身高说事,他最万恶的一次就是问我,“格格巫,你知道为什么我永远不可能和你交往吗。”我说不知,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怕接吻时得颈锥炎。   那时喜欢吃糖。Alawn喜欢模仿大人的表情,叫我糖养的孩子,他随身都带着我爱吃的柠檬味软糖,会将我惹恼后,塞一颗放我嘴里,得意的看着我逐渐平息的脸。   那时候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那时候天高高的,云远远的。   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恶狠狠的喊他王八蛋,   我和Alawn在婴孩时期就认识了,我们两家是对门邻居。两家母亲平时里都半开玩笑的以亲家相称,暗示我和Alawn一定会花开蒂落。   Alawn比我小两个月,我俩从小关系就好,小时候长着一双无辜大眼的Alawn就爱黏在我屁股后,姐姐前姐姐后的转悠。大约三岁时他就知道将自己嘴里的奶瓶扯出来,贿赂哭闹不止的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改的口,稍稍大点的Alawn死活不喊我姐姐了,而是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格格巫。   格格巫是小时候看动画片《蓝精灵》里一个坏蛋,却让Alawm拣到了,用在我身上。还不许其他人这么喊,说是他的专利。   想来我和Alawn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里,可说青梅竹马,但是我和他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铁哥们,谁都没跨越那层朦胧的鸿沟。   上中学之后,矮我半个头的Alawn依旧和我十指相握的上下学。不顾同学暧昧怀疑的目光。自觉清者自清。   初二时我有了女孩子的生理特征。妈妈告诉我,从此我就是女人了。   女人一词让我羞涩而焦躁,却在看见男生时有了一种莫名的示弱之心。   有一次Alawn帮我背书包时,卫生巾掉了出来,身边的同学一愣,轰然大笑起来。我羞得捂着脸蹲地上。Alawn什么也没说帮我捡起来装书包里,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书包,转身跑掉。   有很长段时间我再不跟Alawn说话,我们的关系莫名其妙就冷淡了两年。   上高中后他整天和班里那帮野男生拥促着在足球场上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有次放学我扫操场时,有足球老是滚落到我跟前,Alawn就站得远远的叫我踢过去。我要么假装没听到,要么故意将球往反方向踢得更远。Alawn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跑到我身边,说:“格格巫,放学一起回家吧!我请你喝柠檬水!”他将手掌摊开来给我看,“还有柠檬糖!”Alawn那时正处于变声期的末端,声音像公鸭子叫一般。一听他说话我就想笑,见我笑,他也笑了。他手里的柠檬糖透明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于是我俩的关系再一次冲破早恋一词,在同学老师敏感的眼皮底下,友好得纯洁而生动。举着扫帚满教室追逐打闹过;并排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将理想和未来畅想过;在考试不理想时装默作样的交流人生的路不平旦过;怀揣五十块钱为了抗议命运的不公而一起离家出走过;一起吃冰一起游泳;他会陪我去上舞蹈课,我也会等他踢足球。   Alawn的零花钱总是比我多,于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我惹哭,再以必胜客或哈根达斯来把我逗笑。我吃东西时,Alawn就喜欢看着我吃,假装善意的提醒我:“格格巫,贪吃的女人很容易被男人拐走的!”   高三那年,经过一个暑假,Alawn个头疯长,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就这样一个黑不拉叽,说话扯着青筋像公鸭子叫的瘦猴子,居然也时不时的有女孩子叫我帮着送巧克力,送千纸鹤,送10页以上的情书。千纸鹤他一般丢掉,巧克力一般都我吃了。   Alawn说他吃了甜食牙痛。我也乐得帮忙。   双方父母以为我会和Alawn好,同学好友以为我会和Alawn好,但我的初恋却不是Alawn。和Alawn虽然亲近,却是好得没必要羞涩,加上我对男女一事本就迟钝而后知后觉,所以我从来没将自己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系在Alawn身上,尽管他不叫我姐姐,我却依然把他当弟弟。   我的初恋是隔壁班一个叫安良的男生。   临近高考的春天,我坐在操场边舔着雪糕,看我们班和一班的足球友谊赛。半场休息时Alawn跑来问我大学准备考哪所学校,我说B大,他说他也是。火红的夕阳延绵洒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十七岁的Alawn一只脚踏在足球上,右手粗鲁的抓起衣服下摆往脸上一阵乱抹,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双眼皮特别漂亮,炯炯有神,常常带着揶揄的神气。歪歪的戴着白色鸭舌帽,遮盖住亚麻色的乱发,那张跟夕阳一样通红的标榜着青春的脸有淡淡的汗水流下,下巴处冒了颗红色的青春豆。他左耳戴了颗小小的钻石耳钉,太阳下张扬的闪着耀眼的光。   他神气活现的笑笑,然后又一头扎进球场里。   Alawn刚走,一班的一个男生就跑了过来,我抬头便看见一张背对阳光的笑脸,高高在上,头发被渡了层金色的绒丝。   他直接叫我的名字,三两下脱掉外套,丢给我:“落落苏,帮我拿下外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转身跑进了球场上。   “你认识他吗?”同桌季茹问。   我茫然的摇头。   “他叫安良,一班的!踢中场,很帅吧!他们班暗恋他的女生超多!可是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还叫你帮他拿衣服,是不是看上你了?”季茹开始发挥她的花痴情节,双手托腮不管不顾的陷入她自编自导的浪漫情节中。   “哦。”我不明所以的抱着那个叫安良的人的衣服,只觉得一阵陌生而清淡的汗味充斥着我的嗅觉,莫名其妙的让我一阵心悸。   Alawn转身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身旁有多事之人吹起暧昧而嘹亮的口哨声,我脸猛的就红了。   “凭什么叫我们班的女生帮你拿衣服,你们班没人吗?”Alawn像个自己领地被侵犯了的公狮,誓死要捍卫他的母狮。他立即跑过来,将衣服从我手里夺下,挑衅的丢到安良身上。   安良反应不急,衣服未接住,掉到地上。能听见四周有人倒吸口冷气的声音。   我以为安良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人如其名,安详温良的捡起衣服,走到我跟前,指着Alawn问我:“落落苏,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摇头,视线的余光瞟到Alawn身上,他的钻石耳钉的光芒刺得我一阵眼花。心下暗想,不知何时开始,Alawn 这个从小跟我屁股后的软弱的小屁孩居然也能长得如此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而小时候还相当可爱的我长到青春年华时竟一副肉嘟嘟的模样!那小子还嫌不够招摇惹眼吗,还学鼓惑仔穿耳钉?!想到这些就来气,于是我嘴角一撇,“他是我弟。”   “你能帮我拿下外套吗?”安良绅士的模样令我一阵小鹿乱撞,大脑受蛊的就接过了他手上的衣服。   “该我上场了。”安良对Alawn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潇洒十足的跑进球场里。   “格格巫……”Alawn咬着牙对我说,“放学后再跟你算帐!”然后也跑进场子。   Alawn说放学后收拾我,但是他没那机会,因为早在球赛结束前10分钟,假装脚受伤离场的安良就将我拐走了。   4月初和煦的阳光下,足球场外的看台上,Alawn的水瓶还在,那只本来被我拿来垫屁股的Alawn的书包还在,而我却被突然出现要求一起去买水的安良拉走了。   小卖铺门口,安良递给我一瓶柠檬水。而他自己则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直倒,眨眼功夫就剩一小瓶了。他长了一双漂亮的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留着一头碎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英俊模样。   我抱着他的衣服,纳闷的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给我买柠檬水?柠檬水酸酸甜甜我最爱喝了。”   安良冲我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你猜?”他的声音很清脆很温和,不似Alawn那样像公鸭子叫。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我已经被他的狡黠弄得满脸通红,自顾自的喝着水。晚霞像一只拖着长长的尾巴冲上云霄的凤凰。   “我喜欢你好久了。”他盯着我认真的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迸发出深情的光。   “咳——咳……”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不知该将水往那里倒,直接将水灌到了鼻子里。一阵咳嗽。我惊讶的盯着他,用目光询问他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因为我自问在学校不算什么多起眼的姿色……   “哈哈,吓到你了?我一向有话直说的,不喜欢故弄玄虚。”他竟然哈哈大笑,将我的脸笑成了煮熟的虾。   就在这时,晚自习的铃响了,谢天谢地……   “我……我要回教室了……”我埋着头,不敢看他,起身直径往教室方向走。   “落落苏……等等,我的衣服是不是该还我啦!”他追上来,依然笑咪咪的模样。   我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死死的抱着他的外套,不好意思的将已经皱巴巴的衣服送到他手里,立即跑掉,再不敢回头。   心里却已经清晰明朗的勾勒出他的模样,他一定站在校园柔和的路灯下,笑着看我逃走。   他特别爱笑。   上晚自习是做英语卷子,我捧着发烧的脸整整傻笑了两节课。手下一笔未动。Alawn又是第一个做完交卷子的人,他把卷子放讲台上,经过我桌子时敲了敲正发呆的我的头,然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放学了,老师说没做完卷子的同学可以带回家去做。   我走到Alawn跟前将卷子递给他:“你帮我做。”   Alawn自觉的接过卷子,抬头看着我:“两小时就写了个名字?”   我还沉浸在无边的羞涩中,也没空理他,转身就回座位收拾书包。   Alawn斜斜的背了书包,从我身跟追上来,“刚才隔壁班那小子带你去哪了,跟你说了些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我故意凶他,要是让Alawn知道有人居然会追我,他肯定会狠狠的取笑那人一番,说他没眼光没品位。“你懂啥啊,粗人,去去!”我推他。   “我……我是你哥!你就得告诉我!”Alawn耍赖的挡了我的路。   教室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锁门的问我们:“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锁了啊!”   整个教室就剩我和他了,他却不依不饶的偏要在这时候瞎闹。   “就你那小破年纪,还哥呢……快点让开!”   Alawn见我有些动怒,这才让出条道,跟在我身后婆婆妈妈的叨念:“你妈让我照顾你的,小小年纪别让人骗了……我怎么就不是你哥了,肯定是你妈把你出生日期记错了……男人的邪恶你个小丫头片子根本就不懂,小心被骗了还帮着数钱……”   我一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嘴边刚长出一层细细绒绒的毛,一时觉得好笑,将书包丢给他,“你一小屁孩算什么男人啊!别呱躁了,我在沉思正事呢!”   其实我在想安良。想他爱笑的脸,想他一笑起来细细长长的桃花眼。   Alawn接过我的书包,一脸不服却也不敢再言。   走出校门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和Alawn同时转过身一看,安良正向我跑来。   Alawn当时脸就黑了下去,瞬间又变成了一只御敌状态的公狮,他挡在我身前,指着安良问:“你又来做什么!”   安良丝毫不理会他,绅士十足,面容温和的看着我:“这才放学吗?”   “是啊,你在这儿做什么?”我问。   “等你。”然后他看着我,路灯下,那专注的目光盯在任何一个女孩脸上,都能使他成为她的王子,沉睡几百年,只为等此邂逅。   没想到他那么直接,我一颗脆弱的心又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说话都不顺畅了:“等等等……等我做什么?”   Alawn还在一旁呢,我竟把他完全给忘了,这么一副低头羞涩犹如鹌鹑的模样肯定会引得他嘲笑我好几天。Alawn一大步跨在我和安良之间,故意吊着眼问:“对啊,等她做什么?你有什么事?”Alawn大约比安良稍稍高了一厘米,所以他那副盯在地上仿佛安良差他好一大截的模样实属挑衅。   安良依旧不理Alawn,宛如全世界就一个我和一个他,他微笑着:“能借下你的学生证吗?”   我虽愣愣的不知所以,却还是将书包从Alawn肩上取下,拿出学生证递给他。   Alawn本是不乐意的,也不知道他干嘛那么反感安良,也许就是两个班足球赛中的矛盾吧。但见我执意要拿,他也拗不过我。   安良接过我的学生证,将上面的那张我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撕了下去,再轻手轻脚的放进他包里,说了声谢谢,然后扬长而去。   “拽什么拽!还以为自己是情圣呢!一看就是个老表!格格巫要不是你拦着,老子今天肯定收拾他!”Alawn在我身后上窜下跳骂骂咧咧。   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只记得那天夜里,放学回家的路上,淡淡的路灯将我和A 1、关于情窦初开时 ...   lawn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我的一颗情窦初开的鲜活的心,早已随着那张学生证上的登记照去了。   晚上倒在床上,猛的想起安良拿走的那张登记照太不写实了,还是初中照的,照片里的我红澄澄的脸,不知天高地厚的笑着,戴着蝴蝶结发夹,露着几颗门牙……实在不具代表性。我懊悔得要死,早知道他要我照片,该准备一张好看点的。   那天夜里,我将脸捂在被子里,又哭又笑:是不是爱情要盛开了?   他要追我吧!我想,他真是个不喜欢故弄玄虚的男生。   还有他心无旁鹜的和我一起喝柠檬水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7 7、关于明媚的秋天 ...   事实很快就将Leo排除在外,他绝对不是送花之人,因为Leo有女朋友了。而他女朋友的父亲相当有钱,是Leo所在的那家跨国集团的老总。这些都是Alawn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我能想象他说这些话时因幸灾乐祸而眉飞色舞的神情。   每天午睡后我还是会去上课的,尽管还有十多分钟就下课了。   趁教授写黑板的时候,猫着身子从大教室的后门悄悄溜进,在教授转身之前找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身子还没坐正,就摆出一脸虔诚求学的模样看着教授,时不时还点点头,顺带划拉一下手里的笔,教授根本就看不出我是刚进来的。   “你还真是勤奋好学呢。”一个压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我吓了跳,竟然是安良!我说:“你怎么跑到我们班来上课了?”   高中时还没注意,上大学后才发现,安良是个打扮很时尚,非常潮的男人,讲究头发和穿着,流着经典的韩式碎剪,一双桃花眼,真像韩国的某个明星。穿了纯白色连帽的外套,且一尘不染。我一直觉得穿纯白色衣服的人需要一定的勇气,显然安良就是个有勇气的男人。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脸坏笑的凑过来看我的笔记:“你刚溜进来,就知道记笔记了?”   我一阵尴尬,因为我笔记本上画的全是圆圈。   “奥运五环呀?”他轻笑。   我恼羞成怒了,我就瞥过脸不想搭理他。都说安良的话特别少,为人特别酷的,看来那些都是他人前的假象。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窗户外的阳光很明亮,像这样春秋不分的季节,莺莺雀雀也活跃起来,唧唧喳喳闹个不休。   “刚才你们老师点名了。”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漠,继续好脾气的笑着跟我说话,他真的特别爱笑。   “什么?!”惨了,我这科旷得太多,估计期末得挂了。   “点到你的名字时,我帮你答应的。”安良一本正经的说,“老师同学也没发现,估计一直都以为你是个男生吧。”   “……”无语。安良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他能在嘲笑别人时表情依旧严肃且淡然,我没好气的申辩:“我只是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知名度不高罢了。”   “你知名度还不高吗?我们寝室都有人谈论你。”   “啊?谈论我什么?”我声音猛的抬高。   “嘘——”安良做了个小声的动作。   “最后那排的同学请不要窃窃私语!”教授推推眼镜,慢条斯理却威严十足的说。同学们都为了趁机解放一下僵硬的脖子,纷纷朝最后排望过来,我一见目光全向我集聚而来,连忙摆出一副“到底谁在讲话”的表情左顾右盼。   安良低着头,无奈的笑,“你太可爱了。”   我拼命回忆自己近几天的表现:没在上课时打呼噜吧?没走错教室吧?没边看书边走路时撞树上吧……安良他们寝室议论我什么呢?   “到底谈论我什么?”我压低声音问。   “我只说了你的名字,大家就问,是不是中文系那个短发的,自然卷,军训时经常装晕倒,每天晚上穿一双小猫拖鞋上晚自习的女生……”安良睁着一双桃花眼,目光明亮的看着我。   “喂!又不是我一个人穿拖鞋上晚自习……”我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   安良突然对我说:“落落苏,一会我要踢球,你去不去看?”   “你又开始踢球了?”我歪着头认真的说,“我觉得足球不适合你,真的。”   “为什么?”安良好奇的问。   “足球对你这样文质彬彬的男人来说,太激烈了。足球只适合像Alawn那种野蛮人!”我振振有辞的说。   “那你说我适合什么?”   “画画啊,书法啊,钢琴啊……”我数落着一切跟安良优雅的外表有关的一切活动。   “小提琴我倒是学过几年。但是我就是喜欢足球。一会你到底去不去?”   “去呗!”   安良就没说话了,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他的字很漂亮,跟他人一样有内涵有修养。   我继续在本子上鬼画符,写出一个个名字,再狠狠的羞涩的抹掉。   “你干嘛写Leo大哥的名字?”他突然凑过来问。   “别看别看!”我慌忙把笔记本捂着。我开始用对付Alawn那招对付他,每当我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时我就会嘲笑Alawn是小屁孩,于是我对安良说,“小屁孩你懂啥!”   “我比你大8个月。”安良平静的说,好在也没多追问。   我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他们寝室的事,我碰了下他的手:“喂,你没事在寝室里提我名字做什么?”   他含笑看着我,没等到回答,下课铃响了,安良站起来说了句球场上见,就呼啸而去。   今天天气太好了。薄如蝉翼的阳光使前几天的阴霾潮湿一扫而光。原本耷拉着的梧桐叶今天也一副生机勃勃的光景,争先恐后的吸取深秋难得的艳阳。   原来今天有中文系和计算机系的足球友谊联赛。安良就在计算机系。   我在寝室磨磨蹭蹭半天,去的时候场边看台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安良早已经在做热身,他披着那件纯白色的外套,露着修长结实的小腿,里面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弯腰踢腿的动作都可以做得那么气宇轩昂。他远远的看见我就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他招呼我。   我一走过去,就感到四周的目光很犀利,因为这周围都是计算系的同学。而我们中文系的都坐在对面。   我问安良,“敌方球服什么色,我方什么色?”   尽管我跟着Alawn看了六年的足球,却仍然懵懵懂懂一头雾水。Alawn原本还耐着性子教我什么是越位反越位,妄想将我培养得跟他一样,狂热而执着的熬夜追求世界杯。后来见我确实不是那块料,也就只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拍着胸脯痛心疾首的说:朽木不可雕也!索性直接告诉我两个队的球服颜色,方便我辨认。   “我是敌方还是你方?”安良问。   “当然是敌方!”我指了指对面看台上的同学,委屈的说,“你看我坐在这边,我们系的已经将我列为汉奸卖国贼了!我一会回寝室肯定是重点攻击对象!而且你们系的又肯定都以为我是间谍,也发出不友善的驱赶的目光!”   安良没接我话,挑挑浓眉,潇洒的将外套脱下来,简短的命令我:“帮我拿着。”   “有好处吗?”   “拿衣服还要讨好处?你学坏了你!”然后他点了点我的鼻子。   没想到高雅得像皇室贵族的安良居然对我毛手毛脚!我为他亲昵的举动感到微微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傻笑了事。   “那,完了我请你喝柠檬水!”然后他春意盎然的笑,阳光为他绒绒碎碎的发梢镶上一层耀眼的金。周围的同学都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窃窃私语。八层以为我和安良关系不一般。   以前看球时,只听Alawn自我膨胀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但是到现在我也不懂什么叫厉害。只觉得安良跑得挺快的,球场上没人追得上他。他跑起来姿势特别帅,碎发一颤一颤,白白圆圆的足球像在他脚上稳稳生根似的,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安良一踏进球场,跑起来立马改头换面,一扫翩翩书生的形象,变得飙捍而霸气,充分的展露出他男人阳刚血性的一面。我喜欢看他穿着白色棉袜,露出布满匀称的肌肉的小腿,还有他汗流浃背的摸样,还有手里抱着安良的外套时不时的散发出一股皂角清香,一切都极富雄性魅力。   一尘未变的安良,依旧像高中时代一样清新健康。但是我却不会再如年少时那样痴憨,秉着诗情画意的特性,奋力的仰望着他,带了一脸幸福,并轻易的就将这份欣赏扣上爱情的名义。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说那个抱安良衣服的就是安良女朋友。我也一笑了之,从小跟Alawn混一起,莫名奇妙至身诽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向来注意力就很难集中,没过多会儿我就开始意志模糊起来了。   球场上那些穿着蓝白相间球服的男生们的叫喊越来越薄弱,眼前安良英俊阳光的形象越来越遥远。秋天的午后温柔得好诱人啊,头顶的风轻轻缓缓的似触非触,阳光柔和细腻的跟我耳鬓厮磨,洋槐树和嫩绿的草地着实好看……不知不觉的我就将脸埋在安良的衣服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结束了。安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喂,醒醒!哪有在工作时间睡着的间谍!而且我注意到你的,落落苏!你居然开场十分钟就睡着了!我那么没吸引力吗?”   我睡眼朦胧的看着一身大汗喘气如牛的安良,随手抓了块布抹着口水,抱歉的说:“不是不是,是这太阳坏,它太秋天了!”   安良皱着眉说:“你在用我的衣服擦口水吗?”   “啊!”我这才醒悟过来,发现安良的纯白色的衣服被我掂在屁股底下,而自己正拖着一只袖子擦口水。安良不比Alawn,我在他面前还是要注意形象的。于是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对不起对不起,衣服我来洗,柠檬水我来请!”   换了Alawn早一拳头抡过来了,哪还等我有功夫道歉。安良沉默半晌,我偷偷看他,发现他正冲我友善的笑呢,“哈哈,别紧张嘛!我没生气。走,我请你喝柠檬水去。”   我乐颠颠的跟在安良身后,一个劲儿的奉承:“安主子您比Alawn有风度多了!您真爷们!”   他突然转过身,认真的说:“但是衣服还是要你洗。”   跟高中时一模一样啊,安良又是仰着脖子灌进大半瓶饮料。我托着下巴看他不断耸动的喉结,想象那时他跟我说“我们还是分了吧”时的情景,觉得这真是个世事难料的人生。曾经我为我的初恋醉酒伤心时,又怎能想到几个月后的秋天,我就又能和安良在一起喝柠檬水呢?   安良突然声音低低的对我说:“上次,我在你学生证上拿走的那张照片被Alawn抢去了。”   我笑了,我说我知道,他给我了。   “你还给我吧。”他伸出手。   “喂,那是我的!什么叫还给你!”   “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他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暗想,原来翩翩君子的安良也有这般厚颜无耻的时候。   “那照片照得太丑了,不要也罢。”我挥挥手,自觉大有挥着衣袖不带走云彩的潇洒。   “可是我觉得很可爱啊。”安良说。   “你是不是又和谁打赌了?”我警觉的问。   “没。我只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话是Alawn说的,他老说安良对我不安好心。   安良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他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的大笑:“哈哈!你太可爱了!”   “我又孔雀了吗?”   “不是,”他停住笑,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是喜欢你。我觉得对你很愧疚,想对你好,弥补你。”   “什么意思?你想追我吗?”我纳闷了。   “如果你愿意。”安良说,“我是想追你的,但是怕我的追求给你带来困绕,那就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只想让你自由快乐的活着。”   我没说话了,咬着吸管专心喝柠檬水。   我想如果这个绅士过头的男人追我,我当然会很困绕。   学校里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我突然感慨什么都是熟悉的,包括傍晚有着浓郁风情的晚霞,包括学校里纷纷的途人,包括他喝的矿泉水我喝的柠檬水,包括安良用手抹汗的动作,一切的一切,丝毫没变。惟有人的心变了,是我那颗曾经为他一个抬手一个微笑而狂跳不止的心,它永远被遗落在十七岁那年春天的某个角落,找不到了。   晚上Alawn来电话了,我穿着睡衣懒洋洋的将今天的所见所闻汇报给他,他就在电话那头上窜下跳的吼:“敢情那丫的是想吃回头草了?!我就说他没那么好心吧,我让他照顾你的时候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原来是想泡你!居然还叫你给他洗衣服!不想活了他!大爷这就回来收拾他!他丫的那点破球技,贻笑大方吧!能上得了台面吗?山中无老虎猴子还称霸王了……”   逗得我咯咯的笑。   熄灯后,晚风徐徐中,气温延缓了白天的暖和。而安良那件洗好的纯白色外套就挂在我们寝室阳台上,随着秋天的风,在莹莹月光下,微微摆动。见证着我们努力挽救的,弥足珍贵的豆蔻年华,那将是我们内心深处永远温润的一方净土。       2 2、关于初吻 ...   星期五下午,课间时,有同学朝教室里的我大喊:“落落苏,有人找!是男生哦!”   然后在那个青春敏感时期,在全班同学的暧昧眼光下,我慌乱的走出教室,果然是安良。   安良说,“明天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说这话时,他盯着我的眼睛,深情又期待,会发光的眸子仿佛灼热了我的心,令我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遍天下。   我不好意思了,抛下两个字:“考虑。”便飞似的逃进教室,故意和季茹嬉戏,我知道他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我却不理他。   季茹问:“安良是不是在追你。”   “哪能啊!”我脸更红了。   然后我们看见了Alawn黑着一张脸在教室后面用粗话骂人。   季茹又问:“Alawn也喜欢你吧?”   “哪能啊!”若前一个哪能啊还有点羞涩有点矫情,后一句那便全剩下惊讶与澄清。   吃惊后我就跑去问Alawn,我说他们说你喜欢我。   “格格巫……”Alawn斜着肩膀,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神情怪异,钻石耳钉忽闪忽闪。他的沉默让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压抑。然后他用力揉着我的头,“你一没胸二没屁股的,豆芽的身材豆腐的脑袋。你还不如去想想怎样移居火星比较实在。”   我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我也没把你当男人。   “我不是男人是什么?”   “小屁孩呗。”   然后Alawn就作势要打我,我知道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下手从来没有轻重,于是拼命的跑,边跑边喊:“我告诉你妈去!让你妈拖了你裤子抽你屁股!”   有阳光照进教室,有粉尘在空中,有不明所以的淡淡的花季忧伤,有不知方向的遥远的前程,还有被我们深藏在心里一触即发的青春萌动。那时的我们,上一秒还可以一本正经的笑,下一秒又能装摸作样的愁。那是个错把忧伤当风情万种的岁月。   晚自习时季茹又八卦的问我,到底去不去和安良约会。   我说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呢。说到这里我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Alawn正在埋头做题。   虽然嘴里说不知道,但是晚上我还是把Alawn叫到家里来当参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的在他面前试穿。   Alawn一会双手抱胸皱着眉百般挑剔,一会摇头苦叹“这些裙子你穿着都不合适。”一会无奈的作受不了状:“不就是约会吗?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会故作轻松的说:“要不明天咱不去了,姓安的人保准都没按好心。”   这是什么逻辑。   “什么咱咱的,明天就我一个人去,安良就请了我一个人看电影,我告诉你,你可不准跟去做电灯泡!”这时我正穿着好久没碰的蓝色百折裙,学电视里的模特,挺胸摆臀,懊恼的问:“我真的该减肥了吗?裙子都快提不上来!”   Alawn明显对我是胖是瘦不感兴趣,他在撒娇耍赖恐吓哄骗依然得到我不带他去的否定答案后,突然安静下来,一脸严肃的问:“说真的,格格巫,我不去你是不是心里会开心些。”   “那当然。”我直翻白眼,“谁约会还带自己哥们去的。”   “知道了,那祝你明天玩得高兴。我走了。”他说完就欲离开。一见他黯然的背影,我的心莫名的涌上一股歉疚,我想找点什么话安抚他一下,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不可能让他有“落落苏有了男人忘了哥们”的心理负担。   但是我安抚的话还没想到,他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说:“对了,这裙子,是真不适合你……你还真长胖了……”   “滚——”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将他踢出了家门。   电影看了,和安良一块看的,感觉像做梦。   银幕上有男有女,男人在笑,女人在哭……演的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因为电影刚开场没多久,我不停的拿苞米花吃的右手就被安良握住了,然后我就大脑短路了。   安良凑我耳边低笑着说:“你的手肉肉的。”我正准备恨自己一颗减肥不坚定的心时,耳边又传来安良压抑的磁性的声音,“软软的。”   “落落苏……”他喊我的名,声音要命的柔腻低沉。   “嗯?啊?”   我转过脸,就对上他渐渐靠近的脸,还有那不断放大的唇……一个不敢确定模糊不清又隐约期待的信息传达至大脑——是不是那个动人心魄的时刻要来临了?   但是安良的唇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惊讶的盯着我,因为我满嘴都是来不急咽下的苞米花!   后排有一男的隐忍的干咳了一声。   “额……呵呵……”我尴尬的冲他笑笑,一边潜移默化的抽出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一边不动声色的咀嚼并吞下那口该死的苞米花。恨不得咬舌自尽死了算了,自觉出生到现在没这么丢脸过。   让我期待得失眠的惊天动地的吻刚燃起了点小火苗,就这么被一口无苞米花无情的扑灭了,直到看完电影吃完饭说拜拜,也再没有良好的气氛和机会将它点燃。我懊恼得不行,将全部怒气和难堪都洒在那袋无辜的苞米花上。我像个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般,带着优雅却不失俏皮的微笑对安良说星期一见哦。藏在背后的手却对那袋苞米花做着捏、搓、拧等一系列暴力血腥动作。   “那个,我今天很愉快。谢谢你,星期一学校见。”我说,正准备调头回家。安良叫住了我。   “等等,落落苏!”他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作我的女朋友吗?”   虽然知道男生不可能平白无辜的约自己,虽然知道单独看电影暗示了些什么,但安良这般直截了当的表白还是让我的脸再一次红得一塌糊涂。   低头,沉默,左脚踩右脚……   “你需要时间考虑吗?”他温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不……不是……”我忙不迭声的回答。   “那你答应了?”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就看见安良在路灯的柔嫩的光线下,笑得洋洋得意。   “嗯。”我小声却肯定的回答。   “真的?”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再回答,头也不回的飞跑进夜幕里。   我知道,我嘴角淡淡的上扬,便初次敞开了我涩涩的心扉,于是初恋它潜伏了十七年之久,此刻终于犹犹豫豫羞羞答答的登场。   我和安良正式交往的事我只告诉了Alawn一人,连同桌好友都没说,因为自卑,因为没信心,安良太优秀了,像完美的王子。这种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被搬到现实生活里一般只会遭到别人白眼,而不会有人相信。之所以告诉Alawn,是因为他在我心里不是外人,我永远不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尽管Alawn也酸不拉叽的奚落了我一番,但他不是那种三八的男人,不可能将这事拿出去瞎传。   但是这事在星期一早上就在学校传遍了,变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议论和谣言像凋零的秋叶,纷纷扬扬洒得满校园都是。   我立即去找安良,将这灵异事件告诉他:“好奇怪哦,怎么我们在交往的事全校都知道了呢!”   安良淡淡的说:“我说出去的。”   我一惊,才发现今天的安良变得怪怪的,具体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安良继续不痛不痒的说,“我跟几个哥们说了我们的事,他们一致认为我们俩不合适,再说学校也不允许谈恋爱,我看我们还是分了吧。”分手都这么直截了当,他果然是个不爱故弄玄虚的人。   我被这晴天霹雳雷得外焦内嫩,刚才来上学的路上还在跟Alawn研究如何在交往的第一天对男朋友进行一个富有深度的开场白。   “……哦。”我没问原因,没问细节,没追究没深讨,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知晓,便转身欲回教室。   “落落苏,”安良叫了我。   我停下,依旧背对着他,身后传来他象征性的解释的声音,“我……我觉得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谈恋爱很影响学习……所以……”   “哦。”然后我又欲走。   “落落苏……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停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得特潇洒,特显风度。还有什么好问的,除了一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义愤,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没人听得见我的心破碎的声音。   回到座位上我将头埋在手臂里,不顾季茹的关心,任何人找我我都不搭理。   Alawn的焦急声音在上方响起:“格格巫,你怎么了?别哭啊!你别哭……”   其实我没哭,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格格巫,真的,别哭了……谁招惹你了我给你出气!”   其实我真没哭,我只是想静一静,顺便……祭奠一下我并不心旷神怡的初恋——它还没发芽开花,还没枝繁叶茂,快得我来不急用笔墨记下甜蜜羞涩的心跳,便就急急谢幕凋零。   后来季茹告诉我,原来安良只是和他们班的一帮男生打了个赌,赌我是不是喜欢Alawn,赌其他男人能不能在一周内追到我。赌注是一个月网费。结果一目了然,安良赢了,他们班的那帮男生输了。他们输了一个月上网的钱,而我……更是一败涂地,我输了我视若珍宝的初恋。   “他们都说安良是有女朋友的,校外的,听说在社会上混。唉,那安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做出这样的混帐事呢!”季茹趴我身边安慰着我。   可恶的男生,在青春年少时总会嫌生活太无聊,或大或小的作出些恶作剧。我除了暗自诽谤自己迟迟减不下的体重,除了对命运自艾自怜,似乎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于是我抬起头,冲她苦涩的笑笑。   突然想起Alawn知道了肯定要笑死了,于是在教室巡视一周,问:“Alawn呢?”   “不知道,上节课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正说着,Alawn咧着嘴回来了,嘴角和眼睛都是淤青,卷起裤管的膝盖处还殷殷往外流着血。   我赶紧跑过去:“你干嘛去了你?弄这一身伤!”   “拿去。”Alawn将一张东西递给我,然后看都不看我一眼,酷酷的从我身边走了。   我一看手里,竟是那张送给安良的登记照。第一次发现那个永远嬉皮笑脸的Alawn也有这么爷们的时刻。   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找一班的男生打架了。说是为了球赛的事,但是只逮着安良一人往死里打……   星期二整天我都没去学校,失恋是小,但是我觉得被人这样欺骗感情太丢人了,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太廉价太低贱了,区区上网费都比我贵重。于是瞒着父母,在校外流浪了一天。   晚上回到家老爸还给我做了糖醋排骨,说我最近要高考了压力肯定特大,说我这两天一下子就瘦了……我感觉很愧疚,想用优异的成绩去弥补父母,捧着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星期三依旧不想去学校,在书店闲逛了一上午,在溜冰场消耗了一下午。   Alawn就是在溜冰场将我逮住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他估计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他曾说我藏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除非他不想找,若是他安心找我,不费吹灰之力……但他还是找了我整整一天。   先是Alawn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溜冰场,然后是我拖着他的衣袖将他拽到火锅店。   “是哥们就一个字都别提!”我要了一箱啤酒。Alawn果然对我失恋一事只字不提,乐不思蜀的陪我豪饮。   其实我只需要一瓶就晕忽起来了,一瓶半的时候就感觉舌头不是我的了。我坚持喝完了两瓶,创下了我喝酒的又一新高。   我还记得回家的路上,我歪歪斜斜走在前面,嘴里大吼大叫像个疯子:“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Alawn一直不语的跟在我身后,递给我一瓶柠檬水,我只喝了一口就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上涌,然后“哇”一声,就如黄河决堤吐个没完没了,似乎要吐光所有的晦气与心里的委屈。   Alawn果然够义气,不怕脏不怕臭的蹲我身边帮我拍背,越拍我越吐。   吐到气若由丝后,我中场休息了几分钟,坐地上愣愣的发呆。   Alawn是个表面钢硬内心柔软的男人,他仔细帮我擦去嘴角的污垢,担心的盯着我,低声说了句:“你别逞能了好吗?有什么好撑的!”   听了最好的朋友这么暖心窝子的话后,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直哭了半小时之久,Alawn将他的T恤脱下来给我擦眼泪鼻涕,笨拙的安抚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安良说我手肉肉的,没头没脑的问Alawn:“Alawn你觉得我胖吗?”   “这个……只能说不瘦吧。”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减肥?”   “减啥啊,伤身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   痛痛快快的哭爽了之后,本是抽抽搐搐着,听Alawn这么一说,想起安良说我胖的话,越想越委屈,眼泪又再次喷出来。   “你真的那么爱他吗?”Alawn问我。   “呜……爱到不至于,但是这是我的初恋啊我的初恋啊……”   “也只有你把这样都当作初恋……而且你这女人没胸没屁股的,不失恋倒奇怪了……”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呜——哼!等过几年,等我长大了,胸挺起来了,屁股也翘起来了,让他后悔去!呜——”我伤心的用手拍打Alawn,把他当成了害我失恋的凶手。   Alawn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耐心哄着我:“对,过几年咱有了丰胸肥臀让他后悔去!可是就算是初恋,那又怎么了……至于这么伤心吗?”   “其实吧,也没多伤心……我只是羞愧……因为,初恋过了……呜……那啥,初吻却还在呢……你说多丢人!你说……丢不丢人!我真想死了算……”话还没说完,喋喋不休的嘴就被堵上了,用 2、关于初吻 ...   的是Alawn的嘴。   他的嘴一碰到我的,便立即缩了回去,这个蜻蜓点水似的一吻,便结束了我的初吻,虽说不似想象中那般魂牵梦绕,威力却也吓得我酒醒大半。   “你……你你……干……干嘛!”我推开他,这才发现他光着上身,“你这个流氓!土匪!登徒子!恶棍……恐怖份子……趁人家伤心非礼良家少女啊!”   “切!要非礼也要看对象啊!怎么的也得找货真价实的女人吧!我这……只是助人为乐罢了!”   “助人为乐?”我一头雾水。   “你自己说的你初吻送不出去啊!我就帮你收下嘛!”Alawn居然还好意思大吼大叫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我还是清晰的看见,在白色的路灯下,他的脸绯红一片。   但是不管他的初衷是善是恶,我都不准备轻易原谅他,“Alawn你个王八蛋!”我尖叫着朝他扑过去,“你脑子进水啊!啊啊啊!我的初吻啊!我保留了十七年的初吻!你还给我!王八蛋!”然后我举起手就要打他,Alawn爬起来就往前面跑……我很气愤,盛怒之下,居然忘了安良,忘了失恋,望了那有始有终却没过程的初恋,忘了自寻而来的屈辱。   Alawn腿长步子大,跑几步还得意的回过头挑衅:“小短腿追不到!小短腿跑不快!”   搞得我更来气。   或许是他的钻石耳钉一时晃花了我的眼,又或许是他帅气的脸扰乱了我的判断力,随后心想,算了,反正初恋是被人骗了,初吻再被人诈了,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被别人拿去还不如给这小屁孩。   于是我站住了,索性大方的挥挥手,喘着气喊:“送你了送你了,便宜你小子了!”   Alawn站在前方的鹅黄色的灯箱下嘿嘿的笑,于是我更觉得他捡了多大的便宜。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也是Alawn的初吻。    8 8、关于北漂 ...   没有Alawn在耳边栝躁的日子压抑而乏味。对他的挂念根本不需要刻意铺垫,就像那时Alawn从我肩上拍下来的桂花瓣,抖落抖落,自然而然的就扑簌下来了。   我想他了,我想这个周末就去北京找他。我决定去前不告诉他,从天而降给他一个诺大的惊喜。   我的心被这个想法激动得沸腾不止,星期五买了火车票,带了浓烈的流浪情怀,带了独自旅行的那颗刺激和浪漫的心,带了三百块钱,这就出发了,也没关注下首都那边的气候。   上了火车我就开始幻想当Alawn看见突然出现的我时那下巴掉地上的摸样,我要以最美最能体现咱南方姑娘的水灵的方式出现在Alawn的同学面前,让他倍儿有面子,倍儿以我为容!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想到这些我手舞足蹈,热血沸腾。   已经入冬了,在家乡十多度的气候穿一件体恤一件外套就挺暖和。坐在这趟北上的列车里,只觉得越来越手足冰冷。听着火车轰鸣声,看车窗外逐渐枯黄的夜,和远处跌荡起伏的山峦,当激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时,就有了第一次独自远行的孤楚感。   晚上十一点,Alawn准时来了电话。我怕他听出端异,直接挂断,谁知他不死心,又打。然后我就以我妈的口吻给他回了条短信:“是Alawn吧,我是阿姨。我家落落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打电话吧。”   那小子果然上当,安静下来。   第二天到了北京一下火车我就蒙了:零下五度!   阳光很充足,明晃晃的照耀在脸上,与呼呼刮在身上冷得刺骨的北风极不对称。   走在街上,路边居然还推积着昨夜的积雪!让我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又是新奇又害怕。街上的人都围着围巾,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只露了小半张脸,和通红的鼻头。我这个南方小城来的,游街窜巷一派悠闲的小市民,与首都人民一副行事匆匆忙着要建设祖国的正经神色格格不入。   十分钟过后我就没心情继续游晃下去了,我冷得牙齿直打颤。艰难的找到了出租车往Alawn学校奔去。   来到B大,才知道现实与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B大也忒TMD大了,光问路就花了半天。我开始痛恨这个冻得我头重脚轻的地方,再美也引不起我的称赞。好不容易找Alawn所在的生物工程系的地盘,才想起大学毕竟不是小学,不可能都端端正正的坐在规定的教室里等我去找,而且今天是周六,谁还呆教室呢。我开始为这次冒然的千里寻亲而后悔,开始想家,开始思念南方的温润。   我坐在一派正气的教学大楼的台阶上,又冷又饿,无助的掏出手机给Alawn打电话,恶毒的发誓如果Alawn现在不接我电话我就剥了他一层皮。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了:“哇,格格巫你今天好大方,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气若由丝的说,我没力气跟你废话了,快点救我。   Alawn一听我声音不对劲,焦急的问我怎么了。   我的嘴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只不断重复快来救我,我快冻死了。   Alawn也没问我为什么受冻,身在哪里,他只是当机立断,“我马上去买机票。”   我哭笑不得,用最后一口气吼出:“买你个头!我在你们学校!”   那王八蛋开始还不信,当我描述了周围的建筑物后,他激动得声儿都变了:“你坐好,别动,我五分钟后就到!别乱跑啊!”   我正想哭着喊还需要等五分钟,我早死在这儿了,那头却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Alawn那个王八蛋终于站在我面前,满头大汗的望着快冻僵的我。   Alawn后来说,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我坐在教学大楼前,蜷缩成一团,凌乱着头发,老远都能看见我在颤抖。Alawn说那是他人生中最感动的一刻,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迷糊又懒散的我,会一个人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只为了去看他。   其实我只是想他了,没心没肺的单纯的想和他玩。我的反常行为并没引起我深层次的思考。   Alawn立马脱下衣服,盖在我身上。生气的吼:“你怎么穿这么少!为什么不去找个避风的地儿坐着!”   我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千头万绪的来看他,他还凶我,然后我眼泪嗍嗍的就往下掉,我委屈极了,冷得说不出话来,感觉掉下的眼泪都能立即成冰。   但下一秒,Alawn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有着他的味道和温度的大衣使我温暖过来,渐渐的我不再发抖,来往的学生诧异的望着我俩,我开始感到羞涩。   Alawn问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我又委屈起来。   这才发现Alawn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生,望着我们暧昧的笑,见我看见他们了,就喊我嫂子,说嫂子你俩这出也忒感人了。   我脸一红,生人面前也不敢造次。Alawn倒没说什么,乐呵呵的将我缆在怀里,喜悦之情展露无遗。然后他带我去吃饭。   我和Alawn走在前面,那两个看热闹的Alawn寝室的同学就跟在身后,小声议论纷纷,偶然发出笑声。   我流着鼻子,冻得满脸通红,头发被风刮得跟鸟窝似的,满身风尘与狼狈。我小声问Alawn:“我还像个南方来的水水灵灵的小家碧玉吗?我没给你丢脸吧?”   Alawn不回答,握着我的手,来回揉搓,给我增加温度。他将我裹进大衣里,我想象着我俩的背影,从背后遥遥望去,肯定就像一个高高的微胖的人,缓慢摇晃的走在B大明亮又清澈的阳光里。   Alawn请我吃涮羊肉。在离B大不远的地方。   不断的有Alawn的同学,男男女女,假装路过,实则是来看Alawn传说中的发小格格巫。络绎不绝,跟动物园里看猴儿似的。原来B大的生活也不如常人想象中那么缤纷富饶,一个外来人口就将他们唬得手舞足蹈自乱阵脚。   Alawn的一哥们跟我说,“Alawn在学校很吃得开,倒追他的女生比比皆是,但他却从不交女朋友,跟高僧入定似的坐怀不乱,但是我们都知道你,经常听Alawn提起你,说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们早就久仰大名,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来:姐只是个传说。于是低着头发笑。   Alawn以为我在嘲笑他,红着脸狠狠拍了那人一下,说你丫话够多的!   有Alawn在,我也不拘谨,加上饿了,就对满桌菜大展拳脚。然后Alawn的那些来看热闹的同学,就看见一个脸埋在盘子里狼吞虎咽,还时不时对菜单指手画脚说“还要这个,还要那个”的女人。毫无形象可言。   Alawn倒不介意,不停给我夹菜,说多吃点多吃点,然后笑咪咪的守着我吃,一脸欢喜。   下午Alawn帮我在酒店开了房,订好第二天回城的机票。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怀揣三百块就敢独自北漂的原因。   晚上吃了饭,去KTV玩到十点。寝室快关门了,我催促他快回学校去,说我自己能回酒店。   我们身后的那帮凑热闹的同学也浩浩荡荡的回学校去了,只留下Alawn,磨磨叽叽不愿回学校。   他突然问我,说格格巫我请你吃烧烤去,我知道有家烧烤特别好吃!你敢不敢在冬天喝啤酒。   我这人最经不起别人激,立马忘了要驱赶Alawn回学校的决心,乐颠颠的就答应了。Alawn又摇着头苦恼的说,贪吃的女人果然容易被男人拐走。   我俩在空旷的街头追追打打。夜风里渐渐又夹带了雪花,飘飘扬扬,给夜增添了一丝浪漫和北国风情。我很少看见下雪,兴奋极了,尖叫着跑来跑去。我穿着Alawn的大衣,系着Alawn的白围巾,觉得温暖而惬意。Alawn穿着加厚的卫衣,他说不冷。那卫衣本是情侣的,Alawn在去年买来送我的。他一件,我一件,他是加大号,衣服上写着“我只洗碗,不吃饭”,我是加小号,衣服上写着“我只吃饭,不洗碗”。   我哼起了童谣,他轻声复合。默契得难以言表。雪落在他头发上,身上,睫毛上,并不立即化散。我就掂着脚去帮他拍,他笑着说了句:“你果然越长越矮。”   然后,一句话就从我嘴里冲口而出,我说:“我乐意!咱俩又不接吻,你管我矮不矮。”话一出口就触碰到Alawn异样的眼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我也感到有些羞赧。   在高中时我们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开这类玩笑,也丝毫不觉得别扭。   但是此时,在有着诸如百花深处的文化底蕴的街,在随意倾洒着洁白雪花的深浓的夜,在这个连路灯都让人感到异地的陌生而凄美的路口,为何这个玩笑就让我看见他复杂的目光,为何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起来。   这算不算成长带来的烦恼。   尽管我和Alawn无话不谈,但这个细微的变化我却深深埋在心里,绝不能自取其辱的告诉他。   Alawn带我去吃的烧烤,果然如他描述的那般好吃,风味独特。不比家乡的燥辣,难能可贵的是入喉还带了一丝甘甜。空气就是个天然大冰箱,啤酒比家乡的清淡许多,冰凉沁脾,我甚至觉得喝这种啤酒,我酒量飙升。寒冷的夜里,整家店就我们一桌客人,老板每每送了菜出来,就快步进内堂烤火取暖去。   我俩边吃边闲聊,三言两语不伤大雅的玩笑,无关风月,我们笑声传到街上,飘出好远,与空中的雪花友好缠绵。   最后,毫无疑问我又是让Alawn背着回酒店的。   那天睡得很沉,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我和Alawn又变成了小孩,在同一张床上午睡,他从背后抱着我,两小无猜的纯真模样,我们睡得很香甜。   早上醒来才知道Alawn也住在和我同一个酒店里,只是另外开的一间房。   我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他我昨天梦到他抱着我睡的,Alawn夸张的嘲笑我居然做春梦了。但Alawn嘴边一直挂了个诡异的笑,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怀疑昨天那个梦的真实性。   我问他到底在哪间房睡的,他立马指天起誓说绝对不在我房里。然后又不厌其烦的把那套说我没胸没屁股,豆芽的身材豆腐的脑袋和我交往要得颈椎炎的理论重复一遍。   我也就信了。一边暗想他还有点君子风范,不趁人之危。一边怀疑他是不是发育较晚对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我看着Alawn,他正在倒水冲茶为我醒酒,他洋溢着年轻的脸带着毫无杂质的笑,扭着腰在那哼着麦兜的歌,“大包多整两笼大包多整两笼……”我想他是个多么单纯的男孩啊。   晚上回到熟悉的城市,手脚才暖和过来。   当天晚上收到Alawn发来的短信,他说:“你这个傻女人,从今以后不准和男人在外面过夜。”   我回他:“我就是看你还没发育够不成威胁,我才放心和你喝酒过夜的。”   Alawn的电话马上就打来了,我挂断他电话。   我知道他最受不了别人挑战他男人的尊严,他肯定会暴跳如雷。   于是我一脸贼笑,山高皇帝远,姐不接电话你奈姐何?       3 3、关于木质纽扣 ...   吻过了就一定会爱上吗?   我和Alawn的关系并没有俗套的因为那一个意外的吻就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因为我坚信一见钟情才会有恋爱的感觉,而这是我和Alawn永远不可能具备的。   人说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有触电的酥麻感觉,我除了被Alawn自恋时的浮夸肉麻到以外,再无别的麻感,而具我观察,Alawn也只有在夺了我初吻的当时略显忸怩,其余时候也没对我产生触电的震撼。   所以我更加坚定,我和Alawn是少有的纯洁友谊。整天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偶尔吵吵闹闹,却也逍遥自在。   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初恋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它竟然成功的迫使我瘦了。   去年班主任就给我们来了下马威,说他手底下的高考考生要进行的是全方位立体式魔鬼训练,每位考生至少会瘦10斤。但是人说心宽者体胖,能吃能睡的我不瘦反胖,依然长得红光满脸,使我懊恼不已。   本以为自己经受得起风霜的体重已经很顽强不息了,却不想终究还是被失恋的忧伤击倒。   为了追悼我的初恋,我将一头长发剪去,换成了短发。我是自然卷,大家都说短发很适合我。只有Alawn摇着头大为惋惜。   某天在学校走廊上遇到安良,擦肩而过时他礼貌的说了句:“落落苏你变漂亮了。”Alawn立即警觉的挡在我面前,我却没理睬,顶着阳光,像只高傲的猫般走过去。   但一回到教室就冲到Alawn大喊:“哦耶!太太太大快人心啦!”Alawn重重的敲着我的脑门,说你傻不傻。   高三是一个个拧巴而纠结的日子组成的,我们一边被堆积的试卷和沉重的高考话题压得喘不过气,一边叛逆的将心探出敏感的感情尺度,从而释放那颗小小的不堪负荷的心。我们每天都在压迫神经的沉闷气氛下苟延残喘,我们清晨五点就起来撕心裂肺的朗读英文;我们凌晨两点还咬着笔撑着眼皮在题海里挑灯夜战。我们还要在老师家长敏感的眼皮底下,抓紧时间早恋,我们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具青蛙,不知疲惫的跳着跳着。我们也会害怕,怕在人生的第一次迈步,就被盖上失败的印章。   很多年后回想起高三下学期,还觉得那是一场被下了蛊的梦,梦里狂风骤雨,我们就如一颗颗从地缝里冒出的年幼的青苗,忍受雨打风吹,只等雨过天晴时,抽个空,在天边那道弯虹下探出依旧爱笑的脸。   班里唯一不受高考的高压气氛影响的只有季茹,她早就打定注意高中毕业后就去上音乐学院。   季茹成绩中上,长像清秀,是我们班文艺委员,生了副亮丽的好嗓子,在声乐方面天赋异柄。最大的梦想就是走在街上被星探拦住,当歌星出唱片。   但星探迟迟不露面,惹得季大姐抱胸哀叹:“吾本千里良驹,奈何伯乐难求,怀才不遇之苦,苦过打铁撑船卖豆腐!”   就这样整日一副文弱小媳妇的可怜样儿的季茹,却在决定自己前程上拿出了惊人的魄力——她第一志愿添了外省一个音乐学院。   在我们心里上大学之前,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其余所有的特长那都是兴趣爱好,只能做娱乐消遣之用。但季茹却敢正视她的爱好,毅然用前程一博。   我对她说:“平时在校歌唱比赛里吼两嗓子过过瘾得了,还是前途要紧,再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如果你真是匹千里马,你就是上了普通大学,也会有伯乐挖地三尺将你挖掘出来啊!”   季茹就说:“千里马的生命都是始于奔跑而止于奔跑的,站原地张嘴等伯乐的不是千里马,是驴。”   人各有志,我兴叹之余,却也对她追逐理想的勇气佩服万分。   季茹家长开明,劝阻未遂,见女儿执意如此,也就作罢。   她选的那间音乐学院不过是个专科,以她的成绩考上容易至极。   于是季茹整天红光满面的瞅着我在题海里几经浮沉,垂死挣扎。时而幸灾乐祸,时而怜悯同情。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班主任找我和Alawn谈话的频率一天天加大,当然谈话内容并不一致。   找Alawn是因为他经常组织班上男生找一班打架,学校已经下了几次处分,效果全然不大。找我谈话的理由则更简单了,因为我成绩直线下滑。由最初的年级前五名,直接落到中等水平,这样的成绩要考进B大,估计够呛。   高考那几天又闷又热,安良那个等待在考场外的货真价实的女朋友比太阳更能灼伤我的身心。我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尽量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可天不随人愿,我就是那般没出息。等待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多妖冶多时尚啊,她才是安良真正的女友,有没有人会拿我的愚蠢事迹跟她说,有没有人会暗地嘲笑我,刚才经过她身边时,她嘴角好象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了,她在讽刺我不自量力?   每天考完,父母都像见腥的猫向我扑来,嘘寒问暖,想知道战场结果,却又怕触击敏感话题。我看着想问又怕问考得怎样的二老,自觉不孝,主动汇报,却说了谎话:“发挥正常。”   只有在Alawn面前我才像烂泥一般瘫软下去:“我考砸了。”   我和Alawn的那两位住对门的的母亲就开始相互较量,我妈问,“亲家,我们落落说考得还不错,你们Alawn呢?”   “唉,别提了,那小子死活不让我问,考试结束后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估计考差了没脸见我。”   然后我母亲就乐颠颠的断定,这次她的小孩肯定能超过Alawn家的。   但是成绩出来后,母亲就绝望了:我的成绩只刚好上了C大的二本,而Alawn则以优异的成绩被B大录取。我妈那段时日每天指桑骂槐说祖坟没埋正。   其实我不用问也知道Alawn是肯定不会发挥失常的,他那脑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但面对我这位毫无生气的高考败将,机灵如他也完全找不到话来安慰,只能转移到别的话题,“我法国的表哥回国了,我带你去玩吧?”“我们去游泳吧?”“晚上去K歌吧!”   虽然没兴趣,却还是通通答应了。因为实在不想呆家里看我妈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那天Alawn家人挺多的,大多是年轻人。Alawn把我拉进屋时跟大家介绍,说我是格格巫,我还没从高考失利的灰暗走中出,也没心情跟他抬杠,冲大家枯涩一笑,便熟门熟路的窝到沙发角落,抱着抱枕发呆。   所有人都在笑,看得出他们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其中有一个男人,高高瘦瘦,漂亮得让天下女人无地自容。虽然这么形容男人有些阴柔,但是他映跳入我脑海的第一印象,的的确确就是漂亮!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干净漂亮的男人是混血儿!有着波丝猫一样湛蓝色的眼睛,我从来没见过眼睛如此清澈的男人。金色的卷发,雪白的肌肤和浓密的睫毛,大概刚晒过太阳,脸有些微微发红。他穿着纯白的衬衫,精致的浅灰色纽扣显示着主人的品位,CK牛仔裤,白衬衫领口上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汗渍。我以前就说过,我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男人,Alawn老是不屑一顾,说那是衣冠禽兽,说完穿纯棉体恤的Alawn抓着体恤的衣角胡乱抹着满脸汗水。   尽管我对帅哥有一定免疫力,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有次被他撞见,他就礼貌的冲我笑笑。   这一笑,便提携着一波蠢蠢欲动的心悸,在我浩瀚的心海,春暖花开。   Alawn勾着混血儿的肩向我走来,神气活现的说:“格格巫,这是我表哥,Leo,中法混血儿,帅吧!”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外国亲戚。   “那是。我姑姑远嫁法国去了,Leo这次回国就准备在中国发展了。”Alawn得意那样,像他自个儿远嫁海外似的。   “Hi,My name is 落落苏,How do you do……”我伸出手,正用蹩脚的英语自我介绍时,手被另一只大掌握住。   “你好落落苏,我会说中文。”然后他用流利的普通话回答我。   “格格巫说真的,我表哥这口京腔比你还纯正,求你就别现你那从不及格的瞥脚英语了,我听着都想哭。”   Alawn在帅哥面前也不忘损我,我冲leo笑笑,然后优雅的走过去,狠狠的踩上Alawn的脚,来回旋转。   Alawn夸张的抱脚尖叫,Leo一直微笑着,说:“你们真有趣。落落苏,Alawn老是跟我提起你。你是Alawn的女朋友吧?”   “不是!”我摇头摆手的说。   “不是!”Alawn也大喊。   我和Alawn这种时候总是难得的有默契。   Leo笑意更深了,是那种无辜的眼睛配上狡黠的笑,他浅蓝色的瞳孔像一汪清澈的海,使人很容易掉进去,潜觅海底,从此迷惑,沦陷。   但我并不花痴,我欣赏帅哥却从不迷恋,所以自我介绍完毕我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发呆。   午饭时,我坐Alawn旁边,那个混血儿Leo坐我对面。他对中餐对筷子并不陌生,也不挑食,什么都吃,这点我很满意,我喜欢能吃的男人。或许国人对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天生就好奇心重,我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老是被他的眼睛捕捉住,他的眼睛太漂亮了。还有他性感的薄薄的唇,每回见我看他,他就对我毫无恶意的一笑。那天陌生人太多,我认生,话就少了。偶尔说一两句话,就能感觉Leo的湛蓝的玻璃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最先吃完,放下筷子时Alawn说再吃一碗吧,我摇头。   Leo把汤勺递到我跟前,说喝碗汤吧。   我就鬼使神差的再喝了碗汤,我想,他言语中天生就有强大的气场,使我这个以女强人自居的女人都心甘情愿受他摆布。   我有午睡的习惯,吃过饭我就开始哈欠连天睡眼迷离,老马识途的直径往Aalwn的卧室走去,借Alawn的床睡起了午觉。   正做美梦时,被一个人摇醒。睁开眼朦胧中就看见一双蓝汪汪的玻璃珠子,是Leo。   “小落落,都三点了,你该起来了。你看我衣服上的纽扣掉了,请你找一颗扣子,帮我缝一下。”我强调说我找的扣子可能和你衣服上的不一样,他说没关系。   Leo毕竟在法国长大,那口毫无声调的普通话让我觉得十分可爱,而他相当自然的喊我小落落更是让我又羞赧又欣喜。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大概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女性,于是这种针线活儿Leo第一个就想到了我。他肯定不知道Alawn是如何评价我的女红。所以我含蓄的对他说我缝得不好。Leo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我相信你。我顿时母性大发的满世界找纽扣,壮志凌云。   我回家翻箱倒柜,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件新买的衬衫上,找到和Leo衬衫颜色相近的木质纽扣。   缝扣子是小事,Leo却很认真的坐我旁边,耐心等待着我。尽管我穿针都花了十分钟,他也不催不闹。   我永远不会忘记十七岁那年夏天,在那间贴着鹅黄色墙纸的Alawn的卧室里,天不算热,开着窗户,徐徐的风掀动白色的窗帘。那个有着清澈的湛蓝色瞳仁的男人,穿着Alawn的白色体恤,时不时眨巴着蜷曲的长睫毛,那般虔诚的守在我的身边。手里的衬衫质地柔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尽管我和他都不语,气氛却不尴尬。我相信他亦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因为每当我抬头看他时,他就对我舒和的笑。   当我将留着粗大的线头的纽扣缝好还他时,他一脸高兴的说谢谢。然后当我面就把体恤脱下来,换上衬衫。   我虽然和Alawn从小玩到大,他光着身子的样子我也看过不少(小时候),像这样在我面前自然的脱衣服也还是有的。但他毕竟不是Alawn啊!所以一见Leo那成年男人的上身,结实的腹部,发达的胸肌,我吓得赶紧撇过眼,脸就红了。   Leo却不以为然,他穿好衣服再次跟我说了谢谢,然后低下头相当亲热的用手来揉我的头发,像抚摸他家的小猫,嘴里说:“你和Alawn形容的不一样,你真是个恬静的女孩子。”   “你知道恬静是什么意思吗?”我怀疑的问。   “呵呵,我中文没你想的那么差。”   我一边惊叹西方人的开放,一边受宠若惊——第一次有人夸我恬静。其实我只是很情绪化,刚好这段时间受高考打击太大,于是沉默寡言罢了。   Leo大我们好几岁,他好象26、7岁了。或者在他眼里,我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猛想起什么,抬头问他:“Alawn怎么跟你形容我的啊?”   “他说……”Leo突然大笑起来,“说你是猛虎下山。”   我几乎能感到我的脸出现几条黑线。   从那以后经常能看见Leo穿那件有木质纽扣的白衬衫,每每看见其中一颗颜色别样的木质纽扣上系着一个粗大的线结时,心里就暖忽忽的,觉得自己就是那颗纽扣,自己贴在他身上。随时随地。   我开始沉思,然后问Alawn该用一句什么词来形容“他衬衫的纽扣是我亲手缝上的”,这微妙的关系,他想了半天说:“穿过你的衬衫的我的线?”   “俗!”我白了他一眼。   然后他再想:“猛女手中线,表哥身上衣?”   “Alawn你认真点!”   “那——衣有千千结?”   “心结吗?”   “线疙瘩。”   “滚——”   阳光偷偷溜进来,洒Alawn亚麻色的头发表层,洒在他捉弄的亮眼睛里,洒在我们傻忽忽的青春之上。    4 4、关于成长 ...   十七岁那年的暑假经常可以看见Leo,所以过得并不算多煎熬。   KTV里,Leo那带着浓厚的蓝调爵士曲风的英文歌唱得我春心荡漾,他唱:“They a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 ,I watch them grow……”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老觉得Leo喜欢看我,用他那双非常能抓挠女人心的蓝色瞳仁。每次我看他的时候总会被他发现。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特别是对Alawn,我把这个秘密告诉Alawn,他不负众望的狠狠将我打击一番,然后说我自做多情。   “真的,而且我每次唱完歌,他都会鼓掌呢!”我不甘心的自我解嘲。   “得了吧,人家那是有礼貌,谁唱完了他都鼓掌。”Alawn轻蔑的眼神看得我自形若惭。但是后来我发现,其他人唱时,Leo都只是淡然的坐着,或和其他朋友喝水聊天,我唱,他才会关注,并鼓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有了安良的教训,也不敢冒然多想。   大家约好第二天去海洋公园游泳,可惜Leo公司有事就没去。   Alawn依然兴趣高涨,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小麦色的身躯溅出白色的浪花。我坐在岸边,无精打采的喝着柠檬水。Alawn向我泼水,我也只是懒懒的躲开,无心还击。   Alawn看出我的心结,说我不够意思,帅哥不来就不想玩了。   我嘴上否认,其实心里的确蛮失望,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怕去知道……   那时夏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其实已经立秋了吧。   那时每天的快乐与不快乐都简单到一目了然,简单到我从来没去奢望结局。   开学了,残酷不仁的军训将我脑海里的象牙塔蓝图毁得支离破碎。我本就低血糖,每天要在太阳下晕倒好几次,一星期下来就又黑又瘦了。到最后教官索性一练军姿就叫我去休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就喝着柠檬水吃着软糖,坐绿荫底下,看其他同学纹丝不动的站在太阳下杀菌,听教官用令人瞠目结舌的普通话认真的教大家唱《严守纪律歌》,“……啊,ji女(纪律),ji女,啊,ji女,ji女,ji女中有我,ji女中有你,ji女中有无穷的战斗力……”   心想,教官真是个龌龊又可爱的人。   我以“装晕倒”之名一夜之间闻名于全年级,每天晚上都有同学前来毕恭毕敬的请教晕倒的技巧,越逼真恐怖越好。   于是原本低调的我,一不小心就出名了。   正式上课后,大学生活不再像书本里描述的那样生动明媚,校园里也没我想像的那样富有浪漫气息。课程表排得很壮观,但实际上的课又很骨感。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教文言文的男老师很猥琐,班里同学很陌生……开学一个月了,我心里依然觉得空捞捞的。唯一的亮点是C大里植物茂盛,让秋天的天空特别明净。   每到夜里,躺在寝室的床上,心里感到莫名的寂寞。我从小就特别独立,离了父母照样能活得多姿多彩,所以绝对不是想家。但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身边少点什么。   高中时就爱坐足球场边看男生们在场上争先恐后的挥霍青春,大学里的球场更大更多,却觉得没看头。天更蓝了,我的心却更灰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适应能力居然这么差,还是这座熟悉的城市,换了个学校而已,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直到那天,才找到失落的原因。   别人说上了大三大四就会频繁逃课,我大一上学期就开始逃,因为下午上课时间和我的午睡有冲突。十月中旬,正是天高气爽,从寝室的床上就能看见天空,白云大朵大朵的,飘飘游游的挂在眼前,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刚睡着就被寝室另一个跟我一样勇敢逃课的姐妹推醒,悦悦推醒我,说:“落落快起来看,楼下有个男生一直喊你名字!”   然后我就听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大喊:“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的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午睡的落落苏——中文系一年级逃课午睡的落落苏——”这个声音打扰了我十八年,如今又如噩梦般钻进我耳里。我不用看就能勾勒出他此刻的形象,穿体恤,随意的外套,为了耍酷双手闲闲的插在牛仔裤里,白色NIKE鞋,白色鸭舌帽,遮盖着亚麻色的乱发,明亮漂亮的双眼皮儿,神色带着揶揄的笑意,站在绿荫下,扯着青筋叫唤我。   我立马跳起来,扑到窗台上就喊:“你给我闭嘴!站好,不准动!”   他打了个马蹄袖,“喳!”   我几乎是飞奔下楼的,跑下楼就看见在女生寝室楼下,那个吊尔郎当挑着浓眉的身影。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那些关于青春的往事在我心里已经模糊成什么样子,但只要一回想起我的大学时代,那天Alawn站在寝室楼下大喊我名字的情景就会生动而果敢的蹦跳进我脑海。阳光透过高大的桂花树叶泻在他脸上,一切都那么明朗。感谢Alawn,在我纯真美好的少年情怀中刻下一抹生动的印章。而他站在阳光斑斓处灿烂的笑着向我挥手的身影将永远伫立在我灵魂深处,遥远,却又抬眸可见。   “王八蛋!”我喊他。   “小爷在!”他也喊我,“格格巫!”   然后他向我摊开双臂,我便毫不犹豫的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   那是我们这辈子第N次拥抱吧。毫无男女之情,毫不做作,毫不别扭。   “这个学校有人给你买早餐吗?”他低头问。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背书包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去食堂占位置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做作业吗?”   “没有。”   “这个学校有人帮你做清洁吗?”   “没有。”   ……   他问一句,我答一句。他表情严肃,我一本正经。然后我就哭了。这才发现原来我忽视了以前他为我做的那么多事,而那优越感却像空气一样让我觉得理所当然,而我这个没良心铁石心肠的人却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我这才明白上大学了为什么我那么不习惯,原来是我的身边没有Alawn了。   “你哭什么啊!”Alawn还像小时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却一看我哭就乱了手脚,笨手笨脚的抓起他的衣角为我擦泪擦鼻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揍他丫的!”C大周围很空旷,秋天的C大风特别大,吹得Alawn的衣服鼓鼓的,一不小心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就顶天立地了。Alawn就在风中粗声粗气的为我打抱不平。   我听他说话都带北京腔了,暗自好笑,但是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遥远的京城上课吗,怎么会飞到我们学校来帮我擦鼻涕呢,于是我问:“你被B大开除了吗?”   “没有!就是回来看看。”他说。   “看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又长矮了。”他笑着比画着我的身高。   我瞪了他一眼,嘟起了嘴。   浮云若絮,被风丝丝抽散。   高中时自从他雄性荷尔蒙开始发育,身高有了突破性飞跃后,他就老爱笑话我,说我越长越矮。离开高中生活只几个月的时候,突然觉得梦幻得就像天边最远的那片云似的。那时多天真多傻啊,自觉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假装严厉的问。   “不想打!”我翘着唇说。   “交男朋友了?”他问。   “没人要。”   “为什么不回我信?”   “老土!无聊!”我白了他一眼,对他那每两天一封口水话似的书信感到很无语。   我突然觉得这些对话有点暧昧不清,像……情人久别后的呢喃,于是我故意重重的捶了他一下,问:“你小子到底请假了没?”   “忘了。”他说得倒是风轻云淡,见我急了,忙解释,“放心吧,老师可喜欢我了,说我是祖国最粗的那根栋梁,不会轻易开除我的。”   我一时间要说的话太多了,那些发生后需要向他汇报的事太多了,竟无从开口,找不到个头绪。他正好也没说话,我抬头看了下Alawn,正对上那双明亮熟悉的眼睛,比他耳上的钻石更为闪亮。   莫名其妙的,我竟然开始紧张起来了!内心觉得很不可思仪,把这种脸红归类为紫外线太强烈。   正在胡思乱想时,悦悦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落落,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帅!太让人感动了,你看你们多轰动!”   我这才注意到四周到处都是或直视或偷偷斜视的目光,忙把Alawn的手拍开。   “不是什么男朋友!”虽然Alawn又高又帅,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但是在攸关身家清白面前我还是习惯性的解释。   这次Alawn却没有澄清,而是急吼吼的跳出来,指着悦悦嚷:“哇,你们学校好多美女!”   我跟悦悦介绍:“他是我哥们,我俩从穿开裆裤到现在,从小玩到大的。他叫Alawn。”然后又对Alawn说,“你别吓坏我姐们了,她叫悦悦,我们班的班花哟!”然后我用手捅捅Alawn,意味深长的说,“她还是单身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帮你看紧她的。”   Alawn没说什么,瞪了我一眼,目光怪异。   悦悦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问Alawn什么时候回去,他说晚上的航班。   我吃了一惊,“什么!你当飞机跟打出租似的啊?”   “我们明天还有课。”Alawn说。   “那你跑来做什么?”   “看你长矮了没啊!”   “说不说!”我做出准备挠他咯吱窝的姿势。   Alawn从小就只怕这个,一呵他痒他就立马缴械投降。果然他忙不迭的说:“别别,我说。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我一脸茫然的问。   “蠢!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啊!”他在我头上重击。   我有些感动,我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相当不拘小节的女人,从来记不住这些生日节日纪念日。记不住自己的,当然也记不住Alawn的。每年生日都是他帮我记得,而且还分新历农历的过,比我妈还精准,果然是铁哥们。但我却不想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感动,于是我不动声色的说:“要给我礼物直接寄来就是了,至于千山万水的亲自送来吗?好吧,拿来吧,礼物。”然后两手一摊。   “什么礼物。我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啊!初吻都被你拿去了还要?难不成要我献身不成?你咋就这么欲求不满呢!”Alawn没正经的大笑。   我一听他又拿这个说事,恼羞成怒追着他就打。   又是这一幕,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他在前面吊儿郎当的跑。这一幕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演义了多少回了,但这回不一样,天那么蓝,校园里的桂花树绿油油的嫩得可爱,叶隙下阳光斑斓,风在耳旁吹,桂花的清香隐隐约约弥漫在鼻息。他倒着跑我也追不上,他就嘲笑我跑得慢,我就骂他……我在笑,他也在笑。他突然不跑了,猛的站住,我停不住猛的撞他胸口上,硬绑绑的,鼻子生痛。   Alawn站在十月的阳光下,高大伟岸,歪戴着白色鸭舌帽,亚麻色的乱发阳光俊朗,那颗钻石耳钉依旧闪着耀眼的光。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我身后的小男孩长大了。   然后我就又要摆出女儿的娇羞态了,我为自己的敏感忸怩感到意外。   Alawn倒是心无成城府,邀请我到他家举行生日party。   我第一反应就是:“Leo去吗?”   Alawn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流露出我读不懂的落寞神色,只一瞬间就恢复常态,拍着我的肩说:“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好色之徒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么容易春心荡漾?我替你请了他的,放心吧!我这个哥们贴心吧!出钱出力还出美男子。”   然后我嘿嘿的笑。我就再次问了句:“你真的不觉得他喜欢我吗?那他为什么喊我小落落?”   暑假那会我老是怀疑Leo对我有意思,并将这种疑惑告诉Alawn,请他帮我参谋。尽管不出意外Alawn总是会翻着白眼点着我的额头毫不客气的奚落我一番,说我脸皮比墙厚,说我孔雀,说我自做多情。我也不怕在Alawn面前丢脸,因为从小到大,我什么糗事他没参与啊,我于他之间早已不存在什么形象可言了。   奇怪的是,这次Alawn出乎意料的没打击我,他缓缓靠近,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拈掉一片桂花瓣,喃喃的反问我:“你希望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柔情吓了跳,愣愣的说。   “格格巫过完生日就是大人了,”Alawn的手依然没离开我的肩,他的唇离我视线很近,弧度美好的唇线,柔软而饱满,说话声音很轻,像梦呓,像自语,“就可以谈恋爱了。”   对于Alawn这样单细胞粗线条的男人突如其来的煽情,我没听懂,我想Alawn自己也没懂。日渐长大的Alawn越来越喜欢突然对我营造点暧昧气息,看我发慌无助的模样,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雄性的强大。   但这次我却忘了要嘲笑他的矫情,我们站在风里,我只是任由他将手放我肩上,小心翼翼的拈那些细细碎碎的桂花沫,他的脸俊朗得就像洒满了阳光。   才发现,这是何时起,我必须狠狠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了?   而阳光下,他一脸忧伤。   我把这种忧伤归类为青春期时男生关于成长的不安。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会各自谈恋爱了,友谊会受到威胁了,所以他焦躁了。   如此这般一想,心里便释怀了,便塌实了。    5 5、关于九十九朵玫瑰花 ...   晚上Alawn在家为我举行了一个小型Party。把他父母和保姆都赶到我家去了,剩下一群全是,按照他妈的话说就是“天真小讨厌们”。   我把悦悦也叫去了,自以为Alawn会表扬我的细心。哪知Alawn反应极为平静,Alawn的其他几个狐朋狗友见到可爱漂亮的悦悦倒是狗见到骨头似的直流口水。   Alawn突然偷偷问我,是不是我心虚,因为我想和Leo好,想将他这个铁哥们支开,所以找另外个女人来将他稳住。   我伸手抓了抓一头卷发,嘿嘿的傻笑,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然后Alawn竟黑着一张脸不再理我。   “怎么那么小气了你!吃橘子?”我剥了橘子去贿赂他,他还是不理我。   Leo来了,Leo一见到我就笑着说小落落晒黑了,我小脸一垮,伤心不已。   望了Alawn一眼,那小子在一旁偷笑。他一笑我就知道他没生气了。他果然没气了,主动跑过来,凑到我耳边说:“一会有个惊喜送你。”   “真的?!是什么?”我最喜欢惊喜了,我最喜欢有盼头的活着!   “告诉你还算什么惊喜,你等着吧!”他顾作神秘,还在那恶心巴拉的眨眼睛。然后一头扎人堆里和那群猴子疯去了。   我看了悦悦一眼,她天性活泼,倒是不怯场,和我三个高中同学聊天热火朝天。   过了会儿,门铃响了,我跑去开门,进来一个英挺的男生,令我又惊讶又尴尬。竟是安良!   “落落苏,好久不见了,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安良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大方的递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愣愣不知所措,回头望望Alawn,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安良,进来啊!”Alawn跑过来,冲我狡黠的笑,“我和安良是不打不相识,那场几架打得痛快,原来安良也是个痛快人,大家早已经握手言和了!”   “嗯,Alawn老叫我照顾着你。”安良微笑着对我说。   这才想起安良和我一个大学的,只是不同系,他很少踢球了,所以平常也很少看见。   Alawn和安良勾肩搭背的走进去,边走边嚷:“走,进去说,站门口和女人墨迹什么……”   “……”难道这就是那个白痴口中的惊喜吗。我看了Leo一眼,他也在看我,笑咪咪的朝我招手,意识我过去。   “送给你,小落落,生日快乐。”Leo递给我一副装了精美相框的油画,“我为你画的。”   “啊!Leo你还会画画?好崇拜哦!画得好好!好像我哦!谢谢你!”我很高兴,本以为Leo没为我准备礼物呢。   “哪里像你?你有那么美吗?”Alawn伸长脖子酸溜溜的说。   我正想反驳,Leo帮我说话了:“小落落也是美丽的小姑娘。”   “高人高见!”我对Leo竖起拇指。   Alawn干咳一声,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懂他的意思,然后我脸就红了。   这时门铃又响了,打开门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小男孩,十四五岁的摸样。他探头一看,见屋里形形色色十来个人,怯怯的问:“请问落落苏小姐在吗?”   “我就是。”我诧异的说。   “你好,我是**花店的,有位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九十九朵玫瑰,让我们送给你。”   原来是送花的,我接过那一大捧玫瑰花,还有一张小卡片,悦悦将卡片抢过去,大声读出来:“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可爱的女孩。祝你生日快乐。”然后悦悦发出尖叫,“哇,署名居然是,一个暗恋你的男人。哇哇!”   悦悦太会营造气氛了,大家开始跟悦悦一块起哄,屋里不知是谁吹起意味声长口哨声。不知是玫瑰花太红,还是大家的目光太犀利,成为焦点的我一下子脸烧起来。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暗恋我的男人是谁。男生们开始相互攻击,相互推脱。   只有Leo抱着拳,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他的蓝玻璃珠子就那么一直延伸到我内心深处,使之猛烈的一颤……   悦悦推了我一把:“太不够意思了啊!落落!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快说,你肯定知道是谁!”   我说我真不知道,没人相信。   见送花的小男生傻傻愣愣正准备离开,悦悦一把捉住他:“小弟弟,告诉姐姐是谁去订的花?”   那孩子哆哆嗦嗦的说是一个高高帅帅的哥哥。   悦悦太精了,她立马指着屋里的一群男生问那孩子:“你看,在不在这屋里。”   小男生朝屋里看了一眼,点点头。   于是大家又躁动起来,要求那孩子指出来是谁。   小男生唯唯诺诺的望了我一眼,小声说:“大哥哥不许我说出他来。”   我站出来替那孩子解围,说别难为他了,让他回去吧。   趁大家不注意时,我将Alawn拉到角落,问他:“我的参谋,你说,用你的智商揣摩,那花是谁送的。”   Alawn一愣,说不知道。   “我觉得……可能是……是Leo。”我羞答答的缴着手指头,想到那个署名,心里又开心又害怕。   “为什么?”Alawn问。   “署名啊,一个暗恋我的男人,男人耶,除了Leo你们这群小屁孩谁可以称得上男人?”我早已分析得头头是道。   “落大傻,我们都自称男人!”Alawn受不了的大喊。   “反正肯定就是Leo!错不了!”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悦悦一晚上都在猜测送玫瑰花的是谁,她听了我高中的那段短小精干的初恋后,一口咬定是安良。我向安良望去,他正在吃蛋糕,他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抿着红酒,用银勺吃蛋糕。绅士得像十八世纪英国的贵族。真搞不懂安良这样优雅的男人怎么和Alawn那野人臭味相投从而打成一片的。听说安良和他那在社会上混的女朋友分手了。   “不会是他的。”我说。   悦悦问原因,我却说不上来,顾作神秘的说是女人的直觉。然后又假装谦逊的说大概只是谁的恶作剧,故意整我的。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期待渴望得到证实。   安良走过来,坐我身边,替我解围:“别难为落落苏了,我了解她,她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不知道了。”我感激的看着安良,我说谢谢你。   “你别谢我了,其实我一直对你挺愧疚的……”安良说,“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却没机会。Alawn根本连你们班都不让我靠近。我知道,你本来成绩蛮好的,高考失误可能也与我有关……”说到这,他收住笑容,严肃的说,“落落苏,对不起。”   其实我早就不去追究,从小到大Alawn没少对我恶作剧,什么抓毛毛虫放我文具盒里啦,站在我面前脱裤子吓唬我啦……所以我挺了解男生使坏的心理,只是顽皮,与道德无关。但安良那么诚恳的道歉,他充满悔意的眸子,渴望得到宽恕的表情……让我心里的芥蒂烟消云散后,还感动不已。   “你原谅我吗?”安良问。   “早就没气了。”我笑。   “你果然像Alawn说的那样大气。”安良明显松了口气,眼如新月。   “Alawn夸过我大气吗?他还对Leo说,我是猛虎下山。”我嘟嚷着嘴,就看见Alawn在客厅拿着块蛋糕追着悦悦跑,他们已经满身满头都是奶油。不一会儿,悦悦的尖叫声就由高昂转为凄冽……   “落落苏,短发很适合你。”安良再次说,细长的桃花眼杀伤力极强。   “啊?哦,哦……”我很少有机会面对直截了当的夸奖,所以得到赞美后就会大脑短路,更何况还是初恋对象的赞美,立即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你瘦了是不是和我那时的话有关?”安良竟那么直接的问我,带了友善的笑。   “呵呵,有吧……”我也不隐瞒。   “其实,我和我女朋友分手,多多少少也有你的关系。”安良说。   “啊?”这却是我万没想到的,我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安良笑而不答,只是将一瓶柠檬水递给我:“这个,我在路上顺道买的,我记得你喜欢喝。”   我接过,说谢谢。他温和的冲我笑,往事便如石上的清泉,殷殷的流。虽只半年,如今回想起却犹如隔世,那时比现在更为年少,在那个高三的春天里,球场上,他英姿飒爽的风采,脱下衣服命令我拿着的霸气,请我喝柠檬水的温柔……还有看电影时香甜的苞米花,还有……还有那差点实现的吻……   我看着安良的嘴唇,红红的润润的。我在他的注视下突然拘谨起来。正抠着手指甲忸怩万分的时候,一盘蛋糕“啪——”的飞来,贴在安良的俊脸上。随后传来Alawn喊得快破声的嗓音:“我叫你泡妞!”   我指着安良的样子,笑得前仰后翻,突然眼前一黑,被悦悦举着一盘蛋糕扣我脸上。耳边传来悦悦的尖叫:“我叫你吊凯子!”   我无奈极了,和安良使了个眼色,抓起桌子上的蛋糕开始反击,一屋人顿时闹成一团,热烈的气氛达到□。   悦悦外表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其实骨子里特别能闹,一给她块空地她就能演变成一匹放风的野马。我对她那种每天都能像在过世界末日那样的洒脱劲特别羡慕,且自叹不如。   快十二点时,走掉一批人,醉倒一批人,剩下的也都是些神志不清晕晕乎乎说酒话的了,依稀嘀咕着高中那三年“我喜欢她,她喜欢他……”   窗外夜色深浓,星光稀松。母亲过来叫了我几次,见我执意不回家睡觉,唠唠叨叨的说了几句“都是成年人了还那么胡闹。”也就随我了。   十二点一过,我就是成年人了,虽然我早就不以小孩自居,但是真正踏进成人的台阶,心里还是惶恐不安的,自觉再没理由像年幼时那般笑得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再不能随心所欲说些童言无忌的话了。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夜里,我甚至开始思考,想一些深沉的话题。眼前的夜那么黑,而我的道路在哪里。   理想于我,昨天还抬头可见,十八岁一过,似乎又遥不可及了。       6 6、关于白头到老 ...   那是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夜。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疯子,我狼狈的搭拉着一身奶油去卫生间清洗。   Alawn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他一边舔着嘴角的奶油,一边跟着我走,我到卫生间,他就站我旁边。我往镜子里一看,见他满脸都是红的黄的奶油,只剩下一双眼睛,极为不灵光的转转悠悠,嘴里还在不停的舔着手上的奶油。那摸样太逗了,我指着他大笑起来。   Alawn白我一眼,喷着酒气嚷嚷:“你的样子不好……笑吗?”   然后我不理他,开始洗手,Alawn却一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你那同学悦悦太……太疯了,有她在场面太可怕……太失……失控了!可惜了……一副美女的躯体。”   我瞪了他一眼,他虽然有几份醉,却也识趣,打住了说悦悦的坏话,于是自觉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你刚才和安良在那……嘀咕半天,说……些什么呢?有说……有笑的,气氛很和……和谐啊!”   我突然看着Alawn,一蹦而起:“我知道送花的是谁了!”   “谁?!”Alawn本来伸出舌头在舔他的食指,听了我的话一紧张,差点咬到舌头。   “是安良!”我右手紧握成拳头,眯着眼睛,一副有证有据相当有把握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的直觉。”   “那小子到底……跟你说些什么啊!”Alawn受不了的翻着白眼,“他不会……那么窝囊……的要吃回头草……草吧?!”然后他装作下流模样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你胸也没……大,屁股也没……翘啊!他到底……跟你说些什么?”   “哎呀!涉及隐私,我不告诉你!”我也丝毫不理会Alawn诽谤我的身材,得意的卖了个关子,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然后继续洗。“喂,你出去嘛!我要尿尿!”我推着Alawn。   那小子开始耍赖了,死活不走,大着舌头念到:“说嘛!你们……说些什么?你……你有问题问我,我都是有……有问必答的!”   “你能允许人家不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不?”我翻了个差让自己往后摔交的白眼。   “格格巫,告诉我嘛!咱俩……谁跟谁啊,咱们……是一家人啊!”Alawn开始用他那双油腻的脏手抓着我,撒娇装可爱。最后他丢出句,“你你……变了,”来吓唬我。   我慢条斯理的拍开他的手:“我当然变了,我已经是女人了。不和你这小屁孩一样了。你懂国家大政吗,你懂时事要事吗?你懂未来前程吗?你懂婚姻责任吗?”我越说越得意,越说越离谱,“还有,你懂一个成熟女人的心吗?你懂吗你懂吗?未成年!”   Alawn比我小两个月,于是打击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的他就成了今天已经满十八岁的我最愉快的事。看他咬牙切齿的摸样,我就觉得身心都舒畅。   我用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脸嘴瞅着他,却见Alawn神色一变,“啪”一声反手将卫生间门关上,他只向前迈了一小步,我立即就觉得空间变得狭小了,他略带酒气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愣愣的说:“干嘛……你想关上门揍我啊?我喊救命了哦!”   Alawn没说话,越发向我逼进,我一步步倒退,最后被他堵在墙与他的双臂之间,他双目通红。我使劲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他突然弯腰,用一只手将我两个手都捉住,任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这般力大无穷了?眼见他的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格格巫……”他声音小得如梦呓,“有没有……一瞬间……你的直觉告诉你……那玫瑰是……我送的……”   我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性感的唇,坦白说,Alawn的嘴长得相当漂亮,唇很饱满,嘴角天生向上微扬。但这时我也没心情欣赏他的嘴了,因为他的嘴就要碰到我的嘴了。我吓得直哆嗦,口齿不清,“什……么?你说什么?哥们之间,开这种玩笑……你……你不厚道啊!Alawn你别……”他的嘴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我已经能闻到他嘴里浓郁的红酒味,和淡淡的奶油香,他的钻石耳钉晃得我眼花缭乱,我赶紧闭上眼睛大喊:“喂……喂……你要干什么……不要……”   “你嘴边有奶油……我帮……你处理……掉!”   正想问他怎么处理,突然感到嘴唇上一阵冰凉,有湿湿软软的不明物掠过。   睁开眼,就见Alawn竖着食指,一脸得意的笑。而他食指上已经多了一坨奶油,正是从我嘴皮上抹下去的,“你发抖……了……以为我……我要吻你啊?”   我彻底恼羞成怒了,趁他不注意挣开他的手,从他手臂下钻出来,用手捧了凉水向他脸泼去:“Alawn你这个借酒装疯的混蛋!”我怕他再来侵犯我,于是使劲的泼没完没了的泼。   “啊落大姐!别泼了!不敢了不敢了!”Alawn被泼了一身的水,凉水一激,酒醒了几分,见我真生气了,不敢造次,又乖乖站到我身后。我从镜子里偷看他,见他脸比我还红。   “格格巫你在干什么。”Alawn突然白痴的问,被我骂了一顿后,酒醒了,说话也不大舌头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是在装醉!   “瞎啦你?没见我在清洗我肮脏的身躯吗?”   “多浪费啊,你看我根本不需要用水洗!”然后他伸出十个手指头,果然已经舔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再度厚颜无耻的凑上来说,“让我来帮你吧……”   “滚!”   他向我挤过来,凑到水龙头边,装模作样的说:“让我也洗一洗我肮脏的身躯。”   “顺便也洗一洗你那肮脏的灵魂!”我没好气的吼。   “喳!”他打了个马蹄袖。   我盛怒难平,却拿这个酒疯子无可奈何。   Alawn订的早上五点的航班,到四点时其他人已经全部阵亡,只剩我一个幸存者。我为了在Leo面前保持形象,所以坚持没有喝酒。   当屋里只剩我和Alawn两个人时,我们合衣倒在床上,像小时候那样闭着眼有句没有的说着一些稚气未褪的话,来祭奠我们将要逝去的少年时代。   Alawn跟我讲述了很多我小时侯的往事,我和谁谁打架啦,我被老师打手心啦,我和他去抓蚱蜢抓到大的他总是让给我啦……其实他说的大部分事情我都已经忘了,只偶尔出现些桥段,零零碎碎,支离片语。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身临其境的描述出当时的天气和心情。   Alawn突然握了握我的手,说:“你一到冬天手总是冰冷的。”我不言语,Alawn的手很大,手掌很宽厚。但我总觉得我们已经长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手和手握在一起,让我非常不自在。   Alawn的想法却不像我那么复杂,他依然闭着眼平静的说:“你在我印象里一直很迷糊。”   这点我没借口否认。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次上数学课,我忘了带数学书,Alawn就将他的借给我,宽慰我说他那还有一本。我就心安理德的接过他的书,谁知上课了,老师问没带书的站起来,Alawn立即站了起来。虽然他是数学科代表,老师特宠爱他,但那天他却被老师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然后赶到教室外面站了一节课,我好几次想站起来说自己手上的书是他的,却没鼓起勇气。因为那时侯,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是一项相当严厉而且丢脸的惩罚。我只是含着泪看着往教室外走的Alawn,他居然回头冲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把我逗笑了。   我包含感□彩的把这件让我刻骨铭心的事说出来,Alawn却说他不记得了。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能像个安详的老者般细细捡拾往事的年纪了吗?只是我们的情绪很轻易的就被那些过往牵绊,或满脸忧伤,或兴高采烈。我们还缺乏让往事都随风的淡定与从容。   和Alawn在一起还是那么塌实,像小时候一样,我们说说笑笑,时而轻言细语,时而争执不休……仿佛我们都不曾长大,仿佛时光从未在我们身上辗过。我不再犹豫不再挣扎,不再受世俗道德的约束。即便我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我却觉得我的心比外面的夜还宁静。   但是,我想起他刚才在卫生间说的那些话,如果那玫瑰真是他送的,那……我们还能这么宁静和谐的躺在一张床上细数往事吗?想到这里,便想抽出手,Alawn已经在梦境的边缘,却紧紧捏着我的手,怎么都抽不掉。   司机送Alawn去机场的路上,Alawn一直靠在我肩上昏睡着。快登机时我见他昏昏沉沉,欲吐难忍的摸样,突然觉得很心痛,有一瞬间都想跟他一块上飞机,好照顾他。我俩一对像惺惺相惜的知己,更像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   “你一个人真没问题吗?”我拽着他的胳臂使他能站稳。   “你担心我?”Alawn盯着我的眼睛。   “当然啦!你为了给我过生日才回来,现在喝醉了……我真的很内疚!”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他一人回北京。   “你以后要多吃点,看你又瘦了,不许减肥了,瘦了真的不好!”   “嗯!”   “给我写信!”   “嗯!”   “要接我电话!而且接我电话时不准睡着!”   “嗯!”   “现在男人都坏,跟别人约会时要告诉我,我给你把关!”   “嗯!”   “最好都拒绝!”   “……”   “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嗯。”   “唉,格格巫,B大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Alawn突然这么对我说,我心一震,原来他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他接着说,“你不在,我的生活都找不到乐子了!”   “原来我是你的乐子!”我咬着牙说。想到那时在卫生间他说的话,忍了一夜,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那个……Alawn,你那时说……那玫瑰是你送的?”   Alawn突然沉默了,眼神突然变得很异样,变得……简直就是电视里形容的“深情款款”,“你觉得呢?用你的直觉猜一下?”   “我我我不知道……”别看我平时伶牙利齿的,一涉及敏感话题我舌头就习惯性的开始打结。   “如果是,怎么办?”他压低声音说,钻石耳钉晃花了我的眼。   “如果是……那……那……哎呀!Alawn!”我急了,大喊,“你疯啦?要不要我找个大夫去控制下你的病情?别拿我们的友谊去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Alawn目光凌厉的打量着我,仿佛我于他是个陌生的女子。突然,他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傻子!哈哈哈!”   “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以为……哈哈哈,还真以为是我送的?”   “喂你别笑了!Alawn!”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哈哈,你太可爱了!宇宙超级可爱!哈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我还是怕得颈椎炎的!”他越笑越放肆,直到我将拳头毫不留情的印在他的脸上。   他停下来,突然慢慢的伸手,捧着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说,“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那一刻,我看着他白色鸭舌帽下的那张认真的脸,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以朋友之名!傻瓜!”Alawn重重的拍着我的肩。   见自己又被耍了,我就要追着他猛打,Alawn趁势跑开,进入安检。丢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留下一个沉默的我。他右手背着包,左手伸得高高的,举着他的鸭舌帽,左右挥摆。   Alawn那小子恶作剧起来真可恨,只怪他认真的模样太有杀伤力。   而他那不知何时起,已经摆脱公鸭子声,而变得低沉磁性的声音却还飘荡在耳旁,好久好久都挥散不去。   回家的路上,凌晨的秋风吹得又浓烈又坚决,寂寞之感喷薄而出。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将Leo送我的画端端正正的挂在寝室里我的床上,每天膜拜,睹物思人。安良送我的是一盒进口巧克力,我刚拆开就被寝室那群母狼张牙舞爪的瓜分着吃了。悦悦边吃边挤眉弄眼的对我说:“你知道巧克力代表什么意思吗?”   至于那束玫瑰,九十九朵,一个暗恋我的男人……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谁。悦悦说九十九朵玫瑰,长长久久,韵意着白头到老,所以不必急,既然是个想跟我白头到老的人,肯定会向我告白的,所以我只需要耐心的坐着等待他的告白就可以了。   悦悦这番话让我立即想起了Alawn,他在凌晨五点的机场,捧着我的脸说:“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尽管他说的是玩笑话,却让我再次想起时,想起他那认真的模样,而心生暖意。   无论以友情之名,还是爱情之师,愿意和我白头到老的人,我都会心存感激。   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除了隔天一通电话的Alawn,说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除了经常在食堂里碰到的安良,点头微笑打招呼,那个告白的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时间一长,这事我就给淡忘了。只在偶尔心血来潮时,拿出来跟弟弟妹妹们炫耀一番:好好歹歹姐也是收到过九十九朵玫瑰的主儿!       7 7、关于明媚的秋天 ...   事实很快就将Leo排除在外,他绝对不是送花之人,因为Leo有女朋友了。而他女朋友的父亲相当有钱,是Leo所在的那家跨国集团的老总。这些都是Alawn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我能想象他说这些话时因幸灾乐祸而眉飞色舞的神情。   每天午睡后我还是会去上课的,尽管还有十多分钟就下课了。   趁教授写黑板的时候,猫着身子从大教室的后门悄悄溜进,在教授转身之前找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身子还没坐正,就摆出一脸虔诚求学的模样看着教授,时不时还点点头,顺带划拉一下手里的笔,教授根本就看不出我是刚进来的。   “你还真是勤奋好学呢。”一个压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我吓了跳,竟然是安良!我说:“你怎么跑到我们班来上课了?”   高中时还没注意,上大学后才发现,安良是个打扮很时尚,非常潮的男人,讲究头发和穿着,流着经典的韩式碎剪,一双桃花眼,真像韩国的某个明星。穿了纯白色连帽的外套,且一尘不染。我一直觉得穿纯白色衣服的人需要一定的勇气,显然安良就是个有勇气的男人。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脸坏笑的凑过来看我的笔记:“你刚溜进来,就知道记笔记了?”   我一阵尴尬,因为我笔记本上画的全是圆圈。   “奥运五环呀?”他轻笑。   我恼羞成怒了,我就瞥过脸不想搭理他。都说安良的话特别少,为人特别酷的,看来那些都是他人前的假象。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窗户外的阳光很明亮,像这样春秋不分的季节,莺莺雀雀也活跃起来,唧唧喳喳闹个不休。   “刚才你们老师点名了。”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漠,继续好脾气的笑着跟我说话,他真的特别爱笑。   “什么?!”惨了,我这科旷得太多,估计期末得挂了。   “点到你的名字时,我帮你答应的。”安良一本正经的说,“老师同学也没发现,估计一直都以为你是个男生吧。”   “……”无语。安良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他能在嘲笑别人时表情依旧严肃且淡然,我没好气的申辩:“我只是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知名度不高罢了。”   “你知名度还不高吗?我们寝室都有人谈论你。”   “啊?谈论我什么?”我声音猛的抬高。   “嘘——”安良做了个小声的动作。   “最后那排的同学请不要窃窃私语!”教授推推眼镜,慢条斯理却威严十足的说。同学们都为了趁机解放一下僵硬的脖子,纷纷朝最后排望过来,我一见目光全向我集聚而来,连忙摆出一副“到底谁在讲话”的表情左顾右盼。   安良低着头,无奈的笑,“你太可爱了。”   我拼命回忆自己近几天的表现:没在上课时打呼噜吧?没走错教室吧?没边看书边走路时撞树上吧……安良他们寝室议论我什么呢?   “到底谈论我什么?”我压低声音问。   “我只说了你的名字,大家就问,是不是中文系那个短发的,自然卷,军训时经常装晕倒,每天晚上穿一双小猫拖鞋上晚自习的女生……”安良睁着一双桃花眼,目光明亮的看着我。   “喂!又不是我一个人穿拖鞋上晚自习……”我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   安良突然对我说:“落落苏,一会我要踢球,你去不去看?”   “你又开始踢球了?”我歪着头认真的说,“我觉得足球不适合你,真的。”   “为什么?”安良好奇的问。   “足球对你这样文质彬彬的男人来说,太激烈了。足球只适合像Alawn那种野蛮人!”我振振有辞的说。   “那你说我适合什么?”   “画画啊,书法啊,钢琴啊……”我数落着一切跟安良优雅的外表有关的一切活动。   “小提琴我倒是学过几年。但是我就是喜欢足球。一会你到底去不去?”   “去呗!”   安良就没说话了,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他的字很漂亮,跟他人一样有内涵有修养。   我继续在本子上鬼画符,写出一个个名字,再狠狠的羞涩的抹掉。   “你干嘛写Leo大哥的名字?”他突然凑过来问。   “别看别看!”我慌忙把笔记本捂着。我开始用对付Alawn那招对付他,每当我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时我就会嘲笑Alawn是小屁孩,于是我对安良说,“小屁孩你懂啥!”   “我比你大8个月。”安良平静的说,好在也没多追问。   我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他们寝室的事,我碰了下他的手:“喂,你没事在寝室里提我名字做什么?”   他含笑看着我,没等到回答,下课铃响了,安良站起来说了句球场上见,就呼啸而去。   今天天气太好了。薄如蝉翼的阳光使前几天的阴霾潮湿一扫而光。原本耷拉着的梧桐叶今天也一副生机勃勃的光景,争先恐后的吸取深秋难得的艳阳。   原来今天有中文系和计算机系的足球友谊联赛。安良就在计算机系。   我在寝室磨磨蹭蹭半天,去的时候场边看台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安良早已经在做热身,他披着那件纯白色的外套,露着修长结实的小腿,里面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弯腰踢腿的动作都可以做得那么气宇轩昂。他远远的看见我就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他招呼我。   我一走过去,就感到四周的目光很犀利,因为这周围都是计算系的同学。而我们中文系的都坐在对面。   我问安良,“敌方球服什么色,我方什么色?”   尽管我跟着Alawn看了六年的足球,却仍然懵懵懂懂一头雾水。Alawn原本还耐着性子教我什么是越位反越位,妄想将我培养得跟他一样,狂热而执着的熬夜追求世界杯。后来见我确实不是那块料,也就只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拍着胸脯痛心疾首的说:朽木不可雕也!索性直接告诉我两个队的球服颜色,方便我辨认。   “我是敌方还是你方?”安良问。   “当然是敌方!”我指了指对面看台上的同学,委屈的说,“你看我坐在这边,我们系的已经将我列为汉奸卖国贼了!我一会回寝室肯定是重点攻击对象!而且你们系的又肯定都以为我是间谍,也发出不友善的驱赶的目光!”   安良没接我话,挑挑浓眉,潇洒的将外套脱下来,简短的命令我:“帮我拿着。”   “有好处吗?”   “拿衣服还要讨好处?你学坏了你!”然后他点了点我的鼻子。   没想到高雅得像皇室贵族的安良居然对我毛手毛脚!我为他亲昵的举动感到微微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傻笑了事。   “那,完了我请你喝柠檬水!”然后他春意盎然的笑,阳光为他绒绒碎碎的发梢镶上一层耀眼的金。周围的同学都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窃窃私语。八层以为我和安良关系不一般。   以前看球时,只听Alawn自我膨胀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但是到现在我也不懂什么叫厉害。只觉得安良跑得挺快的,球场上没人追得上他。他跑起来姿势特别帅,碎发一颤一颤,白白圆圆的足球像在他脚上稳稳生根似的,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安良一踏进球场,跑起来立马改头换面,一扫翩翩书生的形象,变得飙捍而霸气,充分的展露出他男人阳刚血性的一面。我喜欢看他穿着白色棉袜,露出布满匀称的肌肉的小腿,还有他汗流浃背的摸样,还有手里抱着安良的外套时不时的散发出一股皂角清香,一切都极富雄性魅力。   一尘未变的安良,依旧像高中时代一样清新健康。但是我却不会再如年少时那样痴憨,秉着诗情画意的特性,奋力的仰望着他,带了一脸幸福,并轻易的就将这份欣赏扣上爱情的名义。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说那个抱安良衣服的就是安良女朋友。我也一笑了之,从小跟Alawn混一起,莫名奇妙至身诽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向来注意力就很难集中,没过多会儿我就开始意志模糊起来了。   球场上那些穿着蓝白相间球服的男生们的叫喊越来越薄弱,眼前安良英俊阳光的形象越来越遥远。秋天的午后温柔得好诱人啊,头顶的风轻轻缓缓的似触非触,阳光柔和细腻的跟我耳鬓厮磨,洋槐树和嫩绿的草地着实好看……不知不觉的我就将脸埋在安良的衣服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结束了。安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喂,醒醒!哪有在工作时间睡着的间谍!而且我注意到你的,落落苏!你居然开场十分钟就睡着了!我那么没吸引力吗?”   我睡眼朦胧的看着一身大汗喘气如牛的安良,随手抓了块布抹着口水,抱歉的说:“不是不是,是这太阳坏,它太秋天了!”   安良皱着眉说:“你在用我的衣服擦口水吗?”   “啊!”我这才醒悟过来,发现安良的纯白色的衣服被我掂在屁股底下,而自己正拖着一只袖子擦口水。安良不比Alawn,我在他面前还是要注意形象的。于是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对不起对不起,衣服我来洗,柠檬水我来请!”   换了Alawn早一拳头抡过来了,哪还等我有功夫道歉。安良沉默半晌,我偷偷看他,发现他正冲我友善的笑呢,“哈哈,别紧张嘛!我没生气。走,我请你喝柠檬水去。”   我乐颠颠的跟在安良身后,一个劲儿的奉承:“安主子您比Alawn有风度多了!您真爷们!”   他突然转过身,认真的说:“但是衣服还是要你洗。”   跟高中时一模一样啊,安良又是仰着脖子灌进大半瓶饮料。我托着下巴看他不断耸动的喉结,想象那时他跟我说“我们还是分了吧”时的情景,觉得这真是个世事难料的人生。曾经我为我的初恋醉酒伤心时,又怎能想到几个月后的秋天,我就又能和安良在一起喝柠檬水呢?   安良突然声音低低的对我说:“上次,我在你学生证上拿走的那张照片被Alawn抢去了。”   我笑了,我说我知道,他给我了。   “你还给我吧。”他伸出手。   “喂,那是我的!什么叫还给你!”   “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他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暗想,原来翩翩君子的安良也有这般厚颜无耻的时候。   “那照片照得太丑了,不要也罢。”我挥挥手,自觉大有挥着衣袖不带走云彩的潇洒。   “可是我觉得很可爱啊。”安良说。   “你是不是又和谁打赌了?”我警觉的问。   “没。我只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话是Alawn说的,他老说安良对我不安好心。   安良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他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的大笑:“哈哈!你太可爱了!”   “我又孔雀了吗?”   “不是,”他停住笑,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是喜欢你。我觉得对你很愧疚,想对你好,弥补你。”   “什么意思?你想追我吗?”我纳闷了。   “如果你愿意。”安良说,“我是想追你的,但是怕我的追求给你带来困绕,那就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只想让你自由快乐的活着。”   我没说话了,咬着吸管专心喝柠檬水。   我想如果这个绅士过头的男人追我,我当然会很困绕。   学校里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我突然感慨什么都是熟悉的,包括傍晚有着浓郁风情的晚霞,包括学校里纷纷的途人,包括他喝的矿泉水我喝的柠檬水,包括安良用手抹汗的动作,一切的一切,丝毫没变。惟有人的心变了,是我那颗曾经为他一个抬手一个微笑而狂跳不止的心,它永远被遗落在十七岁那年春天的某个角落,找不到了。   晚上Alawn来电话了,我穿着睡衣懒洋洋的将今天的所见所闻汇报给他,他就在电话那头上窜下跳的吼:“敢情那丫的是想吃回头草了?!我就说他没那么好心吧,我让他照顾你的时候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原来是想泡你!居然还叫你给他洗衣服!不想活了他!大爷这就回来收拾他!他丫的那点破球技,贻笑大方吧!能上得了台面吗?山中无老虎猴子还称霸王了……”   逗得我咯咯的笑。   熄灯后,晚风徐徐中,气温延缓了白天的暖和。而安良那件洗好的纯白色外套就挂在我们寝室阳台上,随着秋天的风,在莹莹月光下,微微摆动。见证着我们努力挽救的,弥足珍贵的豆蔻年华,那将是我们内心深处永远温润的一方净土。       8 8、关于北漂 ...   没有Alawn在耳边栝躁的日子压抑而乏味。对他的挂念根本不需要刻意铺垫,就像那时Alawn从我肩上拍下来的桂花瓣,抖落抖落,自然而然的就扑簌下来了。   我想他了,我想这个周末就去北京找他。我决定去前不告诉他,从天而降给他一个诺大的惊喜。   我的心被这个想法激动得沸腾不止,星期五买了火车票,带了浓烈的流浪情怀,带了独自旅行的那颗刺激和浪漫的心,带了三百块钱,这就出发了,也没关注下首都那边的气候。   上了火车我就开始幻想当Alawn看见突然出现的我时那下巴掉地上的摸样,我要以最美最能体现咱南方姑娘的水灵的方式出现在Alawn的同学面前,让他倍儿有面子,倍儿以我为容!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想到这些我手舞足蹈,热血沸腾。   已经入冬了,在家乡十多度的气候穿一件体恤一件外套就挺暖和。坐在这趟北上的列车里,只觉得越来越手足冰冷。听着火车轰鸣声,看车窗外逐渐枯黄的夜,和远处跌荡起伏的山峦,当激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时,就有了第一次独自远行的孤楚感。   晚上十一点,Alawn准时来了电话。我怕他听出端异,直接挂断,谁知他不死心,又打。然后我就以我妈的口吻给他回了条短信:“是Alawn吧,我是阿姨。我家落落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打电话吧。”   那小子果然上当,安静下来。   第二天到了北京一下火车我就蒙了:零下五度!   阳光很充足,明晃晃的照耀在脸上,与呼呼刮在身上冷得刺骨的北风极不对称。   走在街上,路边居然还推积着昨夜的积雪!让我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又是新奇又害怕。街上的人都围着围巾,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只露了小半张脸,和通红的鼻头。我这个南方小城来的,游街窜巷一派悠闲的小市民,与首都人民一副行事匆匆忙着要建设祖国的正经神色格格不入。   十分钟过后我就没心情继续游晃下去了,我冷得牙齿直打颤。艰难的找到了出租车往Alawn学校奔去。   来到B大,才知道现实与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B大也忒TMD大了,光问路就花了半天。我开始痛恨这个冻得我头重脚轻的地方,再美也引不起我的称赞。好不容易找Alawn所在的生物工程系的地盘,才想起大学毕竟不是小学,不可能都端端正正的坐在规定的教室里等我去找,而且今天是周六,谁还呆教室呢。我开始为这次冒然的千里寻亲而后悔,开始想家,开始思念南方的温润。   我坐在一派正气的教学大楼的台阶上,又冷又饿,无助的掏出手机给Alawn打电话,恶毒的发誓如果Alawn现在不接我电话我就剥了他一层皮。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了:“哇,格格巫你今天好大方,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气若由丝的说,我没力气跟你废话了,快点救我。   Alawn一听我声音不对劲,焦急的问我怎么了。   我的嘴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只不断重复快来救我,我快冻死了。   Alawn也没问我为什么受冻,身在哪里,他只是当机立断,“我马上去买机票。”   我哭笑不得,用最后一口气吼出:“买你个头!我在你们学校!”   那王八蛋开始还不信,当我描述了周围的建筑物后,他激动得声儿都变了:“你坐好,别动,我五分钟后就到!别乱跑啊!”   我正想哭着喊还需要等五分钟,我早死在这儿了,那头却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Alawn那个王八蛋终于站在我面前,满头大汗的望着快冻僵的我。   Alawn后来说,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我坐在教学大楼前,蜷缩成一团,凌乱着头发,老远都能看见我在颤抖。Alawn说那是他人生中最感动的一刻,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迷糊又懒散的我,会一个人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只为了去看他。   其实我只是想他了,没心没肺的单纯的想和他玩。我的反常行为并没引起我深层次的思考。   Alawn立马脱下衣服,盖在我身上。生气的吼:“你怎么穿这么少!为什么不去找个避风的地儿坐着!”   我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千头万绪的来看他,他还凶我,然后我眼泪嗍嗍的就往下掉,我委屈极了,冷得说不出话来,感觉掉下的眼泪都能立即成冰。   但下一秒,Alawn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有着他的味道和温度的大衣使我温暖过来,渐渐的我不再发抖,来往的学生诧异的望着我俩,我开始感到羞涩。   Alawn问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我又委屈起来。   这才发现Alawn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生,望着我们暧昧的笑,见我看见他们了,就喊我嫂子,说嫂子你俩这出也忒感人了。   我脸一红,生人面前也不敢造次。Alawn倒没说什么,乐呵呵的将我缆在怀里,喜悦之情展露无遗。然后他带我去吃饭。   我和Alawn走在前面,那两个看热闹的Alawn寝室的同学就跟在身后,小声议论纷纷,偶然发出笑声。   我流着鼻子,冻得满脸通红,头发被风刮得跟鸟窝似的,满身风尘与狼狈。我小声问Alawn:“我还像个南方来的水水灵灵的小家碧玉吗?我没给你丢脸吧?”   Alawn不回答,握着我的手,来回揉搓,给我增加温度。他将我裹进大衣里,我想象着我俩的背影,从背后遥遥望去,肯定就像一个高高的微胖的人,缓慢摇晃的走在B大明亮又清澈的阳光里。   Alawn请我吃涮羊肉。在离B大不远的地方。   不断的有Alawn的同学,男男女女,假装路过,实则是来看Alawn传说中的发小格格巫。络绎不绝,跟动物园里看猴儿似的。原来B大的生活也不如常人想象中那么缤纷富饶,一个外来人口就将他们唬得手舞足蹈自乱阵脚。   Alawn的一哥们跟我说,“Alawn在学校很吃得开,倒追他的女生比比皆是,但他却从不交女朋友,跟高僧入定似的坐怀不乱,但是我们都知道你,经常听Alawn提起你,说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们早就久仰大名,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来:姐只是个传说。于是低着头发笑。   Alawn以为我在嘲笑他,红着脸狠狠拍了那人一下,说你丫话够多的!   有Alawn在,我也不拘谨,加上饿了,就对满桌菜大展拳脚。然后Alawn的那些来看热闹的同学,就看见一个脸埋在盘子里狼吞虎咽,还时不时对菜单指手画脚说“还要这个,还要那个”的女人。毫无形象可言。   Alawn倒不介意,不停给我夹菜,说多吃点多吃点,然后笑咪咪的守着我吃,一脸欢喜。   下午Alawn帮我在酒店开了房,订好第二天回城的机票。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怀揣三百块就敢独自北漂的原因。   晚上吃了饭,去KTV玩到十点。寝室快关门了,我催促他快回学校去,说我自己能回酒店。   我们身后的那帮凑热闹的同学也浩浩荡荡的回学校去了,只留下Alawn,磨磨叽叽不愿回学校。   他突然问我,说格格巫我请你吃烧烤去,我知道有家烧烤特别好吃!你敢不敢在冬天喝啤酒。   我这人最经不起别人激,立马忘了要驱赶Alawn回学校的决心,乐颠颠的就答应了。Alawn又摇着头苦恼的说,贪吃的女人果然容易被男人拐走。   我俩在空旷的街头追追打打。夜风里渐渐又夹带了雪花,飘飘扬扬,给夜增添了一丝浪漫和北国风情。我很少看见下雪,兴奋极了,尖叫着跑来跑去。我穿着Alawn的大衣,系着Alawn的白围巾,觉得温暖而惬意。Alawn穿着加厚的卫衣,他说不冷。那卫衣本是情侣的,Alawn在去年买来送我的。他一件,我一件,他是加大号,衣服上写着“我只洗碗,不吃饭”,我是加小号,衣服上写着“我只吃饭,不洗碗”。   我哼起了童谣,他轻声复合。默契得难以言表。雪落在他头发上,身上,睫毛上,并不立即化散。我就掂着脚去帮他拍,他笑着说了句:“你果然越长越矮。”   然后,一句话就从我嘴里冲口而出,我说:“我乐意!咱俩又不接吻,你管我矮不矮。”话一出口就触碰到Alawn异样的眼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我也感到有些羞赧。   在高中时我们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开这类玩笑,也丝毫不觉得别扭。   但是此时,在有着诸如百花深处的文化底蕴的街,在随意倾洒着洁白雪花的深浓的夜,在这个连路灯都让人感到异地的陌生而凄美的路口,为何这个玩笑就让我看见他复杂的目光,为何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起来。   这算不算成长带来的烦恼。   尽管我和Alawn无话不谈,但这个细微的变化我却深深埋在心里,绝不能自取其辱的告诉他。   Alawn带我去吃的烧烤,果然如他描述的那般好吃,风味独特。不比家乡的燥辣,难能可贵的是入喉还带了一丝甘甜。空气就是个天然大冰箱,啤酒比家乡的清淡许多,冰凉沁脾,我甚至觉得喝这种啤酒,我酒量飙升。寒冷的夜里,整家店就我们一桌客人,老板每每送了菜出来,就快步进内堂烤火取暖去。   我俩边吃边闲聊,三言两语不伤大雅的玩笑,无关风月,我们笑声传到街上,飘出好远,与空中的雪花友好缠绵。   最后,毫无疑问我又是让Alawn背着回酒店的。   那天睡得很沉,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我和Alawn又变成了小孩,在同一张床上午睡,他从背后抱着我,两小无猜的纯真模样,我们睡得很香甜。   早上醒来才知道Alawn也住在和我同一个酒店里,只是另外开的一间房。   我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他我昨天梦到他抱着我睡的,Alawn夸张的嘲笑我居然做春梦了。但Alawn嘴边一直挂了个诡异的笑,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怀疑昨天那个梦的真实性。   我问他到底在哪间房睡的,他立马指天起誓说绝对不在我房里。然后又不厌其烦的把那套说我没胸没屁股,豆芽的身材豆腐的脑袋和我交往要得颈椎炎的理论重复一遍。   我也就信了。一边暗想他还有点君子风范,不趁人之危。一边怀疑他是不是发育较晚对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我看着Alawn,他正在倒水冲茶为我醒酒,他洋溢着年轻的脸带着毫无杂质的笑,扭着腰在那哼着麦兜的歌,“大包多整两笼大包多整两笼……”我想他是个多么单纯的男孩啊。   晚上回到熟悉的城市,手脚才暖和过来。   当天晚上收到Alawn发来的短信,他说:“你这个傻女人,从今以后不准和男人在外面过夜。”   我回他:“我就是看你还没发育够不成威胁,我才放心和你喝酒过夜的。”   Alawn的电话马上就打来了,我挂断他电话。   我知道他最受不了别人挑战他男人的尊严,他肯定会暴跳如雷。   于是我一脸贼笑,山高皇帝远,姐不接电话你奈姐何?       9 9、关于夜生活 ...   仗着青春无敌,我们还做过一些疯狂的事。比如逃两天的课去北京,让Alawn带我去看华仔的演唱会,下了大雨,我们在雨中拼命尖叫,并不奢望因为自己声音比其他人大就能引起华仔的侧目,我们自顾自的叫喊,喊给自己听,喊出淤积在青春岁月里的哀愁;还比如说,纹身。纹在后背,臀部上方,是我们彼此的名。   那天上课铃已经响了大概十分钟了,一个迟到的男生推开教室的门,趁老师写黑板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在我后面坐下。   而来人那张神气活现的脸,竟是Alawn。   我又惊又喜,转过身去跟他说话,被老师看见。   老师不一定能叫出班里所有学生的名字,但也大都记得个熟脸,老师就问Alawn:“你是别班的同学吗?”   Alawn一脸听话的站起来,摇头说不是。   我暗自好笑,Alawn当然不是别班的同学,他是别个学校的。   但Alawn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让老师动了恻隐之心,让Alawn坐下,让他专心听讲。   Alawn并不感动,他没有专心听讲,反而趁老师不注意,将老师那原本预备专心听讲的爱徒拉出了教室。   走出学校,Alawn将我带到一个偏远的古镇,太阳埋在厚实的云层下,迟迟露不出脸。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很清冷,我们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手一直拉着我的手,直到手心出汗。而这干净的牵手,我们谁都没去追究它的含义。两排古香古色的青砖瓦房,阁楼上纸糊的小窗,让人经不住假想,有没有即将出嫁的闺中小姐,在对着铜镜含羞带臊的梳妆。四周一切都沉淀着浓郁的历史气息,而我和Alawn就像是两抹逝世千年的幽魂,回来凭吊前世的故居。   我问,我们这是去哪。   他神秘的说,去纹身。   Alawn说:“格格巫,我们的友谊太难得了,我们将对方的名字纹在后背吧!在后背,既不会拥抱,又能紧紧贴在一起。”   我动容的望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他脸微红。   我想了想,说:“可是以后我老公看见我身上有你的名字,会吃醋的。”   Alawn就恼了,他大叫大嚷,说,“老子还没你以后的老公重要吗!”   我又问:“你不怕你以后的老婆吃醋吗?”   Alawn坚定的说,不怕。   我就答应了,在Alawn以友谊之名的保证下。   Alawn说:“我们都纹彼此的外号,我纹格格巫,对了,你平时都喊我什么外号来着?”   我脱口而出:“当然是王八蛋。”   Alawn就说,好,你就在后背,纹个王八蛋吧。   Alawn太坏了。等我反应过来后,他早已经跑到老远的街的尽头了。   于是我们就在身上刻下了彼此的名,他刻了“格格巫”,我刻了“Alawn”。   Alawn的名刻在我臀部正上方,纹的时候痛得我眼泪哗哗的掉,每刺一针,我就在心里咒骂Alawn一句,“王八蛋Alawn!Alawn王八蛋!”   纹好了,我用镜子看了看,紫色的,有淡淡血迹,刻得深沉而果敢,跟我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走出小店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Alawn心痛的问我,痛吗。   我含着泪点点头,说痛死了。   Alawn默默的从包里摸出一颗柠檬软糖,塞我嘴里。   我嚼着糖,含糊不清的问:“纹身能洗掉吗?万一以后我老公不许我背上有你的名字呢!”   Alawn就吓唬我:“能洗,但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痛一万倍!”   我目瞪口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想起上个月,Alawn在机场跟我说的话,他说,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现在看来,这回是真的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把衣服脱了给悦悦看,悦悦说是紫色的,英文写得很好看,很洋气。   然后她啧啧有声的笑我:“不声不响的,原来你们关系都到这份上了啊?要做好防护措施啊,别弄出人命了!”   我就红着脸骂她是龌龊的妖孽,我追去打她。   有天Alawn在电话里说,今天Leo跟他要了我的手机号码。然后他神经兮兮不厌其烦的问:“他还没给你来电话吗?真的没吗?一个短信也没发吗?”   刚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回答,说是,真的没,一个短信也没。但是他每天晚上都问相同的问题,我就不耐烦了,经常冲电话里喊,你的悦悦也在哦,要不要跟她说几句,然后不管Alawn   如何回答,都像甩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甩给悦悦。   要是我不知道Leo要过我的电话号码该多好,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幻想,充满等待了。虽然我喜欢有盼头的活着,但是这盼头诱惑力太大而让我无法承受了。我开始细细品位前人笔下形容的爱情:甜蜜的烦恼。   悦悦常常皱着眉问我:“Alawn好象很喜欢你啊!你真的看不出来吗?真是当局者迷啊!”   我说:“你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是怎么长大的。我和他太熟悉了,彼此身上有几根毛都一清二楚,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他说和我交往会得颈椎炎!”悦悦问为什么。   我一阵尴尬,也不能明说是Alawn嫌我矮,拈轻避重的说,“你宽心的接受他吧,那小子虽然嘴上坏点,心眼很好的,也很会照顾人,放心,我不会缺德到将一个跟我有感情瓜葛的男人介绍给自己姐妹的!”   然后悦悦将信将疑的表明立场:“你别乱点鸳鸯谱好吗!人家Alawn对我丝毫没意思。”   我就会劝她,慢慢来,慢慢培养,日久生情。   “要真的日久生情恐怕没人能跟你抢了。”悦悦说着,就去洗澡了。   留我一个人在寝室,想着悦悦的话,又将Alawn近些年来的越来越反常的举动仔细对照一番,还没得出结论时,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Hello,小落落吗?”   一听这声音,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去了。忙颤抖着回答,我是。   “小落落,我是Leo,今天晚上出来玩吧!”Leo居然真的约我了!   还没等我整理好那颗慌乱的心,Leo已经说出了时间地点,然后挂断了。居然是去酒吧!那是在我过去的生命里从没接触过的地方。我犹豫起来,到底去不去呢。   电视里,酒吧不就是那种低音炮,光线昏暗,舞曲暧昧,射灯乱晃,男人歪着领带女人浓妆艳抹身子像蛇一样相互纠缠扭曲的地方吗?一想到有可能会和Leo纠缠在一起,我激动得差点休克过去,我坐在椅子上,必须沉沉的抽气,又狠狠的吐气才能使自己不至于忘记呼吸……   但是好奇心和Leo的吸引力还是占了上风,我决定迈出这一步。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的身体被一股陌生的电流刺激得热血沸腾!   我赶紧向寝室一个会化妆的姐妹借了化妆品,手忙脚乱的就往脸上抹。   洗完澡回来的悦悦一见我的模样吓了一跳:“妈呀!你脸被烫了?”   “我没时间解释了,我马上要去酒吧!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要是Alawn打电话到寝室来就说我……就说我生病在医院里。”我第一反应不是父母查寝,而是那个十八年来阴魂不散的Alawn。然后我急急的冲出寝室门。   悦悦在后面嚷着:“你注意安全啊!”她想了想追过来几步,“这样骗Alawn好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边往脖子上系着围巾边说,冲进夜色里。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瞒着Alawn,反正条件反射的觉得这事要是他知道了又会罗嗦不休。   坐进出租车,我就将手机关机了。   夜又深又浓,已经入冬了,风像个长满獠牙的巫婆将我的头发啃噬得凌乱不堪。车窗外华灯四起,充斥着浓郁的暧昧气息,城市的夜生活又拉开了序幕。而我的呢?我的夜生活也从此开始了吗?我为自己的堕落而感到惭愧,又为那未知的夜色深处而激动。   这个时候Alawn应该打电话去寝室而得到我生病的假象了吧。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对Alawn刻意撒谎,我感到不安,深深的愧疚。想起了Alawn顶着亚麻色头发站在阳光明媚里的笑脸,自觉从今天开始,走向糜烂的自己再不似他那般纯净了。   Alawn……   没等我忏悔完毕,车已经到了酒吧门口。刚下车就看见剁着脚取暖的Leo,在寒风凌厉里来来回回。他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露出里面浅色的毛衣背心,显得身体修长,又稳重有型,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我在学校里那群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跑来跑去的男生里寻找不到的。   “Leo,我来了。”我喊他,带着连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的胆怯。   “Oh,Come on!小落落,你终于到了!大家都在等你!”Leo见我化了妆,只是一愣,但成熟如他也不会当面点拨,只是热情洋溢的揽着我的肩往酒吧里走。   我多想告诉他,我是与多年的严厉家教还有优良道德尺度战斗了好久,才决定来,并且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我多想请他走慢一点,因为我心跳猛烈的快发心脏病了。但是我又不想让Leo再把我当成小丫头,我想以女人的身份被他注视。那一刻我渴望蜕变成蝶。   而Leo这个从小在西方长大的法国男人,根本不会了解一个良家长大的十八岁东方女孩,在第一次进入成人的娱乐场所时会有多紧张。他只是很意外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我说太冷了,他就将揽住我的手紧了紧。然而他那股陌生而迷人的男性气息一钻进我鼻息里,我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眯着眼睛,跟着Leo穿过大厅,变换不止的射灯和诡异的歌曲让我感到一会漫步云端,一会又身处地狱,而身边的Leo有时是天使,下一秒又变成恶魔。   Leo将我领到一个豪华的大包厢里,里面已经坐着十来个男女。他们畅快的笑,喝酒聊天,好在没有我所想的那种儿童不易的场景。   Leo将我拉到中央,把我介绍给他们:“这就是小落落,很可爱吧!她是我妹妹,还是个孩子,大家要多多关照!”   我从小就认生,因为陌生,所以拘谨。我手脚僵硬的对大家点头,抬头才注意到满屋的女人都是那种化很精细的妆,穿很贴身的衣裙,显山露水的成熟女人。我低头看看自己,运动鞋,牛仔裤,学生气十足,格格不入呆呆傻傻的摸样……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更觉得卑微。好在灯光昏暗变幻莫测,使人看不清我脸上的抹得俗艳的腮红。   我看了Leo一眼,他的手揽着我的肩,正笑咪咪的望着我。   原来这些都是Leo公司的同事,我突然问他:“你女朋友是哪个。”   Leo愣了下,随后笑着指了指坐最角落那个女人。是个金发的外国女人,高高大大,不似我想象中的漂亮,只是妆容细致妩媚,也很有异国风情的气质。   Leo把我安排在这群陌生的人堆里坐下,然后他意气风发的站在屋中间,就着话筒说:“今天是我女朋友Maggi的生日,感谢大家来捧场……”   我正专注的听Leo说话,有个男人递来一杯红酒,说我很可爱。我一饮而下。入口微甜,入喉苦涩,我看了Leo一眼,他正拥着他那衣着华丽的女朋友,说些甜蜜动人的情话。他不可一世的笑着,湛蓝色的眸子喷射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欲念,另我陌生又心痛。   这酒,像我的爱情。   过了会儿,又有几个男人跟我喝酒,我来者不拒。他们都自报了姓名,我说某某你好,说完后就不再记得他们的名字。   几杯酒下肚,我就奔放起来,就开始主动寻酒喝。   Leo对着话筒,又开始讲话。我注意到他提了我的名字,我抬头看他,就听他说:“我表弟说,小落落很会唱歌,所以今天特别把小落落请来,为Maggi唱歌,为Maggi祝福。”   原来我就是个助唱的。   酒精在我脑海里火辣辣的横冲直撞,我大方的站起来,尽量稳住步子,一步步走到中央,唱了首《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就唱起那些我和Alawn都爱唱的歌。   唱SHE的《恋人未满》,唱Jay的《简单爱》。我也不知道台下面的情况,我只是盯着荧屏唱着自己的调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这喧嚣的夜里脱颖而出,冲破云霄。   当我开始唱刘若英的《后来》的时候,Leo的女朋友说她还有事,先走一步,就走了,甚至不用跟我这个专程来为她的生日助兴演唱的小丫头打声招呼,因为她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   但气氛丝毫没因为寿星的走掉而减弱,可见谁都没为别人而活,只是在笑着自己的开心,哭着自己的难过。   我在唱着我的歌,想起了Alawn,想到对他第一次的谎,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Leo送完女朋友又回来了。那双蓝色玻璃珠子就一直盯着我。我唱完,他就鼓掌。虽然我有些喝醉了,但是我很肯定,每当我看他时,他就在看我。真的。       10 10、关于真正的骑士 ...   不知是谁提议去大厅跳舞,于是大家像出笼的麻雀,蜂拥涌出。   我是不会跳的,我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看着舞池里的男女。想象他们白天怎样的道貌岸然,又是什么驱使他们此刻疯癫的发泄。   Leo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怔怔的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他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淡淡的闪着忧郁的光。我猜测他同我一样,也不会跳舞。他又看见我在看他了,冲我笑笑。我趴在桌面上,像个妖精,对他勾了勾手指,然后Leo就和我坐一块了。   我说让我们两个不会跳舞的人坐一块儿吧。   我们开始交谈,说很多有趣的事,由于音响声音太大,我们不得不将头碰在一起,才听得见对方的声音。Leo有个习惯,就是当别人说话时,他的眼睛会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对方,而被他那双在夜里散发着幽蓝色的光的瞳仁盯住,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Leo说他出生的国家,说他那缺爱的家庭,说他十五岁就失身,对方是一个大他十岁的风韵十足的女人。说到这些话题,借着酒精壮胆我也不再害羞,而是指着他放肆的笑。我就说Alawn,说我和他怎样一块长大,他怎样保护我,又如何欺负我,说我们小时候什么都要比赛,争个输赢,每次都是Alawn优秀,可他却宁肯让我得第一。   “你们都比些什么?”Leo好奇的问。   “嗯……”我歪着头想了会儿,还没说就自己先笑得喘不过气,“我们比赛尿尿,看谁尿得远,我自以为自己尿得最远了,不可能有人比我远。但是Alawn来了,他尿到了自己头顶上……然后我就傻眼了,彻底认输……”讲完了Leo已经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Alawn……我看了看晃得我眼花缭乱的灯,多像他的钻石耳钉……   DJ开始放浪漫的爵士乐,舒缓的萨克斯风在灯红酒绿的空间下,充满□。男男女女开始抱在一起,一双手在彼此身体上亲昵的游弋。也不时有男人伸出右手来邀请我去跳舞,Leo总是不等我拒绝,就出言帮我推脱了。   他说不想让人打扰我们。   我朦朦胧胧的分析着他的那句“我们”。内心甜蜜不已。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东方女孩的含蓄,她们很神秘,也很有思想。”Leo由衷的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由自主的将那个东方女孩和自己对号入座,微微脸红。   Leo突然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就凑得更近:“我说,为什么你的话题,全都与Alawn有关?”   这次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的,我甚至能感到他离开后,我耳朵边缘一片湿漉漉的。一股激流从后背快速蔓延而上,我就又忘了他要我回答什么,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Leo英俊的轮廓,我想这就是人常说的,触电吧。   Leo一定也感觉到我的反应,我发誓他那时望着我笑得狡黠而暧昧不清。   我第一次接触这样标榜着□的夜,显得生涩而不知如何应对。低下头不说话了。Leo也不愿让我难堪,他起身脱掉了外套,走进了舞池。   然后他用舞技让我大开眼界,让全场人都大开眼界!   他跳街舞,跳国标,跳踢踏舞,甚至霹雳舞……他那剪裁得当的西裤包裹着结实紧翘的臀部,性感至极。无论DJ放的什么音乐,他总能第一时间应变过来,到最后DJ只为他一人打碟,全场都停下来,将他围成一个圆圈,只为他一人鼓掌欢呼。   我想到刚才说的话:让两个不会跳舞的人坐一块儿……感到汗颜,原来不会跳舞的只有我一个。Leo明明是个高手。而他此时,是全酒吧的众人注目的焦点。   我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真正的男人而骄傲,又为自己喜欢上一个杰出的英雄而自惭。要是他不那么优秀,或许我还能豁出去了,勇敢的拼上一拼……   Leo终于满头大汗的停止了这场华丽的个人演出,立即有美女上前请他喝酒。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便随那些美女去了。   就在那一秒,我黯然悲痛的对自己宣布:我喜欢上他了,可能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但是这一刻的心痛终于使我正视并承认了这个悲惨的事实。   Leo,那个有着一头金色卷发,海水蓝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深邃的面部轮廓,雪白的肌肤,和迷倒众生的国际笑容,女友高贵又富有,有着精湛舞技的高贵骑士……我,平凡如我,喜欢上你了。   怎么办。   我知道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没结局的故事,要么暗恋得不动声色,要么飞鹅扑火成为悲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到了Alawn,我的参谋,可是他离我那么远。不知所措下,我只好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暗恋就像生长在阴暗处的青苔,既不为人知,又茂密昌盛。   当Leo终于与那些饥饿的女人周旋完毕,回到我身边时,我已经烂醉如泥。   Leo懊悔不已,他说不该带我来这里。他搀扶着我走出酒吧,问我学校还能回去吗,我傻笑着摇头,他又问我家能回去吗,我更是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只好去酒店了。”   我用仅存的意识,听懂了酒店的意思,吓得本就无力的身子直接瘫软到地上。   Leo将我打横抱起,冷风吹灌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往Leo怀里缩。他漂亮的蓝眼睛里布满了关心与后悔,他直说:“真不该带你来……”   会不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我很无助很害怕……Alawn参谋,你在哪里……我头好痛。   我开始呕吐,我蹲在街边,头被寒风一吹,就止不住的狂吐起来。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寂静的夜里,连轮胎摩擦在泥清路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挣扎着下地,坐在地上,开始殷殷的哭起来,直嚷着头痛。   Leo将我抱得更紧,轻声安抚:“痛吗?一会喝点绿茶,就不痛了,小落落乖……真的不该让你来!”他抱着我往最近的酒店走去。   我的梦中情人,我生命里第一个让我疯狂的崇拜和仰慕的男人,此刻他离我那么近,我就躺在他怀里,如果,今夜真的会发生什么,就因为你担心我而紧皱的眉……我无法抗拒?因为在你面前,我的一切渺小得心甘情愿。   我终于对Leo喃喃的说:“你……是我心里真正的骑士。”   下一秒,我就不省人世了。   早上起来一动便头痛欲裂。   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开着暖气,雪白的床单被套,我埋在被子里。   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夜,酒吧,Leo,跳舞,醉酒,然后由于太晚回不了学校,Leo就将我送到酒店……酒店!   我往身上一摸,完了,我……此刻……只穿着内衣!   我这才清醒过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Leo早已不知去向,而我为什么会没穿衣服,我失身了吗?可是我全然记不起来。我突然感到恐惧,感到对不起父母,感到羞耻,感到自己很淫dang很猥琐。   这时有人敲门,我警惕的用被子将身子裹起来,大喊到:“谁?!”   门却被那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位五十来岁的阿姨,她面无表情的说:“你醒啦?这是你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   我接过自己的衣服,疑惑的问:“谁叫你拿去干洗的?”   “你那个外国人哥哥!昨天他把你送酒店,开了房后叫我帮你换了衣服后就走了。你的衣服脏了,也是他吩咐我拿去洗的。”   “哦——”我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虚惊一场,什么也没发生。却又微弱的感到失望,想来自己对Leo来说太没吸引力了。   我问那阿姨几点了,得到个答案吓了我一跳:“四点。”   “什么?!下午四点?”今天还有课呢!   我赶紧穿好衣服往学校冲去。   外面的世界清新得让我越发不安,我几乎是从酒店逃出来的,自觉自己是个满身污点的坏女人了。我也不敢抬头,我怕从路人的眼光里看见鄙夷与轻视——这个逃课与男人开房的女学生!   出租车里,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五十多条短信,三十多通留言。其中有两条是悦悦的,其余全是Alawn发来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Alawn的电话就来了。我做了亏心事,忐忑不安的接了。   “格格巫你死哪里去啦!?”Alawn的声音快把我耳蒙震破了。   我想起嘱咐悦悦撒的谎,于是弱弱的说,我在医院。   “医你大爷!悦悦都告诉我了,你没生病!快说你在哪里!”Alawn居然骂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他这么凶的对我,不由的更为心虚。在心里把悦悦那个叛徒狠狠的批斗了一番。   然后我只好说我在学校。   “学你大爷!老子就在你们学校!你还要继续撒谎吗?需要我告诉你妈吗?”Alawn在电话那头已经暴跳如雷了。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奈何我第一次去河边就将鞋全弄湿了。   我心虚极了,谎言被当面拆穿又让我难堪不已。狗急跳墙的我就对电话里吼:“你凭什么那么凶?!”   “你夜不归寝还有理了!你一个女孩家,怎么那么不知羞耻!”Alawn大喊。   我彻底被激怒了,因为他说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让我无从反驳。我心想他Alawn也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我知不知羞耻也轮不到他来教训啊!于是一把挂了他的电话,他继续打,我一狠心就关机了。   这才发现,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11 11、关于钻石 ...   缩头探脑的我刚进学校就被Alawn逮个正着,他一把拽过我的衣服,板过我的肩膀就冲我大吼大叫:“你去哪里了?!我问你,你去哪里了!你居然一晚上不回学校!还唆使悦悦撒谎替你打掩护来骗我!你让我好失望!”   悦悦弱弱的跟在他后面,惨兮兮的说:“落落你就说实话吧,你再不说我们寝室都快被他掀翻了……”   安良居然也惊动了,一脸关切的问我昨晚上去哪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叫我如何告诉他们,我去酒吧了,喝醉了,和男人上酒店开房……我羞愧得快要晕过去了,而Alawn的那句让他好失望,更让我恐惧不已。   “说话!你哑巴啦?”Alawn拉我的手一用力,我本就头昏脑涨,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了个人仰马翻。   悦悦尖叫起来,安良赶紧过来搀扶我。   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好奇的往这边看。   “王八蛋Alawn!”我又羞又愧又气,从地上跳起来,破罐子破摔了,指着他的胸口骂到,“你怎么了你?你还打我不成?你是我爸?是我们校长?你管我去哪了,我是去堕落还是去鬼混,我夜不归寝还是卖笑卖身,关你什么事!”   “我……格格巫你摔痛没?”Alawn见把我弄摔了,也是一脸后悔,只是询问我身体,不再追问其他。   我开始不依不挠,将一切怨气都洒他身上,像个骂街的市井泼妇,上窜下跳的指着Alawn骂:“不要你管!你最好把我摔死!从小到大你就这么管着我,我干什么你都要过问都要管!你凭什么?你到底以为你是谁?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说!你说!谁给你的权力?我真的是很讨厌你!厌烦你!”   “我……”Alawn被这样的我震得无话可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了吗?告诉你吧,我昨天跟男人上酒店睡觉了!”我因愤怒开始口不折言,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Alawn血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半晌后才咬着牙说:“落落苏……给你最后机会,你再说一遍!”   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他威胁我,我偏要再说一遍,而且说得更大声,更清楚:“我昨天跟男人开房睡觉去了!所以没回来……”   “你知不知廉耻!”话还没说完,Alawn高高的举起巴掌,向我拍来。“啪——”的一声,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瞬间,有冰凉的液体流出。小时候每当我受委屈要哭的时候,Alawn就会学着大人的模样来拍我的脸哄我,轻轻的拍,带着宠溺的拍,左边拍一下,右边拍一下……   但是,曾经那些和Alawn一起走过的十八年经历,那些一起欢笑一起落泪的日子,像那些冬天的叶子,轻轻一巴掌就能支离破碎。   这是Alawn这辈子,唯一一次对我动手,以前他连看见我哭都会吓得手脚发软……他今天居然动手打了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丝毫比不上我那颗破碎的心。   于是,我听见了,破裂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Alawn的手还没放得下去,他一脸的不可思仪和后悔,微张的唇抖得像风中最后的两片枯叶,疼惜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射而出。   过了好久,他喃喃的喊我:“格格巫……你让我好失望!”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望着他,轻轻的说:“从小,你就一直对我好,我都记得。现在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我还你了。咱俩互不相欠吧。”我深吸一口气,绝望的看着他,“从今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并不是我的谁。”   Alawn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在原地好久,几次欲伸出手,还没碰到我就放下。过了好久,他才用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说:“是啊,我凭什么管你呢。我是你的谁?我他妈的什么都不是。”说着,他取下那颗戴了好多年的钻石耳钉,愤然的使出全身力气,向远处掷去。钻石耳钉像一颗美丽至极的流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精致的弧线,然后在太阳的照耀下,幻化成一个小亮点,消失视线尽头,“我们的友谊,就如同那颗钻石,不是永恒。没有永恒。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   Alawn离去的那瞬间,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眼里滚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Alawn哭。从小我们争吵无数,也有过说些“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狠话,但那些都是气话。这次不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深深伤了对方的心,他这一转身,便再不会回来了。   无论是参谋还是铁哥们,我都永远的失去他了。   我再没有,Alawn了。   “去把他追回来呀!”悦悦焦急的推我。   我望着天空,痴痴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傻啦?还愣着!还不快去!他要走远了!”   “他刚才就走远了,心走远了。”我绝望的说。   然后悦悦居然哭了,她哭着喊:“落落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昨天晚上Alawn在电话里听说你病了,就着急了,我哄他说我去医院看了你的,你已经好了。谁知道他还是今天一早坐飞机来了!问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哪里说得出!你手机也打不通!我只好说确实不知道你去哪了!他一个大男人,差点急哭了,到处找你!都要报警了!我都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你刚才说,他没权力管你,说他不是你的谁!只有你才会傻到以为他只是把你当哥们!笨蛋!你是瞎子吗!你当真看不出他很爱你吗?还是你自欺欺人?你在逃避?无视他的感情?”悦悦不管不顾的大喊。   我什么都没说,不想说,也找不到任何言语   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我们三人站在车水马龙的校门口。   我依然抬着头,毫无知觉,毫无想法,最后,世界安静了,我如同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了。但是我仍旧望着灰蓝灰蓝的天。我不敢低头。   我害怕,我一低头后,那滚落不止的泪会立即软化我那点微薄的自尊。   我突然活过来,我自言自语到:“那颗钻石耳钉呢?”   安良指了指远处花坛的方向:“他好象丢那里去了。”   “我们帮你去找回来。”悦悦拉着我的手说。   我说不用,我希望一个人去找,你们都别插手。   “谢谢你们了,都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去。”我对他们说,然后一个人像个英勇的烈士,往花坛走去。   不到七点时,天空就吝啬的收回它仅剩的一点光,我依然跪在花坛里摸索着,借着路灯微薄的灯光。有好心的路人,问我找什么,需要帮忙吗,我赶紧摇头。   我怕钻石引起大家的贪念,我怕再也找不到那颗钻石,我怕失去它,怕再也看不到它……突然好怕,夜越深沉,离找到耳钉的机会越渺茫,那种恐惧就越强烈。   我到底是在怕丢失钻石,还是怕失去钻石的主人呢!   我像个疯子般的爬着,一点一点的移动,惟恐遗漏点任何可以让耳钉藏身的细缝小洞,带刺的花草刺穿了我的皮肤,宠物粪便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我突然小声哭了起来,天啊,我如何找得到它,我甚至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掉在这片花坛上!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倔强的找着,不管不顾,一边哭一边找。眼泪鼻涕就流出来了,视线也模糊了,耳里全是围观着议论纷纷的声音。我想那是我这辈子最狼狈不堪的一天。   这时一个冰冷却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用找了,我不会要的。”   我没抬头,我不用看也知道是Alawn。我对他熟悉到听他一声粗重点的呼吸声就能分辨得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我找我的东西,碍你什么事!”我哽咽着说。   “那你继续。”Alawn用从没有过的冷漠声音说着,让我陌生而害怕。   突然摸到一块动物大便,黏黏糊糊抹了一手,又臭又恶心,心里一委屈,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不要每次都用哭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想找就快回去。”Alawn继续站得远远的说风凉话。   “不要你管!”我一气,抓起那块粪便向他扔去。   Alawn躲避不及被丢了一身,愤怒的说:“你这个不可理愈的女人!”   “你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好!我滚!”然后他真的滚了。   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第一次领悟到了男人的铁石心肠。好的时候再温柔似水的男人,一旦下决心离去,他就会走得潇洒而干脆。   我继续爬在草地上摸索起来,哭得非常伤心,甚至快缺氧晕过去了。有沙土掉进红肿的眼睛里,我就用手背去擦,弄得邋遢不堪。   终于在快到十点时,灯下一个小光点闪耀着进入我的视线,我如获至宝的扑上去,小心翼翼的秉着呼吸扒开草皮,那颗熟悉的钻石耳钉静静的躺在眼前,发出虚弱的光。   我将它一把抠出来,小心翼翼的拍掉上面的泥,又在衣服上擦干净,紧紧的拽在手里。想着它主人的绝情,眼泪又一次蔓延开来。   起身时由于跪得太久,双腿一麻,差点摔倒。就在这里,我看见树杆那边有一抹熟悉的黑影,速度消失。我视而不见,回到寝室。也不管悦悦捂着鼻子的大叫:“天啊!你掉进粪池里啦?”   我将那颗钻石耳钉,和对它主人的情谊,小心的存放在我的首饰盒最深处。   我想,钻石本身就是代表着永恒的。       12 12、关于骑士的吻 ...   安良每场球赛都会邀我去看,他叫我,我就去的。其实安良在学校里很受女生青睐,他却冰冷着一副面孔从不和其他女人来往,只和我说话。我又感动又内疚,怕耽误了他。他每次都微笑着说不会。于是看他踢球帮他抱抱衣服也就成了我唯一能报答他一番深情的方式。其他女人在看她们男朋友比赛的时候都是矛足劲为场上的男人加油打气的,惟独我沉默不语。我只是静静的坐在最偏僻处,无论我坐在哪里,安良总能一回头就发现我,然后朝我挥挥手。   本就不爱和其他人交流的我,变得更寡言了。   悦悦担心我,悦悦为了活跃气氛,半开玩笑的说:“安良这个男人不错,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答应和他交往试试吧!”   对于这种玩笑,我一般都一笑而过。   没有Alawn的消息,但有他的名,生在我后背,臀部上方。   Leo隔三差五的也会约我。他学过一段时间画画,有时我们会去古香古色的老镇写生,看白云奇形怪状的从印刻着历史痕迹的老街的上方飘过;有时去咖啡厅坐坐,吐一吐心事,他说他女朋友很蛮横,但是对他事业帮助太大,得罪不起;他说生活压力太大,周边朋友都把他当超人看待,其实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说到这,他会大笑着问我:“小落落觉得我是超人吗?”   于是我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你是骑士。”他会愣一下,然后宠溺的揉乱我一头卷发。   有时Leo也带我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去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级酒会;去有着中国古代装修风格的地方吃晚餐,品秦汉风月,赏花开花落。去KTV,去爬山,去打网球。有朋友会误认为我是他的女朋友,Leo刚开始还一脸严肃的阻止那些谣言:“别乱说,她还小,她只是我妹妹。”到后来也不去申辩了,听到这些猜测,他会耸耸肩,然后无奈的和我相视一笑,说:“是不是我们太般配了?”   还是没有Alawn的消息。他的名依然在我后背,刻在我血肉之上,刻得深沉而果敢。   自从和Alawn绝交后我每天夜里都做梦,有时梦到Alawn来哄我,求我和好,但是等我一旦答应和好了,他又离我而去,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看来Alawn那天离开的背影确实给我的心灵带来不小的打击。早上我就会在哭泣中醒过来。有时梦到我和Alawn根本没吵架,我们依然和煦和平和好如初。醒来的时候恍恍然,仔细回味那个梦,觉得那么真实,可是越是真实的美梦,回到现实后越是被残酷的事实打击得体无完肤。这种切肤之痛,比当初被安良甩了来得猛烈多了,大概是我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伤心。   Alawn毕竟是真的离去了。   悦悦不忍的说:“那么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啊!干什么折磨自己!面子真那么重要吗?”   我说:“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已经无济于事了。我了解Alawn这个人,他要是愿意和好,一定会先打电话来的。他脸皮特厚。而且,就算他找我和好,我也不同意的,和他做朋友太没自由了,我现在多逍遥自在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和谁约会就和谁约会,无拘无束,无牵无绊,无根无蒂……”越说越凄凉,抬起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我太了解Alawn,他有感情洁僻,以前他连见到哪个女生跟我好,他都会不乐意。他不可能原谅一个如此不自爱的女人。   悦悦说,真受不了你们。   快圣诞节了,到处都是一片香甜的节日气氛。安良和Leo都约我平安夜去玩,我懊恼的不知道该答应谁好。   悦悦就又开始评论Leo,悦悦说Leo靠不住,明明有女朋友的人,还来招惹纯情女学生。我也不想解释。我真的变得越来越懒惰,连说话的精力都想保存。   悦悦一直看好安良,她说安良好,又帅又酷,球又踢得好,又成熟有风度,从不拈花惹草,洁身自好……零零碎碎的优点总结了一大篇,我忽然明白过来,我问他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一听这话,打碎了一个咖啡杯,碰掉了一面小镜子,然后又摆手又摇头,结结巴巴的说:“哪有喜欢了!哪就喜欢了嘛!”边说边捂着脸跑出寝室。   我彻底明白了,悦悦喜欢安良。原来大方如悦悦,也会在面对心爱的男生面前展示出小女儿羞赧柔情的一面。   于是我拒绝了安良,答应狂欢夜和Leo一起玩。   Leo显得很高兴,这是他们西方最浓重的节日,他希望能和他最重视的人一起过。他女朋友要回法国去,Leo拉着我的手,说除了他女朋友,我这个妹妹就是他心里最重视的人。   知道我拒绝了安良,悦悦气鼓鼓的修理了我一番,于是我引导她,选个有意义的礼物,送给安良,约他去看电影喝咖啡什么的吧,不然他一个人过圣诞节会多寂寞啊。悦悦扭扭捏捏半天,还是红着脸答应了。原来这丫头连如何谈恋爱也不懂啊。   平安夜前一晚,安良在寝室楼下等我。他挺拔的身体斜斜的倚在女生寝室楼边的桂花树下,一动不动,那晚月亮很大,不知是不是身上披了层银白色的月光的原因,安良的笑特别温柔。   见我去了他就站直身子,说,你来了。   我看着他依旧如故保持着微笑的脸,那些关于拒绝的话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我悄悄抬头,看见一个身影从我的寝室窗台上迅速消失。   于是我正色说:“安良,圣诞节我有约了,谢谢你的邀请。”说完,再不敢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快走到寝室大门口时,听到安良的呼唤。   他追上来,递给我一个保留着他体温的盒子,“落落苏,送你的,圣诞快乐。”   我抱歉的看着安良,我说忘了为他准备礼物。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意料之中。”然后还是那一脸温文尔雅的笑。   那一刻,腾升而起的内疚感在我心里不断扩大。我想到以前每年的圣诞节,都和Alawn在一起,会为彼此精心挑选礼物。而同样是铁哥们的安良却被我轻易的忽略了。   于是我认真的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明天才是圣诞节吧,我还可以准备。”   安良不假思索的说:“把那张,高中时你送我的照片还我吧。”   原来他还在坚持那张照片,他那双突然不加言笑的眼睛,他那月光下格外英俊温柔的脸,跟Alawn曾经在这些桂花树下等我零碎片段重叠在一起,令我恍然失神,好半天我才愣愣的回答:“我回去找找看吧。”然后兔子一样的逃走。   Leo和他的朋友老早就在KTV订下了包房。当天来的人很多,他们大部分都知道Leo有女朋友。但酒过三杯后,就一口一个嫂子的称呼我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个男人,嘴里喊着Marry Christmas !大家等久了啊!   却是Alawn。   只两个月不见,却好象让我枯坐青灯下,渡过了两个世纪那样漫长。他变了,胡碴没刮,凌乱着头发,是我过去十八年来从未见过的邋遢不堪。   他突然看见了坐在Leo边上的我,脸色大变,显然他先是不知道我也在的。但他只缓了缓,就稳定了情绪,朝我走来,礼貌又疏远的说,落落苏,你好。   我本来想好要保持良好风度的说“圣诞快乐”的,却在见到他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时,情不自禁的说:“你瘦了。”   然后Alawn眼就红了。   我们却没过多的交流,各自坐在沙发两边的尽头,各做各的,互不干扰。只在点歌时,经常会点到同一首歌,因为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们的每一天里,都有彼此。   每当有人问,什么什么歌,是谁点的。然后我和Alawn就会站起来一同说,我的。   起身后却在见对方时,又一同坐下去,推辞道:你唱吧。   Leo还说我和Alawn真是一对友好谦让的朋友。Alawn冷笑一声,我也把脸转向一边。   似乎不知道我和Alawn之间的芥蒂,Leo依旧情绪高涨着。一会儿喂我吃水果,一会儿和我同唱一首情歌。有人起哄说我们感情太好了,Leo居然一把搂过我的腰,开怀一笑,说:“必须的。”   之后他总是牵着我的手,上厕所都跟着我,怕我丢了似的。   有时Leo电话响起,他手上湿湿的沾着酒水,我会亲昵的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举到他耳旁让他接。   每当Leo对我表示亲热的时候,Alawn总是会死死的盯着我,被我发现后,又倔强的转过头。。我为了报复他,就故意跟Leo靠得更近,看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居然心里舒服极了!使我想起谁说过一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我觉得自己就是这种变态的心理。   Leo那天喝了不少,他拉着我的手说自己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Leo突然问我:“小落落,你喜欢我吗?”   他问我话的时候,我本来在看着Alawn,后者正黑着脸猛灌自己酒,因为眼见Leo握着我的手,他那澎湃的醋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就在这时听到Leo这般问我,我忙转过脸来,诧异的看着Leo,漂亮的蓝色眸子里不带一丝捉弄和狡黠,专注的看着我。   过了会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如实点了点头,我说喜欢。   “真的吗?”他孩子般的激动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真的吗?”   我认真的点点头,却用余光瞟到Alawn正在和一个胸部丰满的女人说话,他接过那女人的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放荡不拘的笑,那女人也在笑,顿时波涛汹涌。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浓郁的酸涩急速涌上喉咙,我转过脸,对着Leo大声说:“是真的!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帅最有型的男人,是我的偶像,是我梦里的骑士,了不起的英雄!我崇拜你,我喜欢你!Leo!”我故意将声音放大到屋里每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随后哗然,纷纷起哄,开玩笑指责我们不该在公共场合大秀恩爱。   Leo显然没料到我这个在他眼里一向文静的女孩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表白,他兴奋的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动容的泪光,像大海里的浪。“真的吗?”他的头向我逼近,做了最后的确定,似醉非醉,目光迷离。   “真的!”我肯定的说。   下一秒,Leo吻了我。   Leo一手控制住我的头,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先是试探性的轻点我的唇,然后那张性感的唇就结结实实的盖下,当他将舌头伸进我嘴里,我就彻底瘫软在他怀中。   我的初吻也就是和Alawn那个恶作剧般的蜻蜓点水,所以对接吻毫无概念。面对Leo浪漫又激烈的法式热吻,不多会儿我就晕晕忽忽吃不消了。   他的经验与我的青涩相映成趣,当Leo放开我时,我早已一脸潮红,已经全然忘了身在何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嘴,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的偶像,刚才吻了我。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亲我。”我傻忽忽的问。   Leo哈哈大笑,像我问了个多白痴的问题似的,他溺爱的摸着我的发,凑我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吻你了。只是你太小了,我怕伤害你,但是,我等不急你长大了,落落宝宝。”   面对这么直白的情话,我脸更红了。   大家的轰笑声和掌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赶紧摆脱Leo的怀抱,下意识的往Alawn坐的方向看去。Leo知道我害羞,也就笑着放开了我。   我巡视了一圈,房间内哪里还有Alawn的身影。   他走了吧,我终于狠狠的报复了他,又得到了偶像的吻,我该心满意足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Alawn绝望的眼神戳破一个洞似的,那个洞一直流血,一直扩大……    9 9、关于夜生活 ...   仗着青春无敌,我们还做过一些疯狂的事。比如逃两天的课去北京,让Alawn带我去看华仔的演唱会,下了大雨,我们在雨中拼命尖叫,并不奢望因为自己声音比其他人大就能引起华仔的侧目,我们自顾自的叫喊,喊给自己听,喊出淤积在青春岁月里的哀愁;还比如说,纹身。纹在后背,臀部上方,是我们彼此的名。   那天上课铃已经响了大概十分钟了,一个迟到的男生推开教室的门,趁老师写黑板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在我后面坐下。   而来人那张神气活现的脸,竟是Alawn。   我又惊又喜,转过身去跟他说话,被老师看见。   老师不一定能叫出班里所有学生的名字,但也大都记得个熟脸,老师就问Alawn:“你是别班的同学吗?”   Alawn一脸听话的站起来,摇头说不是。   我暗自好笑,Alawn当然不是别班的同学,他是别个学校的。   但Alawn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让老师动了恻隐之心,让Alawn坐下,让他专心听讲。   Alawn并不感动,他没有专心听讲,反而趁老师不注意,将老师那原本预备专心听讲的爱徒拉出了教室。   走出学校,Alawn将我带到一个偏远的古镇,太阳埋在厚实的云层下,迟迟露不出脸。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很清冷,我们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手一直拉着我的手,直到手心出汗。而这干净的牵手,我们谁都没去追究它的含义。两排古香古色的青砖瓦房,阁楼上纸糊的小窗,让人经不住假想,有没有即将出嫁的闺中小姐,在对着铜镜含羞带臊的梳妆。四周一切都沉淀着浓郁的历史气息,而我和Alawn就像是两抹逝世千年的幽魂,回来凭吊前世的故居。   我问,我们这是去哪。   他神秘的说,去纹身。   Alawn说:“格格巫,我们的友谊太难得了,我们将对方的名字纹在后背吧!在后背,既不会拥抱,又能紧紧贴在一起。”   我动容的望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他脸微红。   我想了想,说:“可是以后我老公看见我身上有你的名字,会吃醋的。”   Alawn就恼了,他大叫大嚷,说,“老子还没你以后的老公重要吗!”   我又问:“你不怕你以后的老婆吃醋吗?”   Alawn坚定的说,不怕。   我就答应了,在Alawn以友谊之名的保证下。   Alawn说:“我们都纹彼此的外号,我纹格格巫,对了,你平时都喊我什么外号来着?”   我脱口而出:“当然是王八蛋。”   Alawn就说,好,你就在后背,纹个王八蛋吧。   Alawn太坏了。等我反应过来后,他早已经跑到老远的街的尽头了。   于是我们就在身上刻下了彼此的名,他刻了“格格巫”,我刻了“Alawn”。   Alawn的名刻在我臀部正上方,纹的时候痛得我眼泪哗哗的掉,每刺一针,我就在心里咒骂Alawn一句,“王八蛋Alawn!Alawn王八蛋!”   纹好了,我用镜子看了看,紫色的,有淡淡血迹,刻得深沉而果敢,跟我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走出小店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Alawn心痛的问我,痛吗。   我含着泪点点头,说痛死了。   Alawn默默的从包里摸出一颗柠檬软糖,塞我嘴里。   我嚼着糖,含糊不清的问:“纹身能洗掉吗?万一以后我老公不许我背上有你的名字呢!”   Alawn就吓唬我:“能洗,但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痛一万倍!”   我目瞪口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想起上个月,Alawn在机场跟我说的话,他说,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现在看来,这回是真的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把衣服脱了给悦悦看,悦悦说是紫色的,英文写得很好看,很洋气。   然后她啧啧有声的笑我:“不声不响的,原来你们关系都到这份上了啊?要做好防护措施啊,别弄出人命了!”   我就红着脸骂她是龌龊的妖孽,我追去打她。   有天Alawn在电话里说,今天Leo跟他要了我的手机号码。然后他神经兮兮不厌其烦的问:“他还没给你来电话吗?真的没吗?一个短信也没发吗?”   刚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回答,说是,真的没,一个短信也没。但是他每天晚上都问相同的问题,我就不耐烦了,经常冲电话里喊,你的悦悦也在哦,要不要跟她说几句,然后不管Alawn   如何回答,都像甩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甩给悦悦。   要是我不知道Leo要过我的电话号码该多好,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幻想,充满等待了。虽然我喜欢有盼头的活着,但是这盼头诱惑力太大而让我无法承受了。我开始细细品位前人笔下形容的爱情:甜蜜的烦恼。   悦悦常常皱着眉问我:“Alawn好象很喜欢你啊!你真的看不出来吗?真是当局者迷啊!”   我说:“你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是怎么长大的。我和他太熟悉了,彼此身上有几根毛都一清二楚,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他说和我交往会得颈椎炎!”悦悦问为什么。   我一阵尴尬,也不能明说是Alawn嫌我矮,拈轻避重的说,“你宽心的接受他吧,那小子虽然嘴上坏点,心眼很好的,也很会照顾人,放心,我不会缺德到将一个跟我有感情瓜葛的男人介绍给自己姐妹的!”   然后悦悦将信将疑的表明立场:“你别乱点鸳鸯谱好吗!人家Alawn对我丝毫没意思。”   我就会劝她,慢慢来,慢慢培养,日久生情。   “要真的日久生情恐怕没人能跟你抢了。”悦悦说着,就去洗澡了。   留我一个人在寝室,想着悦悦的话,又将Alawn近些年来的越来越反常的举动仔细对照一番,还没得出结论时,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Hello,小落落吗?”   一听这声音,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去了。忙颤抖着回答,我是。   “小落落,我是Leo,今天晚上出来玩吧!”Leo居然真的约我了!   还没等我整理好那颗慌乱的心,Leo已经说出了时间地点,然后挂断了。居然是去酒吧!那是在我过去的生命里从没接触过的地方。我犹豫起来,到底去不去呢。   电视里,酒吧不就是那种低音炮,光线昏暗,舞曲暧昧,射灯乱晃,男人歪着领带女人浓妆艳抹身子像蛇一样相互纠缠扭曲的地方吗?一想到有可能会和Leo纠缠在一起,我激动得差点休克过去,我坐在椅子上,必须沉沉的抽气,又狠狠的吐气才能使自己不至于忘记呼吸……   但是好奇心和Leo的吸引力还是占了上风,我决定迈出这一步。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的身体被一股陌生的电流刺激得热血沸腾!   我赶紧向寝室一个会化妆的姐妹借了化妆品,手忙脚乱的就往脸上抹。   洗完澡回来的悦悦一见我的模样吓了一跳:“妈呀!你脸被烫了?”   “我没时间解释了,我马上要去酒吧!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要是Alawn打电话到寝室来就说我……就说我生病在医院里。”我第一反应不是父母查寝,而是那个十八年来阴魂不散的Alawn。然后我急急的冲出寝室门。   悦悦在后面嚷着:“你注意安全啊!”她想了想追过来几步,“这样骗Alawn好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边往脖子上系着围巾边说,冲进夜色里。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瞒着Alawn,反正条件反射的觉得这事要是他知道了又会罗嗦不休。   坐进出租车,我就将手机关机了。   夜又深又浓,已经入冬了,风像个长满獠牙的巫婆将我的头发啃噬得凌乱不堪。车窗外华灯四起,充斥着浓郁的暧昧气息,城市的夜生活又拉开了序幕。而我的呢?我的夜生活也从此开始了吗?我为自己的堕落而感到惭愧,又为那未知的夜色深处而激动。   这个时候Alawn应该打电话去寝室而得到我生病的假象了吧。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对Alawn刻意撒谎,我感到不安,深深的愧疚。想起了Alawn顶着亚麻色头发站在阳光明媚里的笑脸,自觉从今天开始,走向糜烂的自己再不似他那般纯净了。   Alawn……   没等我忏悔完毕,车已经到了酒吧门口。刚下车就看见剁着脚取暖的Leo,在寒风凌厉里来来回回。他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露出里面浅色的毛衣背心,显得身体修长,又稳重有型,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我在学校里那群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跑来跑去的男生里寻找不到的。   “Leo,我来了。”我喊他,带着连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的胆怯。   “Oh,Come on!小落落,你终于到了!大家都在等你!”Leo见我化了妆,只是一愣,但成熟如他也不会当面点拨,只是热情洋溢的揽着我的肩往酒吧里走。   我多想告诉他,我是与多年的严厉家教还有优良道德尺度战斗了好久,才决定来,并且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我多想请他走慢一点,因为我心跳猛烈的快发心脏病了。但是我又不想让Leo再把我当成小丫头,我想以女人的身份被他注视。那一刻我渴望蜕变成蝶。   而Leo这个从小在西方长大的法国男人,根本不会了解一个良家长大的十八岁东方女孩,在第一次进入成人的娱乐场所时会有多紧张。他只是很意外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我说太冷了,他就将揽住我的手紧了紧。然而他那股陌生而迷人的男性气息一钻进我鼻息里,我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眯着眼睛,跟着Leo穿过大厅,变换不止的射灯和诡异的歌曲让我感到一会漫步云端,一会又身处地狱,而身边的Leo有时是天使,下一秒又变成恶魔。   Leo将我领到一个豪华的大包厢里,里面已经坐着十来个男女。他们畅快的笑,喝酒聊天,好在没有我所想的那种儿童不易的场景。   Leo将我拉到中央,把我介绍给他们:“这就是小落落,很可爱吧!她是我妹妹,还是个孩子,大家要多多关照!”   我从小就认生,因为陌生,所以拘谨。我手脚僵硬的对大家点头,抬头才注意到满屋的女人都是那种化很精细的妆,穿很贴身的衣裙,显山露水的成熟女人。我低头看看自己,运动鞋,牛仔裤,学生气十足,格格不入呆呆傻傻的摸样……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更觉得卑微。好在灯光昏暗变幻莫测,使人看不清我脸上的抹得俗艳的腮红。   我看了Leo一眼,他的手揽着我的肩,正笑咪咪的望着我。   原来这些都是Leo公司的同事,我突然问他:“你女朋友是哪个。”   Leo愣了下,随后笑着指了指坐最角落那个女人。是个金发的外国女人,高高大大,不似我想象中的漂亮,只是妆容细致妩媚,也很有异国风情的气质。   Leo把我安排在这群陌生的人堆里坐下,然后他意气风发的站在屋中间,就着话筒说:“今天是我女朋友Maggi的生日,感谢大家来捧场……”   我正专注的听Leo说话,有个男人递来一杯红酒,说我很可爱。我一饮而下。入口微甜,入喉苦涩,我看了Leo一眼,他正拥着他那衣着华丽的女朋友,说些甜蜜动人的情话。他不可一世的笑着,湛蓝色的眸子喷射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欲念,另我陌生又心痛。   这酒,像我的爱情。   过了会儿,又有几个男人跟我喝酒,我来者不拒。他们都自报了姓名,我说某某你好,说完后就不再记得他们的名字。   几杯酒下肚,我就奔放起来,就开始主动寻酒喝。   Leo对着话筒,又开始讲话。我注意到他提了我的名字,我抬头看他,就听他说:“我表弟说,小落落很会唱歌,所以今天特别把小落落请来,为Maggi唱歌,为Maggi祝福。”   原来我就是个助唱的。   酒精在我脑海里火辣辣的横冲直撞,我大方的站起来,尽量稳住步子,一步步走到中央,唱了首《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就唱起那些我和Alawn都爱唱的歌。   唱SHE的《恋人未满》,唱Jay的《简单爱》。我也不知道台下面的情况,我只是盯着荧屏唱着自己的调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这喧嚣的夜里脱颖而出,冲破云霄。   当我开始唱刘若英的《后来》的时候,Leo的女朋友说她还有事,先走一步,就走了,甚至不用跟我这个专程来为她的生日助兴演唱的小丫头打声招呼,因为她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   但气氛丝毫没因为寿星的走掉而减弱,可见谁都没为别人而活,只是在笑着自己的开心,哭着自己的难过。   我在唱着我的歌,想起了Alawn,想到对他第一次的谎,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Leo送完女朋友又回来了。那双蓝色玻璃珠子就一直盯着我。我唱完,他就鼓掌。虽然我有些喝醉了,但是我很肯定,每当我看他时,他就在看我。真的。       13 13、关于〖四分之一的人生〗 ...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Leo喝醉,显然他太高兴了,他和他那帮朋友都喝得酩酊大醉,倒桌上就不省人世那种。   我也晕晕忽忽有点找不着北,起身上厕所时,终于没了保镖。   从厕所出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快速拉出了KTV,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使我来不及尖叫。   是Alawn,他红着眼,将我拖了出去。手上的力道之大,弄痛了我。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神情忧伤得像一只迷茫的困兽。   “你干嘛!又发什么疯!”我被拉出去后,一得到自由就朝他大吼大叫。   寒冬,甜蜜的节日也抵挡不住北风的凌厉。我没穿外套,站在风里冷得瑟瑟发抖。   Alawn默默的脱下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我冷着脸一把脱下,丢地上。   Alawn什么都没说捡起来,坚持为我穿上。   我脾气上来了,又脱掉,丢地上。   就这样反反复复,我俩谁都没说话,却任性的各不相让。   最后是Alawn妥协了,他不再弯腰去捡那掉在地上的大衣,他只是呆滞的看着我,亚麻色的乱发,微皱着眉,原本神采飞扬的大眼睛此刻痛苦的眯起来,站在圣诞节的深夜里,空洞的眼神,寂寞的身影,为节日平添萧索。   “你到底想干嘛!”我扛不住了,率先说话。   “你知道Leo有女朋友吗。”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让我心猛的一酸。   “知道。”   “你和Leo什么关系。”   “不知道。”   “关系都没确定,那你为什么让他吻你!”他突然如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震得我耳蒙隐隐发痛。   “我不知廉耻呗!”我故意用他曾经骂我的话来激他,就看见他的喉结轻轻耸动了一下。   然后Alawn彻底失控了,他用力扯过我的身子,我一个站力不稳就滑倒在他怀里,我说你干嘛,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他堵住了。从那以后,我和Alawn纯真的友谊就彻底遗失在圣诞节前夕的夜风里了。   他赌气又带惩罚似的吻我,在我嘴唇上辗转返策,迂回徘徊。我以为他会揍我一顿,或者大骂我一通,像小时候那样对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万没想到,他居然吻我!难道这是他成年后才改变的惩罚模式吗?我瞪大眼睛,也忘了要反抗,居然任他胡作非为。   一吻即终,他离开我的唇。   “你为什么也吻我?”一获得自由,我便怔怔的问他。   Alawn捧着我的脸,用他的鼻尖对着我鼻尖,喃喃自语:“刚才只是帮你清洗,我不允许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现在才叫吻。傻瓜,你到底懂不懂?”然后在我依然一头雾水时,我的唇再次被吻住。   他的嘴里,有淡淡的啤酒香,他的怀里,有我再熟悉不过的他特有的味道。他的舌头光滑温润,由浅入深,灵巧的橇开我的牙齿,在我嘴里霸道的吮吸,我无力的依附在他身上,全身瘫软成一团海绵。最让我羞赧难奈的是,我居然情不自禁的从喉咙里逸出一丝呻吟,然后连自己都为自己放荡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笑声,居然也可以带着成年男性才有的魅力,他继续加深这个吻。   我自以为是天下最了解Alawn的人,却从来不知,Alawn的吻技那么纯熟,那么好。   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我和Alawn拥吻在冰冷又狂热的街头。北风将我的发吹到他的脸上,他不管不顾,只用手轻轻扶住我的头,另一只手握着我的腰,使我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他的手又探到我臀部上方,轻轻摩挲,那里刻有他的名,深沉而果敢。由于Alawn太高了,我必须完全仰着头才能迎接他的吻,所以没多会儿脖子就酸痛不已。Alawn轻轻移动,将我抱在台阶上,自己站在台阶下方,这样我们的身高就刚好方便接吻。而做这些动作时,Alawn的嘴依然没和我分开。   我都不记得那个吻持续了多长,十八年来的厮混,好得如同连体,从没想过会和他唇齿相依的接吻!毕竟厮混跟厮守不一样,那是需要责任和勇气的。十八年前的我们,谁都没有这份勇气。于是隐藏了十八年的情素一旦桶破,便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开始笨拙生涩的回应他时,我尝到了Alawn的泪。   Alawn流泪了,顺着他的脸,流到了我们嘴里。他这才放开我,难为情的转过身去擦泪。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哭,我就问他,他说自己估计已经得了颈椎炎。惹来我的一顿暴打。   Alawn将我的手捉住,伸出拇指,抚摸我被他吸得红肿的唇,目光深情,带了我所熟悉的那种痴憨。   他又拉过我的手,狠狠的向他脸上打去,说是还我的。我当然不舍,拼命抽回手。   我们和好了吧,我想,那些所有所有美丽的梦加在一起,都不及真实的Alawn的一个笑。   我心里又高兴又感动,泪水莹莹的看着他,想到他这两个月来的无情,又觉得委屈。他见我也哭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轻轻叫我的名字,像小时候那样,叫我格格巫。   多动人的称呼啊,以前却从没发现,原来一切事物果真都要失去后,才能认知它的宝贵。   我们就这样抱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有人,就算将全世界都遗忘了,手里却还抱着彼此,而这份日渐加深的感情,永世不会消退。   “我不想问的,我经常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了,不去想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快被自己逼疯了!你告诉我,”他盯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那天,你和谁去酒店开房了?”   原来他还在介意这个。   尽管我和Leo什么都没做,却在面前他质问的眼睛时,莫名的让我胆怯,毕竟刚才Alawn就亲眼看见我和Leo接吻。   “是……是……”   见我闪烁其词,Alawn痛心疾首的猜测:“是……Leo?”   我缓缓的点头,却想不到Alawn一把将我推开,悲痛欲绝的看着我,直摇头,一字一句的说:“落落苏,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原谅你了……”然后他开始往后退,我往前一步,他就退三步,四步,像我是一只厕所里的苍蝇,肮脏不堪。   “可是我和Leo是清白的啊!”Alawn的模样吓到我了,我急于解释。我越靠近他,他越是逃开。最后他疯狂起来,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清白?谁会相信?老子今天亲眼看见你们的关系了!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他妈算什么?我是你的谁!?老子什么都不是!”Alawn倒着在马路上跑,越说越失控,最近朝着天空咆哮起来,声音凄惨绝伦。   “Alawn……”我吓傻了,却不再敢靠近他,不敢再逼他。   突然我看见一辆货车从他背后驶来。只瞬间,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冲破寂寞的圣诞夜,片刻后,Alawn倒在货车前。   “Alawn——”我吓得双腿发软,大喊他的名字,扑抢着跑过去。   货车司机也吓住了,慌忙推门从车上下来,嘴里哆嗦的辩解着,“我没碰到他啊,我刹住车了啊!”   我跑过去抱住Alawn的头,有血从头部流出,我放声痛哭起来,喊他的名字,完全不知所措,突然觉得,要是他走了,我似乎也再没活下去的理由了!   Alawn微笑着着看我,颤抖着声音,虚弱的说:“格格巫,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不不,现在我不听!你要好起来再告诉我!”我吓得浑身发抖,我怕他要说什么遗言了,我抱着Alawn的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落到他的脸上和嘴里。这个恶俗的桥段曾经在肥皂剧里不厌其烦的反复出现,煽情之虚伪,表演之拙劣,被我和Alawn不齿,于是电视里的男女生死离别之即哭得越是惨绝人寰,我和Alawn笑得越是花支乱颤。而此时,一不小心,我们就成了主角,用血肉之躯真实上演。   “听话,我现在告诉你。”然后他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其实,那束玫瑰花,真的,是我送的。”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敢问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动人的表白吗?   救护车来了,Leo一群人从KTV里出来,将Alawn送往医院,一阵慌乱……   幸运的是,货车果然刹车及时,只将Alawn的后脑勺挂了点皮肉伤,他晕到只是受了刺激和惊吓。   我在医院外面守了一夜,Alawn迟迟不醒来,医生说他是太累了。估计好多天没睡觉。   Leo心痛我的身体,就赶我回家休息了。   Alawn没事我就心宽了,这一觉才睡得塌实。醒来后已经是傍晚,迷糊中我都分不清今天是几月几号了。我打算吃了晚饭就去医院看Alawn的,却接到Leo的电话,说Alawn出院了,现在在机场,马上回北京了。   我立马说我去机场送他。   Leo支支吾吾的说,不必要了,因为Alawn已经登机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啪”的一声,手机掉落到地上。   他走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想起他疯狂的原因,原来他还是没能原谅我。   呵呵,任性的青春,可笑的爱情。   我一度疯狂的找过他,给他打电话,他号码换了,问他父母,那两位曾经视我为准儿媳妇的不二人选的慈祥老人,此时却是冷言冷语,“既然和Leo在一起了,就别再去打扰我们家Alawn了。”   寒假的时候,听说Alawn回家过了春节的,但是我没能看见他。我也没有厚着脸皮上他家不请自来。   春天来到的时候,Alawn全家就搬到北京去了。   或许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Alawn,我心里对他有怨,强烈的自尊也不允许我再去想他。我将与Alawn有关的一切事物都锁进箱子里,足足用了四个大箱子去装。   他送我的礼物,他给我写的信,他为我做的卷子,他放我家里没来得急拿走的衣服,他让我给他洗好却忘了拿走的运动鞋,他送我的写着“我只吃饭不洗碗”的情侣卫衣,一颗静静躺在抽屉里化了一半的软糖,柠檬味……还有那束他送我的玫瑰花,署名是一个暗恋你的男人。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一个人若能活到80岁,那就是四分之一的人生。   在我人生最风华鼎盛的十八年里,一直有你,该有多少属于你我的回忆。   我像个为死去的丈夫收拾遗物的寡妇,沉默无言的摆弄这些零碎的东西,然后郑重其事又沉痛悲伤的将它们一一放进箱子里,上锁,尘封。   母亲见到我日渐消沉的样子,非常心痛。她开始鼓励我带男朋友回家,母亲心想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说不定我有固定的男朋友了,就能把儿时的玩伴放下。   可是他不是玩伴,他是Alawn。   想他,又怕想到他。那万恶的思念真像布满尘埃的空气,无处不在。   从那以后,我好象不那么爱吃糖了。    10 10、关于真正的骑士 ...   不知是谁提议去大厅跳舞,于是大家像出笼的麻雀,蜂拥涌出。   我是不会跳的,我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看着舞池里的男女。想象他们白天怎样的道貌岸然,又是什么驱使他们此刻疯癫的发泄。   Leo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怔怔的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他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淡淡的闪着忧郁的光。我猜测他同我一样,也不会跳舞。他又看见我在看他了,冲我笑笑。我趴在桌面上,像个妖精,对他勾了勾手指,然后Leo就和我坐一块了。   我说让我们两个不会跳舞的人坐一块儿吧。   我们开始交谈,说很多有趣的事,由于音响声音太大,我们不得不将头碰在一起,才听得见对方的声音。Leo有个习惯,就是当别人说话时,他的眼睛会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对方,而被他那双在夜里散发着幽蓝色的光的瞳仁盯住,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Leo说他出生的国家,说他那缺爱的家庭,说他十五岁就失身,对方是一个大他十岁的风韵十足的女人。说到这些话题,借着酒精壮胆我也不再害羞,而是指着他放肆的笑。我就说Alawn,说我和他怎样一块长大,他怎样保护我,又如何欺负我,说我们小时候什么都要比赛,争个输赢,每次都是Alawn优秀,可他却宁肯让我得第一。   “你们都比些什么?”Leo好奇的问。   “嗯……”我歪着头想了会儿,还没说就自己先笑得喘不过气,“我们比赛尿尿,看谁尿得远,我自以为自己尿得最远了,不可能有人比我远。但是Alawn来了,他尿到了自己头顶上……然后我就傻眼了,彻底认输……”讲完了Leo已经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Alawn……我看了看晃得我眼花缭乱的灯,多像他的钻石耳钉……   DJ开始放浪漫的爵士乐,舒缓的萨克斯风在灯红酒绿的空间下,充满□。男男女女开始抱在一起,一双手在彼此身体上亲昵的游弋。也不时有男人伸出右手来邀请我去跳舞,Leo总是不等我拒绝,就出言帮我推脱了。   他说不想让人打扰我们。   我朦朦胧胧的分析着他的那句“我们”。内心甜蜜不已。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东方女孩的含蓄,她们很神秘,也很有思想。”Leo由衷的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由自主的将那个东方女孩和自己对号入座,微微脸红。   Leo突然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就凑得更近:“我说,为什么你的话题,全都与Alawn有关?”   这次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的,我甚至能感到他离开后,我耳朵边缘一片湿漉漉的。一股激流从后背快速蔓延而上,我就又忘了他要我回答什么,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Leo英俊的轮廓,我想这就是人常说的,触电吧。   Leo一定也感觉到我的反应,我发誓他那时望着我笑得狡黠而暧昧不清。   我第一次接触这样标榜着□的夜,显得生涩而不知如何应对。低下头不说话了。Leo也不愿让我难堪,他起身脱掉了外套,走进了舞池。   然后他用舞技让我大开眼界,让全场人都大开眼界!   他跳街舞,跳国标,跳踢踏舞,甚至霹雳舞……他那剪裁得当的西裤包裹着结实紧翘的臀部,性感至极。无论DJ放的什么音乐,他总能第一时间应变过来,到最后DJ只为他一人打碟,全场都停下来,将他围成一个圆圈,只为他一人鼓掌欢呼。   我想到刚才说的话:让两个不会跳舞的人坐一块儿……感到汗颜,原来不会跳舞的只有我一个。Leo明明是个高手。而他此时,是全酒吧的众人注目的焦点。   我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真正的男人而骄傲,又为自己喜欢上一个杰出的英雄而自惭。要是他不那么优秀,或许我还能豁出去了,勇敢的拼上一拼……   Leo终于满头大汗的停止了这场华丽的个人演出,立即有美女上前请他喝酒。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便随那些美女去了。   就在那一秒,我黯然悲痛的对自己宣布:我喜欢上他了,可能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但是这一刻的心痛终于使我正视并承认了这个悲惨的事实。   Leo,那个有着一头金色卷发,海水蓝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深邃的面部轮廓,雪白的肌肤,和迷倒众生的国际笑容,女友高贵又富有,有着精湛舞技的高贵骑士……我,平凡如我,喜欢上你了。   怎么办。   我知道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没结局的故事,要么暗恋得不动声色,要么飞鹅扑火成为悲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到了Alawn,我的参谋,可是他离我那么远。不知所措下,我只好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暗恋就像生长在阴暗处的青苔,既不为人知,又茂密昌盛。   当Leo终于与那些饥饿的女人周旋完毕,回到我身边时,我已经烂醉如泥。   Leo懊悔不已,他说不该带我来这里。他搀扶着我走出酒吧,问我学校还能回去吗,我傻笑着摇头,他又问我家能回去吗,我更是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只好去酒店了。”   我用仅存的意识,听懂了酒店的意思,吓得本就无力的身子直接瘫软到地上。   Leo将我打横抱起,冷风吹灌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往Leo怀里缩。他漂亮的蓝眼睛里布满了关心与后悔,他直说:“真不该带你来……”   会不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我很无助很害怕……Alawn参谋,你在哪里……我头好痛。   我开始呕吐,我蹲在街边,头被寒风一吹,就止不住的狂吐起来。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寂静的夜里,连轮胎摩擦在泥清路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挣扎着下地,坐在地上,开始殷殷的哭起来,直嚷着头痛。   Leo将我抱得更紧,轻声安抚:“痛吗?一会喝点绿茶,就不痛了,小落落乖……真的不该让你来!”他抱着我往最近的酒店走去。   我的梦中情人,我生命里第一个让我疯狂的崇拜和仰慕的男人,此刻他离我那么近,我就躺在他怀里,如果,今夜真的会发生什么,就因为你担心我而紧皱的眉……我无法抗拒?因为在你面前,我的一切渺小得心甘情愿。   我终于对Leo喃喃的说:“你……是我心里真正的骑士。”   下一秒,我就不省人世了。   早上起来一动便头痛欲裂。   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开着暖气,雪白的床单被套,我埋在被子里。   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夜,酒吧,Leo,跳舞,醉酒,然后由于太晚回不了学校,Leo就将我送到酒店……酒店!   我往身上一摸,完了,我……此刻……只穿着内衣!   我这才清醒过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Leo早已不知去向,而我为什么会没穿衣服,我失身了吗?可是我全然记不起来。我突然感到恐惧,感到对不起父母,感到羞耻,感到自己很淫dang很猥琐。   这时有人敲门,我警惕的用被子将身子裹起来,大喊到:“谁?!”   门却被那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位五十来岁的阿姨,她面无表情的说:“你醒啦?这是你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   我接过自己的衣服,疑惑的问:“谁叫你拿去干洗的?”   “你那个外国人哥哥!昨天他把你送酒店,开了房后叫我帮你换了衣服后就走了。你的衣服脏了,也是他吩咐我拿去洗的。”   “哦——”我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虚惊一场,什么也没发生。却又微弱的感到失望,想来自己对Leo来说太没吸引力了。   我问那阿姨几点了,得到个答案吓了我一跳:“四点。”   “什么?!下午四点?”今天还有课呢!   我赶紧穿好衣服往学校冲去。   外面的世界清新得让我越发不安,我几乎是从酒店逃出来的,自觉自己是个满身污点的坏女人了。我也不敢抬头,我怕从路人的眼光里看见鄙夷与轻视——这个逃课与男人开房的女学生!   出租车里,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五十多条短信,三十多通留言。其中有两条是悦悦的,其余全是Alawn发来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Alawn的电话就来了。我做了亏心事,忐忑不安的接了。   “格格巫你死哪里去啦!?”Alawn的声音快把我耳蒙震破了。   我想起嘱咐悦悦撒的谎,于是弱弱的说,我在医院。   “医你大爷!悦悦都告诉我了,你没生病!快说你在哪里!”Alawn居然骂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他这么凶的对我,不由的更为心虚。在心里把悦悦那个叛徒狠狠的批斗了一番。   然后我只好说我在学校。   “学你大爷!老子就在你们学校!你还要继续撒谎吗?需要我告诉你妈吗?”Alawn在电话那头已经暴跳如雷了。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奈何我第一次去河边就将鞋全弄湿了。   我心虚极了,谎言被当面拆穿又让我难堪不已。狗急跳墙的我就对电话里吼:“你凭什么那么凶?!”   “你夜不归寝还有理了!你一个女孩家,怎么那么不知羞耻!”Alawn大喊。   我彻底被激怒了,因为他说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让我无从反驳。我心想他Alawn也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我知不知羞耻也轮不到他来教训啊!于是一把挂了他的电话,他继续打,我一狠心就关机了。   这才发现,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14 14、关于思念 ...   圣诞节过后,悦悦沮丧的说:“落落你还是和安良好吧,他根本不理我,接了电话一听说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他连面都不和我见!他心里只有你。”   我说不可能,真心喜欢,不可能那么淡定的听我讲我如何跟其他男人接触。   但是事实证明,安良就是个在爱情面前也能淡定的男人。大学四年,他风度翩翩,引人注目,却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我问他为什么不交,他淡淡的说:“你不也没交男朋友吗?”   我哑口无言。   安良将与我联系的频繁度保持得很到位,紧凑而不至生厌,约我吃大餐次数逐月增加,并且每次都有充足的理由:庆祝他成功过了英语四级;英语六级;英语八级;计算机二级;普通话甲B级;庆祝他演讲比赛第一名;英语辩论赛最佳辩手……等等等等。   相比大学四年风清云淡毫无作为的我,几乎每月都有优异表现从而有正当理由请我吃饭的安良让我伙食明显改善,也让我自叹不如。   但我就是在这样的精粮中,逐渐消瘦下去。   安良的家境,背景,我一无所知,我也没兴趣探索。我只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开宝马7系上学的男生。   安良那辆红色宝马车是我陪他一块买的。   那段时间母亲天天催我带男朋友回家,催得急了,我就将安良带回去,但会郑重申明:“他只是我哥们。”母亲会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懂我懂。   她还以为就像Alawn那样的哥们,其实她根本不懂。安良是安良,Alawn是Alawn。   父母都相当满意安良,毕竟安良天生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外表,和塌实靠谱的品性。每当安良去我家时,父母都显得相当热情,什么好吃的都拿给他吃。茶几上的苹果,安良会熟练的用小刀去皮。他会先洗手洗苹果,然后用修长白净的手认真的削。第一个给我妈,第二个给我爸,再消一个给我,最后静静的望着我吃。   小小的削苹果事件,在老谋深算的母亲心里埋下了两个结论:孝顺长辈,尊敬老婆。   父亲将我小时候拉屎撒尿那些糗事也讲给他知道。安良话不多,却总是笑咪咪的聆听。他有博大宽宏的情怀,和虚怀若谷的胸襟。父亲甚至在某天聊天时,动容的说,我女儿能遇到你安良,那是我上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   安良眼眶就湿润了。   安良还会主动帮母亲拣菜剥蒜,在厨房任劳任怨的打下手。   所以每次他来我家,总是让全家上下都和谐融洽。安良就是一个传统的中国父母辈眼里,典型的好女婿型。   那是大二上学期开学不久,安良本来在我家做客,下午的时候我妈说想吃火龙果,安良就和我去超市买。   路上刚好遇到宝马的4S店在搞车展,我跑进去借厕所,途中满眼羡慕的摸了摸一辆红色7系的,匪气的吹了声口哨,说,句坐在宝马里看风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安良盯着我,问,也包括你吗。我毫不隐讳的笑,眯着眼指着自己说,特别是我。   我也只是个不能免俗的虚荣女子嘛。   然后我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车已经被安良刷下来了。   我从厕所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就看见安良正依在那辆红色宝马7系的车门上,风轻云淡的着冲我招手。他当时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牛仔裤,韩式碎剪,红得一尘不染的车身映着他英俊的脸,他也只是一位打扮前卫的普通的大学男孩。   干净的眼神毫无揶揄之态。   回程路上坐在副驾驶里,我瞠目结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安良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子,淡然得就像刚才花了100块在超市买了些火龙果。但是他刚才花了100万!   我问他,你到底是出来干嘛的。   他倒像我健忘似的,提醒我,“你妈要吃火龙果。”   那话怎么说来着,最牛逼的炫耀是低调,指的就是这个吧。   从那以后,安良的火红的宝马就时不时的停在我寝室外的林荫道上,引来的绯仪和羡慕一样多。但他丝毫不因为富贵而改变什么,他依旧温文尔雅的出现,鲜少言语的陪同。   有天经过影楼时看见一副婚纱照,一男一女,站在大片大片的葵花田里,旁边有一辆半新的自行车,远处白云的下方,有个大大的风车。明亮清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一切的一切顿时就纯净无垢了。我突然羡慕起那个女人来,脱口而出:“站在向日葵里的女人好幸福啊!”   安良满脸宠爱,说,我可以带你去。   我立即大声嚷嚷:拜托,别让你的宝马的铜臭,亵渎了向日葵的纯净!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跟Alawn一起,骑着自行车,迎着风,一路呼啸而去。   安良也没跟我计较,拍拍我的头,一笑了之。   安良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不在乎我的任性娇蛮,和喜怒无常。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安良近乎完美,为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上他呢。   而那个王八蛋什么都不好,为什么我还那么喜欢他呢。   我将安良当作新的铁哥们,想像以前对Alawn那样对他,却总感觉力不从心,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毕竟安良是安良,Alawn是Alawn。我后背刻有Alawn的名,Alawn身上刻有我的名。而安良没有。   安良是个不喜怒哀乐形于色的男人,内心世界成熟得令人发指,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孩童时期的懵懂和无知,也没有少年时代的莽撞和彷徨。他的面部表情只有两种:笑,和不笑。像他这样将学习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对一切事物都势在必得的男人,优秀得让我非常有压力。   至少我就不敢对安良开玩笑说:“要不要我找个大夫去控制你的病情!”   安良还是个执着的男人,永远穿同一牌子的衣服,进同一间理发店,找同一个理发师。他还用大学四年的时间来证明了自己对爱情的执着,这种精神令我退怯。因为我无法爱上他。   某天独自经过篮球场时,看见一个男生为一个女孩小心翼翼的摆放蜡烛,摆了一个大大的心。我什么也没说,疾步走开。脑里全是当年高二时,那个王八蛋在我生日那天,放学不回家,花两个小时用蜡烛摆出我名字时的情景。点上后,烛光莹莹,他看我的眼波光莹莹……后来老师追上来骂,他拉着我的手飞快的逃走,我们一路尖叫,一路高歌。那时天高地阔,白云苍狗。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那时我有多感动,非常感动。   曾经也有人为我摆放蜡烛呢,我得意的想,鼻翼发酸。   后来的后来,那个王八蛋,却又在谁的身旁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广袤的城市里,时不时的因别人的温馨而感伤。   还有很多事,我根本不敢放肆的去想,我怕一想,思绪便不可收拾,便一塌糊涂。甚至包括与他有关的所有人或事,一想起来,心上就像是被猛禽咬了一口的痛。   有天收到一封邮件,是高中的同桌好友季茹发来的,信里简略描述了一番她目前的状况,与一家唱片公司签了约,出过两支单曲。也算弱弱的敲响了理想的第一道门。   其余通篇都在回忆高中时的美好。   她还提到了Alawn,她在信里用一如既往的肯定说:“Alawn绝对喜欢你!”   看得我默默流泪。不知是被往事触动,还是为别的什么。   悦悦真是个好女人,她走过来,用她那温暖柔软的手,牵着我,说,“别怕,还有我疼你!”   感谢上苍,刁钻如落落苏,也会给她安排一个真心实意的知己。   一晃四年过去了,我由大一新生,慢慢熬成了大四毕业生。不再每天张着一双天真彷徨的眼睛追寻理想,不再将心思放在如何编织逃课的理由上。学会了人情世故,看透了世态炎凉。像那些诸如情窦初开,小荷初露的字眼,于我,仿佛是前世一场梦,一梦惊醒后,只剩下淡淡的哀愁和浅浅的泪痕。   少女老了。   四年里我也试着交了几个男朋友,但都以失败告终,因为我的心里,再融不进别人了。   Alawn是王八蛋!   我曾经认定的爱情准则:要一见钟情,要有心跳触电,要有能触动内心柔软的某个举动……Alawn一样也没有。   可是,所以我就是想他,哪需要什么因为。   我像那时对Alawn那样,将每段情感路程都告诉铁哥们安良,然后让他帮我分析,该进该退,该舍还是该取。以前无论高矮胖瘦,只要是雄性生物,Alawn的反应永远只有一个:远离!安良则非常绅士,他会以一个第三者的眼光,客观评价,理智分析。并且永远会听从我的意愿,只要我高兴。   仿佛他真的那么伟大,不管我的高兴是不是建筑在他的痛苦之上,只要我喜欢,他都随意。   悦悦交男朋友了,是已经毕业三年的学长,长得很清秀,为人谦逊,颇有几份安良的绅士风采。对悦悦很好,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安良,也说不上喜欢。相比之下,我更喜欢Leo。   英俊帅气的Leo依然留在这座城市,我和他关系倒良好起来,时不时聚一块儿,不熟的人以为我是他妹妹,知道内幕的都知道我是他情人。   Leo的正牌女友也知道我的存在,她知道我是Leo的妹妹,虽然我在Leo的世界出现的频率多得不正常,估计觉得我对她毫无威胁,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我这个女人以Leo妹妹的身份跟着他出席各种场合。   有时候我会和Leo的女友呆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俩甚至会礼貌的相视一笑,就让人不得不感慨造事主的奇思秒想。   我喜欢Leo,当着他的面也从不伪装。我喜欢他忧郁的蓝色的眼睛,喜欢他金色的卷发,喜欢他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喜欢他白皙的皮肤,还有他用可爱的中国话喊我落落宝宝。但是我从不说爱字。   Leo老爱问我爱不爱他,我说我不知道,我不懂什么是爱。   Leo就说他爱我,甚至在他和女友结婚前一天夜里,还拥着我的身子,说爱我。   我问你爱我什么呢。   他说他爱我的性格,然后他像个歌颂者,说我我恬静,我从不哭,我乖巧听话,我懂事不闹……   他描述我的特征时,我觉得很好笑,又很委屈。   因为遇到他以前,我的性格应该和他看见的完全相反。我好动,我爱哭,我既不乖巧也不听话,且很有想法,内心世界相当强大……Leo觉得眼泪是女人无理取闹的一种惯用伎俩,他喜欢恬静的女人在床上放荡得不成样子,人前圣女,人后荡妇,收发自如,行云流水。   而我不管不顾的纵容情绪,蹦跳欢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偶尔回想起,会以为是前世。是因为他来了,Alawn离开了,所以我的性格,完全扭曲了。   Leo的婚礼我也参加了,我剥着虾壳,看Leo深情款款的吻他的新娘,就像他头天夜里吻我一样的心无旁骛。尽管Leo告诉我,他和她早已没了爱情,和她结婚只是为了生存。我乖乖的笑,丝毫不加以自己的想法去驳斥。   我也没什么想法。   Leo问,“我结婚了,你还跟着我吗?”   我说你还要我跟吗,他就将我紧紧揽在怀里。   于是我的身份由情人容升为小三,我还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Leo挽着新娘来向我们敬酒了,我将剥好的虾塞嘴里,不疾不徐的举起酒杯,说着天生一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祝福话。新娘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我从容一笑,四俩拨千斤的回避新娘的挑衅,无视她的示威。   Leo经过我身边时,别有用心的看了我一眼。   “嫂子很漂亮。”我心无城府的对Leo说,不是我矫情,我想若是在今天还和Leo暧昧不休,那就太没人性了。   悦悦在一旁问我,你都有安良了,为什么还老是和Leo暧昧不清,况且Leo现在已经结婚了,难道你还要做小三吗?   我不假思索的说,做吧。   悦悦惊叹到,你真那么爱他吗?   我摇头。   “你是不是在报复Alawn?就因为他是Alawn的表哥?”   我不说话了。   然后悦悦别有用心的看着我,说了句:“哥哥结婚,弟弟怎么不来参加呀?”   我手里的酒就洒了,红酒染到白色的餐布上,触目惊心的红。    11 11、关于钻石 ...   缩头探脑的我刚进学校就被Alawn逮个正着,他一把拽过我的衣服,板过我的肩膀就冲我大吼大叫:“你去哪里了?!我问你,你去哪里了!你居然一晚上不回学校!还唆使悦悦撒谎替你打掩护来骗我!你让我好失望!”   悦悦弱弱的跟在他后面,惨兮兮的说:“落落你就说实话吧,你再不说我们寝室都快被他掀翻了……”   安良居然也惊动了,一脸关切的问我昨晚上去哪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叫我如何告诉他们,我去酒吧了,喝醉了,和男人上酒店开房……我羞愧得快要晕过去了,而Alawn的那句让他好失望,更让我恐惧不已。   “说话!你哑巴啦?”Alawn拉我的手一用力,我本就头昏脑涨,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了个人仰马翻。   悦悦尖叫起来,安良赶紧过来搀扶我。   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好奇的往这边看。   “王八蛋Alawn!”我又羞又愧又气,从地上跳起来,破罐子破摔了,指着他的胸口骂到,“你怎么了你?你还打我不成?你是我爸?是我们校长?你管我去哪了,我是去堕落还是去鬼混,我夜不归寝还是卖笑卖身,关你什么事!”   “我……格格巫你摔痛没?”Alawn见把我弄摔了,也是一脸后悔,只是询问我身体,不再追问其他。   我开始不依不挠,将一切怨气都洒他身上,像个骂街的市井泼妇,上窜下跳的指着Alawn骂:“不要你管!你最好把我摔死!从小到大你就这么管着我,我干什么你都要过问都要管!你凭什么?你到底以为你是谁?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说!你说!谁给你的权力?我真的是很讨厌你!厌烦你!”   “我……”Alawn被这样的我震得无话可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了吗?告诉你吧,我昨天跟男人上酒店睡觉了!”我因愤怒开始口不折言,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Alawn血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半晌后才咬着牙说:“落落苏……给你最后机会,你再说一遍!”   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他威胁我,我偏要再说一遍,而且说得更大声,更清楚:“我昨天跟男人开房睡觉去了!所以没回来……”   “你知不知廉耻!”话还没说完,Alawn高高的举起巴掌,向我拍来。“啪——”的一声,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瞬间,有冰凉的液体流出。小时候每当我受委屈要哭的时候,Alawn就会学着大人的模样来拍我的脸哄我,轻轻的拍,带着宠溺的拍,左边拍一下,右边拍一下……   但是,曾经那些和Alawn一起走过的十八年经历,那些一起欢笑一起落泪的日子,像那些冬天的叶子,轻轻一巴掌就能支离破碎。   这是Alawn这辈子,唯一一次对我动手,以前他连看见我哭都会吓得手脚发软……他今天居然动手打了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丝毫比不上我那颗破碎的心。   于是,我听见了,破裂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Alawn的手还没放得下去,他一脸的不可思仪和后悔,微张的唇抖得像风中最后的两片枯叶,疼惜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射而出。   过了好久,他喃喃的喊我:“格格巫……你让我好失望!”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望着他,轻轻的说:“从小,你就一直对我好,我都记得。现在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我还你了。咱俩互不相欠吧。”我深吸一口气,绝望的看着他,“从今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并不是我的谁。”   Alawn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在原地好久,几次欲伸出手,还没碰到我就放下。过了好久,他才用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说:“是啊,我凭什么管你呢。我是你的谁?我他妈的什么都不是。”说着,他取下那颗戴了好多年的钻石耳钉,愤然的使出全身力气,向远处掷去。钻石耳钉像一颗美丽至极的流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精致的弧线,然后在太阳的照耀下,幻化成一个小亮点,消失视线尽头,“我们的友谊,就如同那颗钻石,不是永恒。没有永恒。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   Alawn离去的那瞬间,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眼里滚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Alawn哭。从小我们争吵无数,也有过说些“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狠话,但那些都是气话。这次不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深深伤了对方的心,他这一转身,便再不会回来了。   无论是参谋还是铁哥们,我都永远的失去他了。   我再没有,Alawn了。   “去把他追回来呀!”悦悦焦急的推我。   我望着天空,痴痴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傻啦?还愣着!还不快去!他要走远了!”   “他刚才就走远了,心走远了。”我绝望的说。   然后悦悦居然哭了,她哭着喊:“落落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昨天晚上Alawn在电话里听说你病了,就着急了,我哄他说我去医院看了你的,你已经好了。谁知道他还是今天一早坐飞机来了!问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哪里说得出!你手机也打不通!我只好说确实不知道你去哪了!他一个大男人,差点急哭了,到处找你!都要报警了!我都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你刚才说,他没权力管你,说他不是你的谁!只有你才会傻到以为他只是把你当哥们!笨蛋!你是瞎子吗!你当真看不出他很爱你吗?还是你自欺欺人?你在逃避?无视他的感情?”悦悦不管不顾的大喊。   我什么都没说,不想说,也找不到任何言语   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我们三人站在车水马龙的校门口。   我依然抬着头,毫无知觉,毫无想法,最后,世界安静了,我如同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了。但是我仍旧望着灰蓝灰蓝的天。我不敢低头。   我害怕,我一低头后,那滚落不止的泪会立即软化我那点微薄的自尊。   我突然活过来,我自言自语到:“那颗钻石耳钉呢?”   安良指了指远处花坛的方向:“他好象丢那里去了。”   “我们帮你去找回来。”悦悦拉着我的手说。   我说不用,我希望一个人去找,你们都别插手。   “谢谢你们了,都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去。”我对他们说,然后一个人像个英勇的烈士,往花坛走去。   不到七点时,天空就吝啬的收回它仅剩的一点光,我依然跪在花坛里摸索着,借着路灯微薄的灯光。有好心的路人,问我找什么,需要帮忙吗,我赶紧摇头。   我怕钻石引起大家的贪念,我怕再也找不到那颗钻石,我怕失去它,怕再也看不到它……突然好怕,夜越深沉,离找到耳钉的机会越渺茫,那种恐惧就越强烈。   我到底是在怕丢失钻石,还是怕失去钻石的主人呢!   我像个疯子般的爬着,一点一点的移动,惟恐遗漏点任何可以让耳钉藏身的细缝小洞,带刺的花草刺穿了我的皮肤,宠物粪便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我突然小声哭了起来,天啊,我如何找得到它,我甚至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掉在这片花坛上!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倔强的找着,不管不顾,一边哭一边找。眼泪鼻涕就流出来了,视线也模糊了,耳里全是围观着议论纷纷的声音。我想那是我这辈子最狼狈不堪的一天。   这时一个冰冷却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用找了,我不会要的。”   我没抬头,我不用看也知道是Alawn。我对他熟悉到听他一声粗重点的呼吸声就能分辨得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我找我的东西,碍你什么事!”我哽咽着说。   “那你继续。”Alawn用从没有过的冷漠声音说着,让我陌生而害怕。   突然摸到一块动物大便,黏黏糊糊抹了一手,又臭又恶心,心里一委屈,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不要每次都用哭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想找就快回去。”Alawn继续站得远远的说风凉话。   “不要你管!”我一气,抓起那块粪便向他扔去。   Alawn躲避不及被丢了一身,愤怒的说:“你这个不可理愈的女人!”   “你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好!我滚!”然后他真的滚了。   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第一次领悟到了男人的铁石心肠。好的时候再温柔似水的男人,一旦下决心离去,他就会走得潇洒而干脆。   我继续爬在草地上摸索起来,哭得非常伤心,甚至快缺氧晕过去了。有沙土掉进红肿的眼睛里,我就用手背去擦,弄得邋遢不堪。   终于在快到十点时,灯下一个小光点闪耀着进入我的视线,我如获至宝的扑上去,小心翼翼的秉着呼吸扒开草皮,那颗熟悉的钻石耳钉静静的躺在眼前,发出虚弱的光。   我将它一把抠出来,小心翼翼的拍掉上面的泥,又在衣服上擦干净,紧紧的拽在手里。想着它主人的绝情,眼泪又一次蔓延开来。   起身时由于跪得太久,双腿一麻,差点摔倒。就在这里,我看见树杆那边有一抹熟悉的黑影,速度消失。我视而不见,回到寝室。也不管悦悦捂着鼻子的大叫:“天啊!你掉进粪池里啦?”   我将那颗钻石耳钉,和对它主人的情谊,小心的存放在我的首饰盒最深处。   我想,钻石本身就是代表着永恒的。       15 15、关于小三 ...   大学总算毕业了,安良保送读研,我和悦悦进了同一家外贸公司,由说说闹闹的死党,变成了亲亲密密的闺蜜。   Leo频繁的和我约会,我们有固定爱去的酒吧,童心未泯的Leo兴致高涨时还会叫我陪他玩网络游戏,在CS里肆意拼杀。Alawn新交了个女朋友,就是那时从Leo嘴里吐出来的。他一边熟练的滑动着鼠标,一边轻描淡写的对我说:“对了,我搬到北京去的表弟,就是你高中时的同学Alawn……你还记得吗?”我心猛的一震,却假装漫不经心的说记得,然后就听Leo说,“那小子终于交女朋友了,昨天给我发了他女朋友的照片,是个小美儿呢!那小子一直都不交女朋友,把我小姨急坏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呢,哈哈哈……”然后Leo将Alawn的女友照片找出来给我看,电脑屏幕上,Alawn身边站着一个女孩,清纯,甜美,一笑便有淡淡的酒窝,他俩依偎在B大校园里的梧桐树下,甜蜜得像刚诉说过海枯石烂的誓言。   原来没有谁离开谁,是过不了的。无论他们之间经历过怎样的风雨,有过怎样的誓言。   “呵呵,挺好的。”我笑了。   晚上Leo叫我去玩,我破天荒的拒绝了,我说我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然后我画了浓厚的妆,坐车去城市最僻静的边缘找了家小酒吧,空腹,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又喝,喝完再吐。   台上有画着烟熏妆的助唱歌手,长发,妖娆性感却不美丽。低低瓦瓦的声音,唱着那些有着淡淡忧伤而古老的英文歌。歌声很苍白,歌词很深情。她唱:“……Are you still mine,I need your love……”   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脆弱起来感到反感,却鸵鸟的不愿去深想,为什么。只狠狠的灌自己,一口又一口,不兑水的洋酒。   时不时有服务员送上来一些纸条,问一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更有甚者,大胆的走到我跟前。   我都会嫣然一笑,说抱歉,我在等人。   是的,我一直在等人,我的四周充斥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可是我内心深处,始终是一个人,并且,我坚持等待,坚持他会回来。   “宝贝,你在伤心什么呢?怪叫人心痛!”一个声音响起,我抬头,就看到一张清秀的脸,短发,戴着骷髅项链,他举着杯自动与我碰了下。来酒吧借酒消愁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已经疲惫到无暇顾及其他,一个轻轻的碰杯,一个暧昧的眼神,就可以有理由一饮而尽。   他那年轻的脸庞带着真实的怜惜,摸着我的脸,柔声说,“看你,妆都花了,多像只流浪的小可怜。”   我一语不发,盯着这个陌人,但是每当他与我碰一次杯,我便狠狠的喝一口。最后他将我搂在怀里,我也无力挣扎。   安良找到我时,我正在和那个陌人激吻,我们以暧昧的姿势倒在沙发上,他的手甚至探进我的衣口,我正在半推半就时,就看见了血红着眼睛的安良。   他一把拽起醉得一塌糊涂的我,恶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脚,咬着牙说:“给我滚。”   然后那人就怏怏的走了。盛怒之下的安良肯定没注意到他光滑平坦的脖子——那是我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人没有喉结,他,应该说是她,是个T。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忆当时的情景,就对安良颇为感激,要不是安良问了悦悦我的行踪,及时从那个秀气的T手中救下我,可能我的第一次已经赌气般的送给那个年轻的T的中指了。   当然这些安良并不知道,他看见的就是我和男人在酒吧鬼混。   醉眼朦胧中,第一次看见了温文尔雅的安良那血性的一面,我的千穿百孔的心有了小小的颤栗,我在猜想接下来他会对歪歪扭扭的我做什么,会不会给我两巴掌。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去和男人开房被Alawn骂做不知羞耻,想起了那时的Alawn狠狠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但是他没打我,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他回过脸看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脱下外套他将我的身子包裹住,小心翼翼的将我打横抱走了。   走出酒吧后,他将我丢进他的宝马里,然后我就在暖气和有古龙水的空气中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装疯卖傻就假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问安良我昨天回来说过什么吗,他望了我一眼,说我喝醉了,说了些糊涂话。我不死心,继续追问话的内容。安良说:“你说‘我的身子,为你保留了二十一年’。”   然后我脸就红了,好在安良并没有深究是为谁保留。这事就这么过了。   和安良的关系一直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原地踏步。悦悦经常指责我,说我对安良很残忍,因为我从没把他当恋人,而他却始终坚持为我守身如玉。我也很想对安良仁慈一点,所以我就和Leo同居了。   Leo为我们租的房子,里面有精美完整的欧式厨具,但我却从来不做饭,我觉得为男人做饭是妻子的甜蜜的义务,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一个小三。   对我来说Leo有着多重身份。   他是我的导师,教我精致绝伦的彩妆,教我成熟睿智的思考,教我优雅婀娜的行走,教我大方得体的谈吐,教我风情万种的媚笑,教我放下柠檬水,仪态万千的品酒,教我如何我从跃跃试探,到风光自信的迈入社会的第一步。   他是我的蓝颜,这个浪漫体贴的男人,他不能娶我,所以也不勉强我为他沾染上人间烟火,不让我俯首甘为男人牛。我们的厨房和冰箱只用来储存洋酒和红酒。选一个假意出差的夜,Leo就能点上香烛,开着小射灯,和我在房间里淡淡的品酒,品生活,品职场风云,品人生百态。   他更是我的情人。我们激情接吻,相互抚摸,也有忘我吟哦,也曾相互借慰。经管他不是他,而我亦早已不是那个我。   我大约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小三,我从不审查Leo的手机,对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也可以不闻不问,不主动发起挑衅的争吵,不小心眼,不嫉妒也不猜疑。我们之间坦白得如同他的眼睛,不需要人情世故,没有尔虞我诈。我的称职得让Leo又欢喜又懊恼,他甚至希望我能吃一下其他女人的醋,来证明我心里有他。   Leo于我,不能不说是我蜕茧成碟的引导。我一边不齿和他的关系,一边对他调教充满感激。   但我对于Leo来说,久而久之后,就倍感无趣。   又是一年初春,世界刚受过细雨洗礼,连洒进屋的晨光都是嫩绿的。   我把头埋在被窝里,朝Leo的腰间吹气,他那里特敏感,一碰到他便痒得不行。   Leo一把将我抓出来,翻身压住我,用鼻子抵着我的鼻子,狡黠的笑:“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你不敢。”我妖冶的挑衅他。我迷死他这时微扬起的邪恶嘴角,我迷死他清晨时分磁性略带沙哑的嗓音。   躲过他侵略的手掌,我无辜的说:“外面下雨了,下雨了可以不去吗?”   “她一个人到这个城市来找我,除了我,这座城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你说我能不去接她吗?”Leo温柔的说,手指却往我睡衣里探,弹琴一般轻点。   我亲爱的Leo一向是体贴女人的。   我推开他的手,这时Leo的手机突然在枕头下猛烈的震动不止,我的心脏也随着它的震动而撕裂,撕裂……   “已经上飞机了吗?嗯?宝贝。”Leo以同样程度的温柔的声音对电话里的女人说,甚至不用变换一下跟我说话时的性感,就这么笔直的转弯,将那抹磁性投给电话里的女人。   我翻身骑在他身上,低头像蚂蚁一样细细碎碎的撕咬Leo洁白光滑的脖子,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成功的挑逗男人。而Leo只用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将我按在一边,丝毫不影响的对电话里说:“飞机上的早餐太粗糙就别吃了,早餐就交给我了,两小时后你就能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要乖,好的,嗯,亲……”然后他对手机发出一声清晰的亲吻声。   终于挂了。   我盯着Leo的眼睛,我寻找他眼里的愧疚,哪怕一丝。   Leo对我轻笑,捏着我的脸说:“怎么的,还吃醋呀?昨天你不是还帮我老婆选礼物吗?那个懂事的落落宝宝去哪了?嗯?”   “可是她不是你老婆。”我提醒他。   是啊,昨天我还能兴高采烈的陪Leo挑礼物给他老婆,认真的帮他分析送什么礼物最能使她开心。Leo有时会很感动,他会紧紧的搂着我,说落落宝宝你怎么那么好呢,如果你哪天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可是我还没离开呢,现在又有一个女孩在飞机上,只为Leo一声磁性的“我好想你”,便能奋不顾身的扑来。   “今天来那个女孩,她知道我吗?”我问。   Leo捏捏我的鼻子,说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永远那么一副阳光普照大地的迷人笑容,哪怕在面对女人的疑问和对质时。   “可是我知道她。”   Leo没说什么,将我手背举到他嘴边深情的吻着。   “你怎么认识她的?”忍了又忍,我还是问出。   “网上。”Leo继续他的亲吻。   “亲爱的,我多希望你说她是你亲戚。”   然后Leo开始施展他最擅长的怀柔政策,“你是落落宝宝嘛,你最懂事嘛。”Leo捧着我的脸,说“来,做个体贴的表情。”   体贴的表情?然后我冲他展开一计春光明媚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亲爱的Leo,这是你要的体贴的表情吗?   Leo很满意我的表现,他说他最欣赏我年纪轻轻便有博大的胸怀。然后他眼睛里开始投射出欲望的光,我主动迎上我的唇,当他低头准备用牙齿锹开我的睡衣时我准确无误的推开了他。Leo眼里流露着欲求不满的失望。   我做了Leo三年的情人,但Leo却从没真正得到过我的身体。他是个不喜欢勉强女人的男人,他说他会等到我主动献身的那天。   但是那天还没到来,就有另外的女人急急的赶来献身了。   他说正因为我不满足他,所以他才会去找别的女人代替。多无懈可击的理由!   然后他在我额头上轻啄一计,拍拍我的脸表示宠爱。   他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水流声,和Leo轻快的口哨声。   我光着脚下床,帮Leo准备好洗净烫平的衬衣,我依然喜欢看他挺拔的身材,穿纯白色的衬衣。轻轻洒了点古龙水在上边,我将衬衣叠好放下。走到镜子前,望着我突起的锁骨,什么时候起,我已经瘦得这副模样了?   昨天没睡好啊,眼圈有些深重。悦悦说我再这样瘦下去会死掉,我摸了摸突起的锁骨,Leo却认为我的锁骨特别性感。少年时分,我总是羡慕那些有着漂亮锁骨的女人,觉得她们性感,那时Alawn会望望我的脖子,摇头说我永远不可能了。按Alawn的话说就是:“胸,屁股,锁骨,你一样都没有,到底是不是女人。”   想起年少时说的话,我说等我胸挺起来了,屁股翘起来的时候,就是你后悔的时候……想到发笑,笑后又倍感凄凉。不知是依恋那时的青春年少,还是依恋青春年少里的人。   而今天,那个从远方赶来的女孩,我也不想多问Leo打算安排她给怎样的地位,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我甚至饶有兴致的发挥丰富的想像力:他和她会在哪间宾馆住下?会在洁白的床上盛开何种色彩的花?   卫生间的水流声停止了,我赶紧钻进被窝里装睡。   Leo走出来开始穿我帮他准备好的衣服,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他大概觉得换洗的衣裤是自动排放整齐的从衣柜里走出来,供他享用。   走前他唤了我两声,见我没应,揉了揉我的蜷曲的短发,之后便传来关门的声响。   我这才坐起身,望着还带着沐浴露香的卧室发呆。   我此刻唯一担心的,是Leo哪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同三个女人周旋。   住在这间Leo金屋藏娇的房子也近三个月了,时间已经久到能让Leo放了好几套衣服在这里。休闲的,正式的。还有那件当年掉了纽扣,用我的纽扣补上的白衬衫,已微微有发黄的迹象。Leo已经很久不穿它了,我却经常将它找出来,放在衣柜最上层,希望得到它主人的从新眷顾。但Leo说它太旧了。   秋去春来,新旧更迭,人知常情。   此刻那件白衬衫又在衣柜的最里端了,我不厌其烦的又将它取出,仔细的熨烫一番,抚摩着上面那颗的木质纽扣,怔怔发呆。自觉就像这颗纽扣一样,样式陈旧,毫无自我。   突然,手里的纽扣一松,当年那颗由我亲手缝上去的纽扣竟掉了下来,滚落进床底,我爬进去找了好久,才将它找到。   想那纽扣也跟人一样,毕竟不是原配。替身时代结束时,便需离场,强留不得。   我将熨烫得整齐服帖找不到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挂在衣柜最醒目的地方,而少了纽扣的地方,缠绕着一个粗大的结,我想象着自己十八岁那年笨手笨脚却精心缝线的傻模样,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年和Leo坐在一起缝纽扣时我的心跳有多跳,一下一下,强烈又凌乱。   竟笑出声来。   我从Leo为我租的房间里走出来,Leo送我的珍珠玛瑙,金银存折,我一样没带。除了那颗当年从我的衬衫上取下,缝合在Leo的白衬衫上的木质纽扣,我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我不愿将它留在这个荒唐不堪却又缤纷缭乱的地方。   走在在家的路上,我将Leo的一切电话号码在手机里拉进黑名单。小声的对自己说:“再见,我象牙塔里的蓝眼睛骑士!”   阳光突然变得惨白起来,我眯着眼睛,感 15、关于小三 ...   受着今年春天崭新的太阳。   突然接到安良的电话,安良说,落落苏,晚上一块吃饭吧。   我说好的。   挂了电话,尽管阳光如此温柔,也阻止不了我此刻在大街上,狠狠的落泪。   爱情不是青春里的唯一,但远离你后,我也再不能津津有味的嚼柠檬味软糖了。既然生活本就是那么索然无味,那么其他的男人从我房里进来,还是离开,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可怕的是,我甚至不满足于与你的“不期而遇”,而是固执的等待你“为我归来”。   去他妈的糜烂的青春,去他妈的奢侈的爱情!   我撞撞跌跌的行走,我做别人的小三,我去和别人约会。   可是——   王八蛋,我还是,还是,好想你!!   你背上的我的名字,洗了吗?      ——CTG   2010 10 23       作者有话要说:宝妻言:已经过了爱喧嚣的年纪 故 不本人爱说废话 请读者谅解 12 12、关于骑士的吻 ...   安良每场球赛都会邀我去看,他叫我,我就去的。其实安良在学校里很受女生青睐,他却冰冷着一副面孔从不和其他女人来往,只和我说话。我又感动又内疚,怕耽误了他。他每次都微笑着说不会。于是看他踢球帮他抱抱衣服也就成了我唯一能报答他一番深情的方式。其他女人在看她们男朋友比赛的时候都是矛足劲为场上的男人加油打气的,惟独我沉默不语。我只是静静的坐在最偏僻处,无论我坐在哪里,安良总能一回头就发现我,然后朝我挥挥手。   本就不爱和其他人交流的我,变得更寡言了。   悦悦担心我,悦悦为了活跃气氛,半开玩笑的说:“安良这个男人不错,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答应和他交往试试吧!”   对于这种玩笑,我一般都一笑而过。   没有Alawn的消息,但有他的名,生在我后背,臀部上方。   Leo隔三差五的也会约我。他学过一段时间画画,有时我们会去古香古色的老镇写生,看白云奇形怪状的从印刻着历史痕迹的老街的上方飘过;有时去咖啡厅坐坐,吐一吐心事,他说他女朋友很蛮横,但是对他事业帮助太大,得罪不起;他说生活压力太大,周边朋友都把他当超人看待,其实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说到这,他会大笑着问我:“小落落觉得我是超人吗?”   于是我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你是骑士。”他会愣一下,然后宠溺的揉乱我一头卷发。   有时Leo也带我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去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级酒会;去有着中国古代装修风格的地方吃晚餐,品秦汉风月,赏花开花落。去KTV,去爬山,去打网球。有朋友会误认为我是他的女朋友,Leo刚开始还一脸严肃的阻止那些谣言:“别乱说,她还小,她只是我妹妹。”到后来也不去申辩了,听到这些猜测,他会耸耸肩,然后无奈的和我相视一笑,说:“是不是我们太般配了?”   还是没有Alawn的消息。他的名依然在我后背,刻在我血肉之上,刻得深沉而果敢。   自从和Alawn绝交后我每天夜里都做梦,有时梦到Alawn来哄我,求我和好,但是等我一旦答应和好了,他又离我而去,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看来Alawn那天离开的背影确实给我的心灵带来不小的打击。早上我就会在哭泣中醒过来。有时梦到我和Alawn根本没吵架,我们依然和煦和平和好如初。醒来的时候恍恍然,仔细回味那个梦,觉得那么真实,可是越是真实的美梦,回到现实后越是被残酷的事实打击得体无完肤。这种切肤之痛,比当初被安良甩了来得猛烈多了,大概是我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伤心。   Alawn毕竟是真的离去了。   悦悦不忍的说:“那么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啊!干什么折磨自己!面子真那么重要吗?”   我说:“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已经无济于事了。我了解Alawn这个人,他要是愿意和好,一定会先打电话来的。他脸皮特厚。而且,就算他找我和好,我也不同意的,和他做朋友太没自由了,我现在多逍遥自在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和谁约会就和谁约会,无拘无束,无牵无绊,无根无蒂……”越说越凄凉,抬起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我太了解Alawn,他有感情洁僻,以前他连见到哪个女生跟我好,他都会不乐意。他不可能原谅一个如此不自爱的女人。   悦悦说,真受不了你们。   快圣诞节了,到处都是一片香甜的节日气氛。安良和Leo都约我平安夜去玩,我懊恼的不知道该答应谁好。   悦悦就又开始评论Leo,悦悦说Leo靠不住,明明有女朋友的人,还来招惹纯情女学生。我也不想解释。我真的变得越来越懒惰,连说话的精力都想保存。   悦悦一直看好安良,她说安良好,又帅又酷,球又踢得好,又成熟有风度,从不拈花惹草,洁身自好……零零碎碎的优点总结了一大篇,我忽然明白过来,我问他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一听这话,打碎了一个咖啡杯,碰掉了一面小镜子,然后又摆手又摇头,结结巴巴的说:“哪有喜欢了!哪就喜欢了嘛!”边说边捂着脸跑出寝室。   我彻底明白了,悦悦喜欢安良。原来大方如悦悦,也会在面对心爱的男生面前展示出小女儿羞赧柔情的一面。   于是我拒绝了安良,答应狂欢夜和Leo一起玩。   Leo显得很高兴,这是他们西方最浓重的节日,他希望能和他最重视的人一起过。他女朋友要回法国去,Leo拉着我的手,说除了他女朋友,我这个妹妹就是他心里最重视的人。   知道我拒绝了安良,悦悦气鼓鼓的修理了我一番,于是我引导她,选个有意义的礼物,送给安良,约他去看电影喝咖啡什么的吧,不然他一个人过圣诞节会多寂寞啊。悦悦扭扭捏捏半天,还是红着脸答应了。原来这丫头连如何谈恋爱也不懂啊。   平安夜前一晚,安良在寝室楼下等我。他挺拔的身体斜斜的倚在女生寝室楼边的桂花树下,一动不动,那晚月亮很大,不知是不是身上披了层银白色的月光的原因,安良的笑特别温柔。   见我去了他就站直身子,说,你来了。   我看着他依旧如故保持着微笑的脸,那些关于拒绝的话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我悄悄抬头,看见一个身影从我的寝室窗台上迅速消失。   于是我正色说:“安良,圣诞节我有约了,谢谢你的邀请。”说完,再不敢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快走到寝室大门口时,听到安良的呼唤。   他追上来,递给我一个保留着他体温的盒子,“落落苏,送你的,圣诞快乐。”   我抱歉的看着安良,我说忘了为他准备礼物。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意料之中。”然后还是那一脸温文尔雅的笑。   那一刻,腾升而起的内疚感在我心里不断扩大。我想到以前每年的圣诞节,都和Alawn在一起,会为彼此精心挑选礼物。而同样是铁哥们的安良却被我轻易的忽略了。   于是我认真的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明天才是圣诞节吧,我还可以准备。”   安良不假思索的说:“把那张,高中时你送我的照片还我吧。”   原来他还在坚持那张照片,他那双突然不加言笑的眼睛,他那月光下格外英俊温柔的脸,跟Alawn曾经在这些桂花树下等我零碎片段重叠在一起,令我恍然失神,好半天我才愣愣的回答:“我回去找找看吧。”然后兔子一样的逃走。   Leo和他的朋友老早就在KTV订下了包房。当天来的人很多,他们大部分都知道Leo有女朋友。但酒过三杯后,就一口一个嫂子的称呼我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个男人,嘴里喊着Marry Christmas !大家等久了啊!   却是Alawn。   只两个月不见,却好象让我枯坐青灯下,渡过了两个世纪那样漫长。他变了,胡碴没刮,凌乱着头发,是我过去十八年来从未见过的邋遢不堪。   他突然看见了坐在Leo边上的我,脸色大变,显然他先是不知道我也在的。但他只缓了缓,就稳定了情绪,朝我走来,礼貌又疏远的说,落落苏,你好。   我本来想好要保持良好风度的说“圣诞快乐”的,却在见到他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时,情不自禁的说:“你瘦了。”   然后Alawn眼就红了。   我们却没过多的交流,各自坐在沙发两边的尽头,各做各的,互不干扰。只在点歌时,经常会点到同一首歌,因为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们的每一天里,都有彼此。   每当有人问,什么什么歌,是谁点的。然后我和Alawn就会站起来一同说,我的。   起身后却在见对方时,又一同坐下去,推辞道:你唱吧。   Leo还说我和Alawn真是一对友好谦让的朋友。Alawn冷笑一声,我也把脸转向一边。   似乎不知道我和Alawn之间的芥蒂,Leo依旧情绪高涨着。一会儿喂我吃水果,一会儿和我同唱一首情歌。有人起哄说我们感情太好了,Leo居然一把搂过我的腰,开怀一笑,说:“必须的。”   之后他总是牵着我的手,上厕所都跟着我,怕我丢了似的。   有时Leo电话响起,他手上湿湿的沾着酒水,我会亲昵的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举到他耳旁让他接。   每当Leo对我表示亲热的时候,Alawn总是会死死的盯着我,被我发现后,又倔强的转过头。。我为了报复他,就故意跟Leo靠得更近,看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居然心里舒服极了!使我想起谁说过一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我觉得自己就是这种变态的心理。   Leo那天喝了不少,他拉着我的手说自己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Leo突然问我:“小落落,你喜欢我吗?”   他问我话的时候,我本来在看着Alawn,后者正黑着脸猛灌自己酒,因为眼见Leo握着我的手,他那澎湃的醋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就在这时听到Leo这般问我,我忙转过脸来,诧异的看着Leo,漂亮的蓝色眸子里不带一丝捉弄和狡黠,专注的看着我。   过了会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如实点了点头,我说喜欢。   “真的吗?”他孩子般的激动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真的吗?”   我认真的点点头,却用余光瞟到Alawn正在和一个胸部丰满的女人说话,他接过那女人的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放荡不拘的笑,那女人也在笑,顿时波涛汹涌。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浓郁的酸涩急速涌上喉咙,我转过脸,对着Leo大声说:“是真的!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帅最有型的男人,是我的偶像,是我梦里的骑士,了不起的英雄!我崇拜你,我喜欢你!Leo!”我故意将声音放大到屋里每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随后哗然,纷纷起哄,开玩笑指责我们不该在公共场合大秀恩爱。   Leo显然没料到我这个在他眼里一向文静的女孩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表白,他兴奋的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动容的泪光,像大海里的浪。“真的吗?”他的头向我逼近,做了最后的确定,似醉非醉,目光迷离。   “真的!”我肯定的说。   下一秒,Leo吻了我。   Leo一手控制住我的头,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先是试探性的轻点我的唇,然后那张性感的唇就结结实实的盖下,当他将舌头伸进我嘴里,我就彻底瘫软在他怀中。   我的初吻也就是和Alawn那个恶作剧般的蜻蜓点水,所以对接吻毫无概念。面对Leo浪漫又激烈的法式热吻,不多会儿我就晕晕忽忽吃不消了。   他的经验与我的青涩相映成趣,当Leo放开我时,我早已一脸潮红,已经全然忘了身在何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嘴,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的偶像,刚才吻了我。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亲我。”我傻忽忽的问。   Leo哈哈大笑,像我问了个多白痴的问题似的,他溺爱的摸着我的发,凑我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吻你了。只是你太小了,我怕伤害你,但是,我等不急你长大了,落落宝宝。”   面对这么直白的情话,我脸更红了。   大家的轰笑声和掌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赶紧摆脱Leo的怀抱,下意识的往Alawn坐的方向看去。Leo知道我害羞,也就笑着放开了我。   我巡视了一圈,房间内哪里还有Alawn的身影。   他走了吧,我终于狠狠的报复了他,又得到了偶像的吻,我该心满意足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Alawn绝望的眼神戳破一个洞似的,那个洞一直流血,一直扩大……    16 16、关于同学会 ...   二十二岁那年春天,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事,就是悦悦怀孕了,她那个绅士的男朋友趁热打铁向她求婚,悦悦虽然不愿意那么早就被家庭绑缚着,但经不起宝宝和宝宝的爸爸的软磨硬泡,大着肚子走进了婚姻殿堂,悦悦新婚的夜里,她和我诉说学生时代的趣事,说第一次看见我时我正在对一盆花自言自语,觉得我真是个怪人,我跟她说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发誓不和她成为好朋友,因为我不喜欢和比我漂亮的女人玩。我又说我们初次奠定友谊的基础是在共同逃某个下午第一堂课时,然后她身临其景的回忆了当时的天气有多躁热……悦悦虽说是孕妇了,却还跟四年前初识她时一模一样,率真而活泼,讲到生动的场景她会激动的一拍大腿,用舌头润润嘴唇,然后继续讲。凌晨两点的时候,悦悦的老公来向我要人进洞房了,我和悦悦抱在一起笑,又趴在彼此肩头哭。我将悦悦的手交给她老公时,心猛的一空,觉得我这一放手,我告别的东西,就跟告别豆蔻年华一样,那是再也追不回的了。但是悦悦却在笑,心无旁怠的望着她的老公笑。于是我又欣慰起来,为自己的好友找到新的方向。   第二件事就是安良知道他送我的那几条金鱼死了我很伤心,于是送了我两只巴西龟,说这个小家伙比较经得起折腾,我把它们养在透明的玻璃钢里,每天看它们懒懒的迈步,缓缓的伸腿缩脑,贪婪的吃食。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第三件事,就是我又看见Alawn了。看见Alawn的第一眼,我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冲上去质问他,“你知道我在等你的,对不对。”   我从未告诉任何人,但是天知道,我有多想念Alawn。愚昧无知的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Alawn的表哥Leo身上,把他当作跳板,做他情人做他二奶,只为能在见到Alawn。但是天不随人愿。   后来我才明白,以前不需要任何跳板我就能随心所欲的看到他,是因为他愿意在我身边;而我无论与他身边的人走得多近也再见不到他,是因为他不愿意出现。   时隔四年,当我终于认清并承认这个现实后,当我抛弃了跳板,并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Alawn的时候,他却又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感慨老天不会让一个人的生命太平坦,总会时不时的冲那人打打喷嚏发发脾气,加点风霜再加点骤雨。   再见到Alawn的场合简单得很俗套,在高中同学会上。   当高中的班长通知我要开同学会时我是淡心无常的,目的地在山顶一个渡假村,为了找回点学生时代的对生活的激情,大家决定步行爬山至山顶,过一夜,然后返回。   我知道Alawn肯定不会去,因为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会Alawn都以拙劣的理由缺席了。我以前就只和Alawn关系好,他不去,我肯定是索然无味的。但是安良想去,因为我们班里男生很多都是他打架打出友谊的哥们,班长说很欢迎一班的安良。安良会去,我这才提起一点兴趣。   一路上有点塞车,我和安良赶到山下集合地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了。   安良在高中时名气还是蛮大的,他自有他的强大气场,所以尽管都是别班的,当安良依在他那辆红色的宝马上对大家打招呼时,大家对他都不陌生也不排斥。无须自我介绍他就能在谈笑间愉快的融入,相反我倒比较矜持了。   我一眼认出季茹来,她变化很大,穿着打扮很是前卫。见我来了,她热切的过来拉我的手,我也很高兴,我问当明星感觉如何,她爽朗的拍我的肩说别讽刺我了。然后我们一起大笑,笑得尽兴而肆无忌惮。   因为我们曾经一起成长过,一起感受了青春的明媚与湿润过,那种亲热之感,是无论多少年不见,无论相间地在何处,都不会为之改变的。   这时一个熟悉到足以刺痛我耳朵的声音响起:“这算不算带家属啊?”正是Alawn。   他本是坐在人群后的台阶上,所以我刚才没看见,此刻他突然从天而降,惊喜间我竟有束手无策的惶恐。那么多年过去了,从等待,到失望,再到绝望,到准备淡忘,我以为我已经心如止水,如死水,如结了冰的死水,起不了丝毫褶皱。我以为我已经能做到淡定如竹,坚定如松,但是Alawn来了,在Alawn面前我只是颗小草,甚至不需要风吹,我便自行摇摆不止。   四年不见,他又长高些许,变得魁梧结实了,也不似少年时候那么黑。依然炯炯的眼睛,散发着成年男人才有的睿智的光。泥巴色皮夹克和牛仔裤使他随意间又添了几份成熟的沧桑。依然是短发,只是已经将以前的亚麻色染成沉稳的黑,也没戴以前寸步不离的鸭舌帽了。他深邃的眼睛不再如儿时那般闪烁着简单的快乐,举首抬足间也没了年少时的莽撞,完全显现出成年男子的果敢与城府。他也学会了抽烟,姿势熟练的用两跟手指夹着一支吸到一半的香烟。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嘴,唇厚实而性感,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我想起五年前的初吻,想起四年前和这张嘴在圣诞节的夜风里激吻……说不上原因,只是粗略的看了他一眼,我便红透了脸。   从体内油然腾升的,不知是惊还是喜。   四年之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站在夕阳下用衣服乱擦汗水的少年,而我亦不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因为安良此刻的手正自然而然的放在我肩上,我浑身发抖时,他无声却有力的将我稳住。   我想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竟条件反射的将安良的手躲开。然后试图努力重新启动停滞的大脑。   我和Alawn对视,我在用眼神质问,质问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质问他对我的不信任。他只看了我一眼,泪水便在我眼眶里浮动起来。   四目相对时,我同样看见了他眼里的悸动。我以为已经过了千年之久,但实际却只有一秒,下一秒他就转移了视线,他狠狠的吸了口烟,再将烟头熄灭。接着Alawn一手搭在安良肩膀上,给他一根烟,说,“哥们,四年不见了,更帅了。”安良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然后Alawn就为自己重新点上一根,猛吸一口,转身调侃的对班长说:“早说可以带家属啊!”   大家都不知道我和Alawn绝交的事,还以为我们依然保持着高中时的友谊,于是气氛和谐的嚷:“Alawn你要是有也可以带啊!带来比比,看是女朋友漂亮,还是发小漂亮!”又有人起哄说:“Alawn当年肯定暗恋人家落落苏,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还是被安良抢先一步,打那么多场架也没能阻止安良对落落苏下毒手啊!”   “哎!哎!别拿我开玩笑啊,小时候不懂事瞎折腾呗。”Alawn丝毫不为所动,不似少年时那般暴躁了,他只是正色对班长说,“真的允许带吗?我女朋友一直吵着要跟我一块来,我还以为大家都不带呢,所以就没准她来。但是有人开了这先例了嘛!我叫司机把她送来吧。”   班长说可以。说那话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看了我一眼。   Alawn开始给他家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把一个叫婷婷的女孩送到山顶渡假村里……   我转过身去,和安良说话,安良问今天天气好,有没把巴西龟放出来晒太阳。我回答是啊,早知道多穿点衣服了。安良又问早餐吃的什么,一会儿爬山很费体力容易饿。我回答没带伞,我爸说不会下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却也仓皇得不知如何掩饰。只得躲开安良那明察秋毫的桃花眼。   我将目光无助的洒向面前的大山。四月了,已不再有寒意,今天虽然晴朗,太阳却迟迟没有出来,躲在厚实的云层里,只是把云照得透亮。巍峨的青山就这般耸立在眼前,看不见里面的涓涓溪流,看不见百花盛开的缤纷春色,看不见鸟和小兽,只是一座铁青的山,被密密麻麻的钢针般的松树覆盖着,显得神秘而威严不可侵犯。   安良心疼的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握了握我的手。我竟然慌乱的摆脱掉。   此刻我的心,的确被Alawn那声女朋友震荡得支离破碎,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我,需要人安抚宽慰,但是我宁愿心脏破裂而死,也不愿意让Alawn看见我的身体被别的男人触碰。尽管此时的Alawn眼里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次参加同学会的总共有二十九个人,加上那时的班主任老师一共三十人。高中是我们一生中最付之全力拼搏的三年,所以也是生命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三年。往后多少个不经意的梦里,我们还在考试,还在忐忑,还在高三。   大家都很珍惜学生时代的同窗之情,一边爬山,一边热情的回忆当年一起经历过的点滴。   他们开始讨论谁谁没变,谁谁有了什么变化。说安良一点没变,还是和当年衣袂飘飘时一样英俊。说Alawn变了,变得很Man了。然后大家一致认为变化最大的就是我,说我当年如何爱疯爱笑,而今变得沉默寡言了。我面无表情的说,是吗。   说这话时,我看了Alawn一眼,他正在手搭凉蓬的眺望山顶,是在看他女朋友的方向吧。   偶尔有人拿我和Alawn曾经的诽闻说事时,Alawn都一本正经的阻止:“别再拿年幼无知时的事开玩笑了啊!人家安良还在呢!人家安良才是落落苏的初恋呢!”   他将我和他那时的一切,归类为四个字:年幼无知。   我只觉得眼眶越来越涩,冒着热气,撇过脸朝天空眨了眨。   Alawn依然是活跃气氛的人,他帮班主任老师背包,为胆小的女生拍掉衣服上的虫,跟我曾经的同桌说笑,和安良回忆当年足球趣事。他和所有人谈笑风生,除了我。   他惟独不和我交流,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仿佛我今天没来,仿佛我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当然我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话。大家仿佛察觉出我和Alawn之间发生过什么,于是默契的不再拿我们当话题。   我再不能若无其事的爬山,因为让我婚牵梦绕多年的男人,他在那里。   他就在那里。   王八蛋Alawn,你在躲我,因为心里还有我,是不是,嗯?       17 17、关于护食 ...   不知是谁说这深山老林里依然有熊,一个以前成绩极差现在却出落得极富魅力的女人娇声尖叫起来,引来所有女生惶恐的叫喊。尽管大家对主城区边缘的山里还有野熊的说法不以为然,却还是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人心惶惶。男同学开始表现得勇敢伟岸的一面,纷纷安抚身边的女生。几年时光的辗转,他们彻底脱离稚气,已经壮大得有足够的力量能保护身边的弱小了。   一位男同学边用木帮敲打脚边的草丛,边说:“熊是没有的,但是肯定有蛇。”   又惹得队伍一阵慌乱。   Alawn伸手拍拍他旁边的一位女生的背,说:“别怕,有我呢。”就见那女生立即向Alawn身上靠拢。   学生时代Alawn的女人缘一直不比安良差,他家世好,人长得帅,成绩也好,只是碍于我的存在,那些女生顶多只能将一颗芳心暗许的心在日记本里写写,不敢造次。现在我在安良身边了,Alawn身旁的空位就那么耀眼。Alawn居然学会对其他女人温柔了,他将三个女同学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   想起以前Alawn每天放学都为我背书包的情景,虚假得好象是个一相情愿的梦,美梦,梦里他的肩上只有我一个人的书包。   安良突然问我:“累了吗?”然后不等我回答,将我的包拿了过去。   Alawn正好看见这一幕。那是十点左右的样子,太阳终于冲破了云层,纷纷扬扬的金色阳光射透薄雾,倾泻进森林,像童话里那个住着王子与公主的梦境。Alawn那快速转走的目光,我太熟悉了,泄露了主人隐藏不稳的醋意。Alawn甚至用脚狠狠的践踏一朵刚发芽的野蘑菇,他那因别人接近我而陡升的愤怒,让我终于找到一点儿时Alawn的影子。   王八蛋Alawn,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   有时跳过一两只野兔,安良会拉着我的手,指给我看。然后我回过头看Alawn,必能看见Alawn刚好转开的脸。   他还是没和我说一句话。   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在有溪水的地方吃饭休息。   Alawn的周围总是围绕着几个女人,连老师也被他吸引,大家兴致勃勃的听他将B大的事。他提到他的女朋友,就是在B大认识的,说她很善良,很纯洁。有开放的男生就问是不是处女,Alawn竟大声说必须的。男同学就躁动起来,女同学碍于老师在场,默默害臊。   我知道,他就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我是个在十八岁就跟其他男人去酒店过夜的不知羞耻的女人。而这是Alawn最不能接受的。   触及伤心的事,我有点难过。起身想一个人走走。   安良在和几个男生说话,见我站起来了,他也跟着起来。我说让我自己到处转转。   安良本是不放心的,却知道我的脾气,只得点头,嘱咐我别走太远。   我只是想远离他们,那一刻我想远离所有人。   我胡乱思索着一些事情,回忆那些我害怕触碰的却不由自主浮出脑海的事。我越走越远,等我回过神来,四周早已没了他们的声音。   找了一片草地,静静的躺了下来。头顶是黄绿色的层层树叶,叶隙里有一小片湛蓝的天空。不知名的鸟,一声短一声长嘹亮的鸣叫。我身旁有一片花丛,淡紫色的花蕊,唯唯诺诺的从一堆落叶中开放出来。溪水的声音清脆生动,仿佛围绕着我的身体在歌唱。我闭上眼睛,乞求这最原始的美丽能净化我浮躁的灵魂。却是不能,无论我如何努力,我满眼满脑都是他的身影。   王八蛋Alawn!他对我坏的地方我早就忽略不计了,我却只记得他的好。他背着我的书包倒着走路时眉飞色舞的神情,他每回见到有男性跟我说话时紧张吃醋的举动……而他以前对我越好,到今天,他口里的那声“我女朋友”就越能撕裂我的心。   忍不住在这里没人的地方,默默的落了几滴泪。害怕被人看见,赶紧擦拭。   不知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不在人前哭泣了。   准备起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腰上有个东西在扭动,我惊得猛的坐起来,却不想手撑到一个冰凉的坚硬的圆柱体,仔细一看,吓得汗毛竖了一背,居然是一条蛇!乌黑的身躯,手挽粗细,高高的抬着头,吐出火红的舌头。   我吓得头皮发麻,“啊——”的尖叫起来,也忘了要逃跑,浑身瘫软,一时间动弹不得。   我早已丢了三魂七魄,眼睁睁的看着蛇快速向我大腿冲去,电光火石的刺探一下,见我仍是不动,便游弋进草丛深处。   我害怕得快晕了过去,就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Alawn,他向我跑来,一下抱着我大喊:“格格巫你怎么了!”焦急之态显形于色。   我浑身发抖,只觉得气血攻心,指着大腿痛麻处说:“蛇……蛇……”   这才发现我的丝袜已经破了2个小洞,有血隐约浸出。   这时又有两三个同学找了过来,其中也有安良。   “落落!落落!”他扑过来,带着少有的惊慌,“你怎么了!”见我嘴唇发青,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转头问Alawn,“她怎么了?”   Alawn没说话,粗鲁的一把扯烂我的丝袜,低下头便用嘴吸住我大腿受伤处。   Alawn的嘴碰到我身子的时候,我意识才渐渐恢复过来,见Alawn的头埋在我大腿处,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小腿,心里一阵异样的电流浮出。而他另只手扶在我后背,而那里,有他的名。   他还是关心我的,果然是……有这一刻,我便是死了也甘愿啊。   Alawn不停的从我伤心处吸出血来,吐到地上,吐了三次,每次能吐出红色的血。而到第三次时我终于感到有些疼痛,微微呻吟出来。   Alawn突然抬头看着我,眼睛一如四年前一样的清澈,泛着让我熟悉而亲切的关切。我发誓,如果他再多看我一秒,我就会号啕大哭的扑到他怀里。   但是安良突然伸手将他推开,Alawn一屁股坐在地上。   安良慌忙扶着我,问我怎么回事。   “被蛇咬了,没事了,幸好不是毒蛇。”Alawn到底还是忍住了怒火,他只是让开了位置,静静的站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脸,淡淡的说,“她只是被吓着了。”   我稍微有些失落,我希望Alawn不要对我放手,就像以前一样。却又因为他最后一句而心跳不已。   “不是毒蛇你干嘛碰她!”安良突然激动的说。   我惊讶的看了安良一眼,第一次见到这个绅士有如此大的反应,他向来是淡定而从容的。   Alawn没想到安良会冲他发火,他捏着拳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如果想要碰她,需要用假装吸毒血这种卑鄙的方式吗?”   安良“噌”的站起来,狠狠的盯着Alawn,两人眼见就得打起来了,却被其他同学劝开了。那同学说:“算了Alawn,你别气。安良只是担心他女朋友。”   当我已经是安良的女朋友时,Alawn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低下头来,转身就走。再没看我一眼。山里雾气很重,衬托得他的背影孤单而凝重。   安良来扶我时,我淡淡的推开他,说我自己能走。挣扎着站起来,刚一直立起身子,双腿就软了下去。安良第一次不顾我的抗议,不由分说的一把打横抱起我,朝前走去。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腾空的瞬间条件反射的抱着安良的脖子,“啊”的叫出声来。   Alawn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安良抱着我,而我吊着他脖子的一幕。   他盯着我,目光由深沉转为冰冷,从他不断起伏的胸膛我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正深沉的喘气。   但他依然什么也没说,黑着脸自顾走了。   安良坚持要背我上山,我说我已经没事了能自己走,他不管不顾,执意将我甩到后背上。   同学们有的望着我们暧昧的笑,有的羡慕的说这对小两口感情真好。安良什么也不说,只是背着我往前走,丝毫不落下一步。   Alawn却开始沉默了。有人和他说话,喊半天他都听不到,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有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看看我,又看看Alawn,枉自猜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三角恋。Alawn不等好事之人找到答案,便摸出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婷儿,已经到了吗?吃了饭没?乖乖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嗯……好,我会的小心的……哈哈,我是谁,这种程度的山对你男人来讲那是小case!”   我的心一阵刺痛,那么尖锐。   我再三央求安良放我下来,他总是不肯。最后估计是实在没力气了,才将我放下,但立马转身搀扶,就像护食的兽,对待自己嘴边的一块肥肉,得时刻小心翼翼,仿佛他眨一眨眼,我就会被别的猛兽抢走似的。   多像当年的Alawn。      ——CTG   201010 2    18 18、关于求婚 ...   大部队浩浩荡荡向上攀爬,快到山顶的时候都已经累到极限了,已经没人说话,大家保留体力,都喘着粗气,奋力向前走,鼓励自己坚持到最后。   Alawn被前面的同学挡了道,不知不觉退到我左边与我并排走了。而我右边就是安良。   我被夹在中间,安良牵着我的手尽可能的将我往他身边拉拢。潮湿的森林里,我脚步一滑,“哎哟”一声差点摔倒,Alawn顺势牵住我的左手,使我站稳。   只轻轻的握了一下,我已经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厚实而宽大,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假装没听到,放开了我继续走。   安良说:“落落,山路太难走了,我背你走吧。”   还没等我说话,我就又在安良背上了。   这时就听Alawn冷哼一声,快步跑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我问安良,你是故意在Alawn面前这样对我的吗。   尽管安良人高马大,但背着我走那么久,又是崎岖的山路,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却不放我下去,喘着气回答:“我只是怕你累,没考虑其他的。”   趴在安良宽阔的背上,我感动安良为我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塌实放松,控制不住自己那追随Alawn的身影的目光,控制不住那因Alawn而激荡不止的心。   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   一个女孩早早的就在山风中等待着,她有着纯净的眼眸和浅浅的酒窝,头发很长很柔顺,风将她的一屡发丝吹进她微笑的嘴里。一如去年在相片里见到的一样动人。那就是Alawn的女友,Alawn叫她婷儿,他迎上去,将她拥在怀里,脱了他的外套为女孩披上,说为什么这么冷不多穿衣服站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扬着一张清秀的脸,嘟着嘴说等你嘛。然后他们对视,抛弃天地万物,柔情万种,情深意笃,眼中只有彼此。   我第一次见到Alawn对女人那么温柔,以前虽说对我好,言语中却经常夹带着捉弄,何曾如此柔情似水过。我只感到一阵阵酸涩感,缓慢却源源不绝的涌上胸口,堵得我喘不过气。   本不忍去看,却撇不开视线。   安良站在我的身边,安良抚平我握得紧紧的拳头,轻声说:“冷吗?”   我毫无意识的摇摇头。然后安良就拉着我走掉了。   我们包下的独栋别墅,矗立在山的顶峰。   站在观景台上,深吸一口干净清新的空气,觉得肺腑立即被洗了个通透。   看刚才来时的山路,蜿蜒成丝,一位背着柴的老者缓缓在丝带上移动,仿佛隐居山林间的仙人。郁郁葱葱的树梢在似云非雾中隐约可见,我们都至身云端。远处山峦间,倒挂着一轮通红的夕阳,将一半的天空染成紫红色。更远的地方,触击视线的尽头才是城市的边缘,参次不齐的高楼林立着。大家都被这一缆众山小的壮丽气魄吸引,顿时忘却了一路的疲劳。   一个柔软的声音响起,正是Alawn的女友,她幽幽的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看她一眼,见Alawn也在微笑着凝视着她。盈盈不得语之间,一个气宇轩昂,一个清丽脱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顿时,天下再是如何赏心悦目的景色也入不了我的眼目,满脑只剩下Alawn和他女友给我带来的阴霾心情,挥散不去。   晚饭过后,有唱歌的包房。大家都到那里高歌畅饮。   Alawn的女友很好,她总是笑着。不停的为大家倒饮料茶酒,也为我倒。年纪轻轻谈吐却大方得体,她的社交能力让我自愧不如,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恰倒好处,举手投足都有去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声音,嗲嗲的娃娃音很重,娇娇嫩嫩,又甜又软,连生气的说“你怎么这样嘛”时都像在撒着娇赞美,还有她扭着楚楚可怜的细腰,细声细气的喊“Alawn哥哥”,百转千回,又娇又绵,就像小时候吃腻了的棉花糖。   她更有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干净,不沾一丝尘埃的清灵。我看着她生动的酒窝,一边嫉妒她的玲珑可人,一边憎恨自己的沉闷庸俗。   当听说她只有十九岁时,大家都纷纷取笑Alawn老牛吃嫩草。我更是自卑不已,自觉已是老牛。虽然我也有过十八九岁,有过芬芳明媚的豆蔻年华,但如今那些都于我远去,如同我和Alawn的情,曾经就在手中,此刻只剩下凄凉的回忆,永远不可能再来一次。于是,越回忆就越觉得开始孤老。   Alawn招呼他的小女朋友过去,说别累着了。然后体贴的揽着她的腰,一如曾经对我那般爱护。   他还带她唱那些以前跟我都喜欢的歌。气氛很欢快,丝毫不因为我的沉默而受影响。   “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也突然间明白未来的路不平坦,难道说这改变是必然……”他们唱,Alawn唱一句,就将话筒递给女孩,她再唱一句,还是用她那嗲声嗲气的调调。甜蜜深情从两人眼中流溢。   还是那些词,那些调,时隔多年,我们却只能感叹物事人非的光景,和世事无常的人生。当年我们说的那些话,许下的誓言,都已经随风散去不留痕迹了吗?时光飞逝,当年印刻在他身上的我的名,已经更换了吗?   猛的发现很多人都在偷偷看我,看我有什么反应。我也假装不知道,随他们议论吧。   我将果汁换成了啤酒,我说这么高兴的时候不喝酒多不尽兴!这话出口,Alawn就转过脸看了我一眼。   有心疼,有追忆,还有一丝欲诉难言的无奈。   Alawn唱歌老是跑调,却又爱唱,以前我常常笑他五音不全,他也不以为然。   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是他一个人唱的,我凝视着屏幕上一行行字,愣愣发呆: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唱到最后Alawn声音渐渐小去,越飘越远……终于再也唱不出来。他站在屏幕前,背对着我们,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动,也不出声响,只有忧伤唯美的天籁旋律,像个纯真的孩童,无辜悠然的从音响里飘出。   不知不觉,我竟已泪流满面。回过神来时,慌忙端起杯子喝酒掩饰,暗自庆幸这失态无人察觉。那些不受控制的泪掉落进酒里,吞下肚腹后,平添几份苦涩,忧愁。   Alawn转身坐回女友身边,见他也是眼眶微红,女友正关切的询问着什么,他不语,只是苦笑着摇头。女友为了安慰他,竟主动的亲了亲他的脸。   Alawn看见我正在看他,仓皇的躲开女友的吻。   我既心酸又心疼,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一刻,我只想沉沉睡去,一了白了。   很多事我原不愿意去想,却是不用想,往事如流水,涣涣已自来。一瞬间,那些有他的每一天,那些为他哭为他笑的单纯心悸;那些年少时假装坚强的无动于衷;那些每一个清晨日落无忧无虑的相伴。有多少次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转变,什么时候起把厮混当做厮守;还有嘴上永远不承认后悔的冲动,还有我从来没打算放弃的永远——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个男孩,对我说,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当时太年轻了。因年轻而不懂珍惜,而彼此过错,则永远失去。   我永远失去他了。然后我又流泪了,这一次泪水那么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如今他身边有了一位美丽的女孩,而我身边也坐着安良。肆无忌惮的对视,也只敢找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比如此刻。   突然觉得,生活多么可悲。   当我在过去十八年的岁月里走了一圈后,安良已经点好了歌,站到中央,深情的望着我,说:“这首‘一生有你’,仅献给落落苏。”全场哄笑,女的拍手叫好男的猛吹口哨。我悄悄看Alawn,他在黑暗中抽着烟,一闪一灭。   “……等到老去的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以前从没听安良唱过歌,原来他嗓音那么好。   他低低的唱,略带磁性。温柔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我,带了一丝我忽略多年的忧伤。   我内心浮现出一些感动,更多的是愧疚。当你青春无限好时,有人守着你,不算什么,可贵的是当你年华将尽后,他依然在你身边。我不知是被歌词感动,还是被安良的深情演绎动容,我看着他俊朗的脸,刚才被Alawn搅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一曲即终后,安良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   “今天我正式向落落苏小姐求婚。”   这时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大家都惊讶得来不及反应。我更是不知所以,因为安良从不开玩笑,更别说,结婚之类的大事了。   他真向我求婚了,选在有Alawn在场的时候。   然后安良缓缓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将盒子打开,举到我眼前,竟是一颗伯金钻戒,闪着刺目的光。   “落落苏,嫁给我,好吗?”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我,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比我认识他的任何时候都虔诚认真,他跪在我跟前,仰着那张俊秀的脸,一动不动,只等待我的回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得不知如何应付,因为在我心里,他甚至还不是我男友,我和他从未交往,如今就直接晋级到结婚了?   周围的同学反应过来,哗然,谁都没想到居然还有求婚这一精彩好戏。纷纷起哄,有的说太浪漫了,有的叫我赶紧答应。感性一些的女同学甚至抹着泪,说太感人了。   季茹拥着我的肩,说落落快答应呀!   大家都觉得我该答应这个男人,优秀如他,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而安良那逐渐紧张的神情也迫使我点头,整个场面都逼迫着我接下那颗沉重夺目的戒指。空气一点点凝固,气氛开始怪异。皆因我迟迟不肯点头。   因为我知道,接下那颗戒指,我就再不能想着其他男人了。   比如那王八蛋。    13 13、关于〖四分之一的人生〗 ...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Leo喝醉,显然他太高兴了,他和他那帮朋友都喝得酩酊大醉,倒桌上就不省人世那种。   我也晕晕忽忽有点找不着北,起身上厕所时,终于没了保镖。   从厕所出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快速拉出了KTV,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使我来不及尖叫。   是Alawn,他红着眼,将我拖了出去。手上的力道之大,弄痛了我。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神情忧伤得像一只迷茫的困兽。   “你干嘛!又发什么疯!”我被拉出去后,一得到自由就朝他大吼大叫。   寒冬,甜蜜的节日也抵挡不住北风的凌厉。我没穿外套,站在风里冷得瑟瑟发抖。   Alawn默默的脱下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我冷着脸一把脱下,丢地上。   Alawn什么都没说捡起来,坚持为我穿上。   我脾气上来了,又脱掉,丢地上。   就这样反反复复,我俩谁都没说话,却任性的各不相让。   最后是Alawn妥协了,他不再弯腰去捡那掉在地上的大衣,他只是呆滞的看着我,亚麻色的乱发,微皱着眉,原本神采飞扬的大眼睛此刻痛苦的眯起来,站在圣诞节的深夜里,空洞的眼神,寂寞的身影,为节日平添萧索。   “你到底想干嘛!”我扛不住了,率先说话。   “你知道Leo有女朋友吗。”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让我心猛的一酸。   “知道。”   “你和Leo什么关系。”   “不知道。”   “关系都没确定,那你为什么让他吻你!”他突然如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震得我耳蒙隐隐发痛。   “我不知廉耻呗!”我故意用他曾经骂我的话来激他,就看见他的喉结轻轻耸动了一下。   然后Alawn彻底失控了,他用力扯过我的身子,我一个站力不稳就滑倒在他怀里,我说你干嘛,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他堵住了。从那以后,我和Alawn纯真的友谊就彻底遗失在圣诞节前夕的夜风里了。   他赌气又带惩罚似的吻我,在我嘴唇上辗转返策,迂回徘徊。我以为他会揍我一顿,或者大骂我一通,像小时候那样对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万没想到,他居然吻我!难道这是他成年后才改变的惩罚模式吗?我瞪大眼睛,也忘了要反抗,居然任他胡作非为。   一吻即终,他离开我的唇。   “你为什么也吻我?”一获得自由,我便怔怔的问他。   Alawn捧着我的脸,用他的鼻尖对着我鼻尖,喃喃自语:“刚才只是帮你清洗,我不允许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现在才叫吻。傻瓜,你到底懂不懂?”然后在我依然一头雾水时,我的唇再次被吻住。   他的嘴里,有淡淡的啤酒香,他的怀里,有我再熟悉不过的他特有的味道。他的舌头光滑温润,由浅入深,灵巧的橇开我的牙齿,在我嘴里霸道的吮吸,我无力的依附在他身上,全身瘫软成一团海绵。最让我羞赧难奈的是,我居然情不自禁的从喉咙里逸出一丝呻吟,然后连自己都为自己放荡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笑声,居然也可以带着成年男性才有的魅力,他继续加深这个吻。   我自以为是天下最了解Alawn的人,却从来不知,Alawn的吻技那么纯熟,那么好。   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我和Alawn拥吻在冰冷又狂热的街头。北风将我的发吹到他的脸上,他不管不顾,只用手轻轻扶住我的头,另一只手握着我的腰,使我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他的手又探到我臀部上方,轻轻摩挲,那里刻有他的名,深沉而果敢。由于Alawn太高了,我必须完全仰着头才能迎接他的吻,所以没多会儿脖子就酸痛不已。Alawn轻轻移动,将我抱在台阶上,自己站在台阶下方,这样我们的身高就刚好方便接吻。而做这些动作时,Alawn的嘴依然没和我分开。   我都不记得那个吻持续了多长,十八年来的厮混,好得如同连体,从没想过会和他唇齿相依的接吻!毕竟厮混跟厮守不一样,那是需要责任和勇气的。十八年前的我们,谁都没有这份勇气。于是隐藏了十八年的情素一旦桶破,便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开始笨拙生涩的回应他时,我尝到了Alawn的泪。   Alawn流泪了,顺着他的脸,流到了我们嘴里。他这才放开我,难为情的转过身去擦泪。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哭,我就问他,他说自己估计已经得了颈椎炎。惹来我的一顿暴打。   Alawn将我的手捉住,伸出拇指,抚摸我被他吸得红肿的唇,目光深情,带了我所熟悉的那种痴憨。   他又拉过我的手,狠狠的向他脸上打去,说是还我的。我当然不舍,拼命抽回手。   我们和好了吧,我想,那些所有所有美丽的梦加在一起,都不及真实的Alawn的一个笑。   我心里又高兴又感动,泪水莹莹的看着他,想到他这两个月来的无情,又觉得委屈。他见我也哭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轻轻叫我的名字,像小时候那样,叫我格格巫。   多动人的称呼啊,以前却从没发现,原来一切事物果真都要失去后,才能认知它的宝贵。   我们就这样抱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有人,就算将全世界都遗忘了,手里却还抱着彼此,而这份日渐加深的感情,永世不会消退。   “我不想问的,我经常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了,不去想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快被自己逼疯了!你告诉我,”他盯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那天,你和谁去酒店开房了?”   原来他还在介意这个。   尽管我和Leo什么都没做,却在面前他质问的眼睛时,莫名的让我胆怯,毕竟刚才Alawn就亲眼看见我和Leo接吻。   “是……是……”   见我闪烁其词,Alawn痛心疾首的猜测:“是……Leo?”   我缓缓的点头,却想不到Alawn一把将我推开,悲痛欲绝的看着我,直摇头,一字一句的说:“落落苏,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原谅你了……”然后他开始往后退,我往前一步,他就退三步,四步,像我是一只厕所里的苍蝇,肮脏不堪。   “可是我和Leo是清白的啊!”Alawn的模样吓到我了,我急于解释。我越靠近他,他越是逃开。最后他疯狂起来,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清白?谁会相信?老子今天亲眼看见你们的关系了!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他妈算什么?我是你的谁!?老子什么都不是!”Alawn倒着在马路上跑,越说越失控,最近朝着天空咆哮起来,声音凄惨绝伦。   “Alawn……”我吓傻了,却不再敢靠近他,不敢再逼他。   突然我看见一辆货车从他背后驶来。只瞬间,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冲破寂寞的圣诞夜,片刻后,Alawn倒在货车前。   “Alawn——”我吓得双腿发软,大喊他的名字,扑抢着跑过去。   货车司机也吓住了,慌忙推门从车上下来,嘴里哆嗦的辩解着,“我没碰到他啊,我刹住车了啊!”   我跑过去抱住Alawn的头,有血从头部流出,我放声痛哭起来,喊他的名字,完全不知所措,突然觉得,要是他走了,我似乎也再没活下去的理由了!   Alawn微笑着着看我,颤抖着声音,虚弱的说:“格格巫,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不不,现在我不听!你要好起来再告诉我!”我吓得浑身发抖,我怕他要说什么遗言了,我抱着Alawn的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落到他的脸上和嘴里。这个恶俗的桥段曾经在肥皂剧里不厌其烦的反复出现,煽情之虚伪,表演之拙劣,被我和Alawn不齿,于是电视里的男女生死离别之即哭得越是惨绝人寰,我和Alawn笑得越是花支乱颤。而此时,一不小心,我们就成了主角,用血肉之躯真实上演。   “听话,我现在告诉你。”然后他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其实,那束玫瑰花,真的,是我送的。”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敢问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动人的表白吗?   救护车来了,Leo一群人从KTV里出来,将Alawn送往医院,一阵慌乱……   幸运的是,货车果然刹车及时,只将Alawn的后脑勺挂了点皮肉伤,他晕到只是受了刺激和惊吓。   我在医院外面守了一夜,Alawn迟迟不醒来,医生说他是太累了。估计好多天没睡觉。   Leo心痛我的身体,就赶我回家休息了。   Alawn没事我就心宽了,这一觉才睡得塌实。醒来后已经是傍晚,迷糊中我都分不清今天是几月几号了。我打算吃了晚饭就去医院看Alawn的,却接到Leo的电话,说Alawn出院了,现在在机场,马上回北京了。   我立马说我去机场送他。   Leo支支吾吾的说,不必要了,因为Alawn已经登机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啪”的一声,手机掉落到地上。   他走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想起他疯狂的原因,原来他还是没能原谅我。   呵呵,任性的青春,可笑的爱情。   我一度疯狂的找过他,给他打电话,他号码换了,问他父母,那两位曾经视我为准儿媳妇的不二人选的慈祥老人,此时却是冷言冷语,“既然和Leo在一起了,就别再去打扰我们家Alawn了。”   寒假的时候,听说Alawn回家过了春节的,但是我没能看见他。我也没有厚着脸皮上他家不请自来。   春天来到的时候,Alawn全家就搬到北京去了。   或许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Alawn,我心里对他有怨,强烈的自尊也不允许我再去想他。我将与Alawn有关的一切事物都锁进箱子里,足足用了四个大箱子去装。   他送我的礼物,他给我写的信,他为我做的卷子,他放我家里没来得急拿走的衣服,他让我给他洗好却忘了拿走的运动鞋,他送我的写着“我只吃饭不洗碗”的情侣卫衣,一颗静静躺在抽屉里化了一半的软糖,柠檬味……还有那束他送我的玫瑰花,署名是一个暗恋你的男人。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一个人若能活到80岁,那就是四分之一的人生。   在我人生最风华鼎盛的十八年里,一直有你,该有多少属于你我的回忆。   我像个为死去的丈夫收拾遗物的寡妇,沉默无言的摆弄这些零碎的东西,然后郑重其事又沉痛悲伤的将它们一一放进箱子里,上锁,尘封。   母亲见到我日渐消沉的样子,非常心痛。她开始鼓励我带男朋友回家,母亲心想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说不定我有固定的男朋友了,就能把儿时的玩伴放下。   可是他不是玩伴,他是Alawn。   想他,又怕想到他。那万恶的思念真像布满尘埃的空气,无处不在。   从那以后,我好象不那么爱吃糖了。    14 14、关于思念 ...   圣诞节过后,悦悦沮丧的说:“落落你还是和安良好吧,他根本不理我,接了电话一听说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他连面都不和我见!他心里只有你。”   我说不可能,真心喜欢,不可能那么淡定的听我讲我如何跟其他男人接触。   但是事实证明,安良就是个在爱情面前也能淡定的男人。大学四年,他风度翩翩,引人注目,却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我问他为什么不交,他淡淡的说:“你不也没交男朋友吗?”   我哑口无言。   安良将与我联系的频繁度保持得很到位,紧凑而不至生厌,约我吃大餐次数逐月增加,并且每次都有充足的理由:庆祝他成功过了英语四级;英语六级;英语八级;计算机二级;普通话甲B级;庆祝他演讲比赛第一名;英语辩论赛最佳辩手……等等等等。   相比大学四年风清云淡毫无作为的我,几乎每月都有优异表现从而有正当理由请我吃饭的安良让我伙食明显改善,也让我自叹不如。   但我就是在这样的精粮中,逐渐消瘦下去。   安良的家境,背景,我一无所知,我也没兴趣探索。我只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开宝马7系上学的男生。   安良那辆红色宝马车是我陪他一块买的。   那段时间母亲天天催我带男朋友回家,催得急了,我就将安良带回去,但会郑重申明:“他只是我哥们。”母亲会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懂我懂。   她还以为就像Alawn那样的哥们,其实她根本不懂。安良是安良,Alawn是Alawn。   父母都相当满意安良,毕竟安良天生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外表,和塌实靠谱的品性。每当安良去我家时,父母都显得相当热情,什么好吃的都拿给他吃。茶几上的苹果,安良会熟练的用小刀去皮。他会先洗手洗苹果,然后用修长白净的手认真的削。第一个给我妈,第二个给我爸,再消一个给我,最后静静的望着我吃。   小小的削苹果事件,在老谋深算的母亲心里埋下了两个结论:孝顺长辈,尊敬老婆。   父亲将我小时候拉屎撒尿那些糗事也讲给他知道。安良话不多,却总是笑咪咪的聆听。他有博大宽宏的情怀,和虚怀若谷的胸襟。父亲甚至在某天聊天时,动容的说,我女儿能遇到你安良,那是我上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   安良眼眶就湿润了。   安良还会主动帮母亲拣菜剥蒜,在厨房任劳任怨的打下手。   所以每次他来我家,总是让全家上下都和谐融洽。安良就是一个传统的中国父母辈眼里,典型的好女婿型。   那是大二上学期开学不久,安良本来在我家做客,下午的时候我妈说想吃火龙果,安良就和我去超市买。   路上刚好遇到宝马的4S店在搞车展,我跑进去借厕所,途中满眼羡慕的摸了摸一辆红色7系的,匪气的吹了声口哨,说,句坐在宝马里看风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安良盯着我,问,也包括你吗。我毫不隐讳的笑,眯着眼指着自己说,特别是我。   我也只是个不能免俗的虚荣女子嘛。   然后我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车已经被安良刷下来了。   我从厕所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就看见安良正依在那辆红色宝马7系的车门上,风轻云淡的着冲我招手。他当时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牛仔裤,韩式碎剪,红得一尘不染的车身映着他英俊的脸,他也只是一位打扮前卫的普通的大学男孩。   干净的眼神毫无揶揄之态。   回程路上坐在副驾驶里,我瞠目结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安良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子,淡然得就像刚才花了100块在超市买了些火龙果。但是他刚才花了100万!   我问他,你到底是出来干嘛的。   他倒像我健忘似的,提醒我,“你妈要吃火龙果。”   那话怎么说来着,最牛逼的炫耀是低调,指的就是这个吧。   从那以后,安良的火红的宝马就时不时的停在我寝室外的林荫道上,引来的绯仪和羡慕一样多。但他丝毫不因为富贵而改变什么,他依旧温文尔雅的出现,鲜少言语的陪同。   有天经过影楼时看见一副婚纱照,一男一女,站在大片大片的葵花田里,旁边有一辆半新的自行车,远处白云的下方,有个大大的风车。明亮清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一切的一切顿时就纯净无垢了。我突然羡慕起那个女人来,脱口而出:“站在向日葵里的女人好幸福啊!”   安良满脸宠爱,说,我可以带你去。   我立即大声嚷嚷:拜托,别让你的宝马的铜臭,亵渎了向日葵的纯净!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跟Alawn一起,骑着自行车,迎着风,一路呼啸而去。   安良也没跟我计较,拍拍我的头,一笑了之。   安良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不在乎我的任性娇蛮,和喜怒无常。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安良近乎完美,为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上他呢。   而那个王八蛋什么都不好,为什么我还那么喜欢他呢。   我将安良当作新的铁哥们,想像以前对Alawn那样对他,却总感觉力不从心,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毕竟安良是安良,Alawn是Alawn。我后背刻有Alawn的名,Alawn身上刻有我的名。而安良没有。   安良是个不喜怒哀乐形于色的男人,内心世界成熟得令人发指,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孩童时期的懵懂和无知,也没有少年时代的莽撞和彷徨。他的面部表情只有两种:笑,和不笑。像他这样将学习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对一切事物都势在必得的男人,优秀得让我非常有压力。   至少我就不敢对安良开玩笑说:“要不要我找个大夫去控制你的病情!”   安良还是个执着的男人,永远穿同一牌子的衣服,进同一间理发店,找同一个理发师。他还用大学四年的时间来证明了自己对爱情的执着,这种精神令我退怯。因为我无法爱上他。   某天独自经过篮球场时,看见一个男生为一个女孩小心翼翼的摆放蜡烛,摆了一个大大的心。我什么也没说,疾步走开。脑里全是当年高二时,那个王八蛋在我生日那天,放学不回家,花两个小时用蜡烛摆出我名字时的情景。点上后,烛光莹莹,他看我的眼波光莹莹……后来老师追上来骂,他拉着我的手飞快的逃走,我们一路尖叫,一路高歌。那时天高地阔,白云苍狗。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那时我有多感动,非常感动。   曾经也有人为我摆放蜡烛呢,我得意的想,鼻翼发酸。   后来的后来,那个王八蛋,却又在谁的身旁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广袤的城市里,时不时的因别人的温馨而感伤。   还有很多事,我根本不敢放肆的去想,我怕一想,思绪便不可收拾,便一塌糊涂。甚至包括与他有关的所有人或事,一想起来,心上就像是被猛禽咬了一口的痛。   有天收到一封邮件,是高中的同桌好友季茹发来的,信里简略描述了一番她目前的状况,与一家唱片公司签了约,出过两支单曲。也算弱弱的敲响了理想的第一道门。   其余通篇都在回忆高中时的美好。   她还提到了Alawn,她在信里用一如既往的肯定说:“Alawn绝对喜欢你!”   看得我默默流泪。不知是被往事触动,还是为别的什么。   悦悦真是个好女人,她走过来,用她那温暖柔软的手,牵着我,说,“别怕,还有我疼你!”   感谢上苍,刁钻如落落苏,也会给她安排一个真心实意的知己。   一晃四年过去了,我由大一新生,慢慢熬成了大四毕业生。不再每天张着一双天真彷徨的眼睛追寻理想,不再将心思放在如何编织逃课的理由上。学会了人情世故,看透了世态炎凉。像那些诸如情窦初开,小荷初露的字眼,于我,仿佛是前世一场梦,一梦惊醒后,只剩下淡淡的哀愁和浅浅的泪痕。   少女老了。   四年里我也试着交了几个男朋友,但都以失败告终,因为我的心里,再融不进别人了。   Alawn是王八蛋!   我曾经认定的爱情准则:要一见钟情,要有心跳触电,要有能触动内心柔软的某个举动……Alawn一样也没有。   可是,所以我就是想他,哪需要什么因为。   我像那时对Alawn那样,将每段情感路程都告诉铁哥们安良,然后让他帮我分析,该进该退,该舍还是该取。以前无论高矮胖瘦,只要是雄性生物,Alawn的反应永远只有一个:远离!安良则非常绅士,他会以一个第三者的眼光,客观评价,理智分析。并且永远会听从我的意愿,只要我高兴。   仿佛他真的那么伟大,不管我的高兴是不是建筑在他的痛苦之上,只要我喜欢,他都随意。   悦悦交男朋友了,是已经毕业三年的学长,长得很清秀,为人谦逊,颇有几份安良的绅士风采。对悦悦很好,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安良,也说不上喜欢。相比之下,我更喜欢Leo。   英俊帅气的Leo依然留在这座城市,我和他关系倒良好起来,时不时聚一块儿,不熟的人以为我是他妹妹,知道内幕的都知道我是他情人。   Leo的正牌女友也知道我的存在,她知道我是Leo的妹妹,虽然我在Leo的世界出现的频率多得不正常,估计觉得我对她毫无威胁,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我这个女人以Leo妹妹的身份跟着他出席各种场合。   有时候我会和Leo的女友呆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俩甚至会礼貌的相视一笑,就让人不得不感慨造事主的奇思秒想。   我喜欢Leo,当着他的面也从不伪装。我喜欢他忧郁的蓝色的眼睛,喜欢他金色的卷发,喜欢他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喜欢他白皙的皮肤,还有他用可爱的中国话喊我落落宝宝。但是我从不说爱字。   Leo老爱问我爱不爱他,我说我不知道,我不懂什么是爱。   Leo就说他爱我,甚至在他和女友结婚前一天夜里,还拥着我的身子,说爱我。   我问你爱我什么呢。   他说他爱我的性格,然后他像个歌颂者,说我我恬静,我从不哭,我乖巧听话,我懂事不闹……   他描述我的特征时,我觉得很好笑,又很委屈。   因为遇到他以前,我的性格应该和他看见的完全相反。我好动,我爱哭,我既不乖巧也不听话,且很有想法,内心世界相当强大……Leo觉得眼泪是女人无理取闹的一种惯用伎俩,他喜欢恬静的女人在床上放荡得不成样子,人前圣女,人后荡妇,收发自如,行云流水。   而我不管不顾的纵容情绪,蹦跳欢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偶尔回想起,会以为是前世。是因为他来了,Alawn离开了,所以我的性格,完全扭曲了。   Leo的婚礼我也参加了,我剥着虾壳,看Leo深情款款的吻他的新娘,就像他头天夜里吻我一样的心无旁骛。尽管Leo告诉我,他和她早已没了爱情,和她结婚只是为了生存。我乖乖的笑,丝毫不加以自己的想法去驳斥。   我也没什么想法。   Leo问,“我结婚了,你还跟着我吗?”   我说你还要我跟吗,他就将我紧紧揽在怀里。   于是我的身份由情人容升为小三,我还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Leo挽着新娘来向我们敬酒了,我将剥好的虾塞嘴里,不疾不徐的举起酒杯,说着天生一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祝福话。新娘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我从容一笑,四俩拨千斤的回避新娘的挑衅,无视她的示威。   Leo经过我身边时,别有用心的看了我一眼。   “嫂子很漂亮。”我心无城府的对Leo说,不是我矫情,我想若是在今天还和Leo暧昧不休,那就太没人性了。   悦悦在一旁问我,你都有安良了,为什么还老是和Leo暧昧不清,况且Leo现在已经结婚了,难道你还要做小三吗?   我不假思索的说,做吧。   悦悦惊叹到,你真那么爱他吗?   我摇头。   “你是不是在报复Alawn?就因为他是Alawn的表哥?”   我不说话了。   然后悦悦别有用心的看着我,说了句:“哥哥结婚,弟弟怎么不来参加呀?”   我手里的酒就洒了,红酒染到白色的餐布上,触目惊心的红。    19 19、关于抵死缠绵 ...   我怔怔的看着安良,他接触到我的目光,闪过一丝不安。见我迟疑犹豫,安良那原本闪亮的眼睛,渐渐黯然下去。   这时,我就哭了。   王八蛋,我要嫁人了,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白头到老的许诺,真是年幼无知的戏语吗?那你为什么坚持要将我的名字,纹在你身上呢!   我向Alawn的方向望去,寻找他的目光。却发现沙发那端的人已经不在。我彻底绝望了:呵,他大概带着女友到外面赏月亮去了吧。   但是下一秒,我的手臂被另一只男性的大掌抓住,他将我奋力一提,我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起身,他用霸道到让我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说,“跟我走!”然后我就随他逃出那个差点让我窒息的房间。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我就这样跟这个粗鲁的男人走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男女,留下惊讶得捂着嘴瞪圆眼睛的婷婷。   还有,依旧跪在原地丝毫不动的安良。   但是我发誓,那一颗,我的身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愿意让这个男人拉着我到天涯海角,到任何地方。尽管外面夜色黑浓,前方是什么,我们丝毫不见。   因为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四年啊!   我不停的哭,嚎啕大哭,任Alawn拉着我的手,穿过长得似乎永无止尽的走廊,穿过一间间漆黑的屋子,穿过一头雾水的过往的服务员,穿过被我们荒废却没有一天停止思念的遥远的四年时光。   王八蛋Alawn,你回来了,对吗。   都说女人要坚强,遇到困难要勇敢面对……可不可以先让我放声哭泣,再继续勇敢?   大概Alawn也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只是拽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没头没脑的一直跑,就像十八岁的我们,跑在阳光普照的风中……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离别墅已经很远了。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才发现四周都是茂密的黑色的森林。   有昆虫低叫,有小兽嘶鸣。除此之外,安静的天地间,只剩下我和Alawn。   我的眼泪疯狂的奔流,我压抑了四年的感情和泪水如山洪爆发,哪是我轻易控制得了的。Alawn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摩在我脸上,那么轻柔那么细致,仿佛我是玻璃,惟恐我经不起丝毫加压。   “不哭。”他哽咽的说。黑暗中透过星光洒下的点点光亮,我看见他也已是泪痕狼籍。   数不尽的委屈和受伤使我激动起来,朝他身上使劲的捶打,一下一下,使尽全力。   我有多想他,就有多用力。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粗暴。   Alawn任我发泄着,不躲藏更不反抗,他低低的叫我的名字,他喊“我的格格巫”,声线已全然沙哑。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相信我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一走就是四年!为什么找女朋友!为什么对别的女人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Alawn王八蛋!我恨你……可是……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却还是更加想念你!王八蛋!”   我又哭又闹,过了好久,我疲惫得再没一丝力气,瘫软下去的瞬间Alawn将我一把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多么熟悉的气息,多么让我塌实的怀抱。Alawn的味道,Alawn的肩,Alawn的胸膛,有Alawn的心脏,突突狂跳不停。   我的手探上他的后背,轻轻摩挲,问:“我的名字,你背上的,已经洗了吗?”   Alawn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洗。”然后他又问,你的呢。   我喃喃的流泪,闭上眼睛,终于诚实的面对Alawn鲜活跳动的心,说出了憋在心里四年的话,“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又残忍的将我抛弃!可是,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Alawn的身子在听见那声“爱上你”后猛的一震,他不敢相信的板开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黑夜里,他的眸子闪闪发光,他嘶哑的声音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爱你!王八蛋!我早就爱上你了!不能自拔的爱上你了!”我带着哭腔大吼出来,然后就听身后的山群传来撕心裂肺的回音——爱上你了,爱上你了……   Alawn再次猛的将我搂在怀里,他用手撑着我的头,将我的头紧紧压在他胸口,让我听见那颗呼之欲出的心,跳得多么富有生命的喜悦的激情。   “我一直以为,是我一相情愿。”Alawn不能自已的喃喃自语,有滚烫的泪水滴到我头上,和脸上,“你知道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誓,此生唯一的一个爱人,就是你落落苏。除你之外,我再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你十八岁那年我就准备向你告白了,可是你的心却不在我身上。”   “王八蛋Alawn!”我哭得抽搐起来,凶恶的骂他,却温柔的替他擦泪,“你知道我对爱很迟钝的嘛!”   “是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对不起。”他跟我道歉,不知如何弥补他给我带来的伤害,“我以为你喜欢Leo表哥,我怕看见你和他好。”   “王八蛋!呜——”我突然张口,猛的朝他肩膀咬去。Alawn不躲不藏,忍耐着痛,任我撕咬。直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直到血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我这才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清新如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   他再次将我抱在怀里,凑我耳边问:“亲爱的,你爱安良吗?你被他的宝马吸引了没?”   “除了你,我没爱过第二个男人。”   然后他低下头,将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咬着我的耳垂,梦呓般的问:“他吻过你吗?”   我如触电般的一阵轻颤,双脚乏力,用仅存的意识摇摇头。   下一秒,那两片滚烫的唇,密不透风的贴在我的唇上。   如果在他离开我四个月,他再回来,莫名其妙的将我从别的男人手里抢过,吻我,我会愤怒,会挣扎。   但是他离开了我整整四年,我想了他四年,等了四年,盼了四年,向神灵乞求了四年……   四年后,我早已释然当年的怨,只剩下深深的爱,和沉沉的念。   所以,他吻我时,我只是努力迎合。   时隔四年,这个吻失而复得,令我浑身颤抖。我想到学校四百米的环行跑道上,拼命奔跑来宣泄我此刻的狂欢;我想拥有巨大的铁锤,去敲击连绵山峦,来证明我此刻所承欢的巨大的激动。我拼命攀上Alawn的脖子,像白天那条蜿蜒的细蛇般缠绕住他的身子,死命的吮吸,难以自控的发出声声吟哦。那一刻,我只想与心里思念多年的人抵死纠缠,至死。   Alawn渐渐招架不住我的狂热和激情,他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探到我后背,隔着衣服在我背部摩擦。   我突然推开他,他以为我因被侵犯而恼怒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羞愧不知所以的望着我。下一秒,我却在他的眼前,在他惊讶的注视下,轻轻的褪下了衣衫。   外套掉落到地上后,我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继续将内衣解下。   在这个远离喧嚣争斗的世外桃园,我站在与天最近的山颠,颤抖着在我的爱人面前,露出瓷白的脖子,光洁的锁骨,挺傲而柔软的酥胸,和平滑的小腹。   当我□着上身那一刻,我听到Alawn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我偷偷的看他,随后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艳。我羞得面红耳赤,心里的幸福感却被溢得满满当当的。   “亲爱的,这一刻,我等了四年。”我轻声细语,声音带了丝颤抖,却是风情得不成样子。   然后我拉着他的手,盖在我的胸上。   他的手又厚又大,烫得吓人。当他的手碰到我胸部的那一刹那,我在抖,他也在抖。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艰难的开口说话,声音已经沙哑得快说不出话来。   有松涛阵阵,有倦鸟低鸣,还有我们为彼此而逐渐激烈的心跳。   我再不敢多看他一眼,低下眼睛,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的第一次,我一直为你留着。不让任何人碰,因为我要为你留着……Alawn……”   一股冷更吹来,我禁不住山顶的严寒,微微哆嗦起来。Alawn目光炙热,再也不满足仅限于视觉上品味这副生香活色的盛宴,他一把抓过我抱在怀里,然后脱下外套铺在厚厚的草地上,再猛烈的将我掀翻在地,俯身压在我身上,激烈的吻像暴雨,细细碎碎,或深或浅,击遍我的全身,在我柔滑的脖子上,雪白的双峰间,点点滴滴开出无数鲜艳的花。   我觉得浑身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觉得自己像被置半空中,总需要抓住点什么,于是我拼命的扭动,这种渴望的感觉在我的生命里前所未有,我既期待,又无助,又害怕,更多的是被压心爱的男人强健的体魄下那种实实在在的幸福。   我意识渐渐恍惚起来,只一遍一遍的叫他,他的名字从我嘴里逸出,又被他生生吞下。   Alawn额前的短发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我们抚摸彼此,抚摸彼此身上,自己的名,刻得深沉而果敢。   原来我们在山的另一个顶峰,在与天最接近的地方,似乎举手就能揽下那闪闪明星来。前面是浓郁的森林,而后面是万丈深渊。远处有墨黑色的山影,层层叠叠,在苍穹尽处延绵不尽。   那天的月亮很圆,银盘似的斜挂在树梢上,月光淡薄而飘渺,像从银河殷殷流下。而洒落在整座森林之上,又从叶缝里倾泻射出。浓雾依稀可见,在银白的月光里飘飘游游。   四月的山间颇微阴寒,但是我和Alawn都感到身体燥热。   有一根参天古松,大半根树身勇猛的伸出悬崖之外,我和Alawn就缠绵在古松之下。如同失火的老屋,无法阻挡,无法控制。忽视天地,忽视万物。竟也忽视了站在松树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Alawn的女友!   Alawn粗大的手狂乱的抚摸着我的身子,一路向下,将我的肌肤一寸寸点燃,最后他将手探进我的裙子里攻占城池时。我的身子猛烈的颤抖起来,那感觉陌生而恐惧,但我没拒绝他,我躺在Alawn身下,像一朵娇嫩的蓓蕾,做好准备,对着我爱的男人,绽放。有薄雾如丝,笼罩在我们身上。   Alawn有些懊恼我的内裤,正准备粗鲁的一把将其扯掉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吓得我尖叫不止。   Alawn立即警惕的用身子挡住半裸的我,压低声音凶狠的问:“谁?”   竟是婷婷。   她不声不响的看着我们,不知道看了多久,黑暗中,她眼光里闪着绝望的泪水。   Alawn速度起身结束了这个暧昧的姿势,慌忙用衣服盖在我身上,将我扶起来,尴尬的对婷婷说:“你怎么来了。”   那女孩依然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Alawn,那目光阴深得让我担心她会一把将Alawn推下山去。她眼里的泪水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往下掉。   我自觉对不起她,于是穿好衣服就准备离开,给他们空间去解决这事。   “格格巫你别走。”Alawn见我要走,以为我生气了,便来拉我。   “Alawn哥哥。”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依然软绵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敢相信的痛心。她一步步走近我们,目光却将我们穿透,直飘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她穿过我们,再多几步就是万丈悬崖,她平静的转过身,面对着我们,背对着深渊,说,“她就是你爱的那个女人,你背上纹的就是她的名字,是吗?Alawn哥哥。”   “婷儿你过来点,那里是悬崖!”Alawn急着喊。   “Alawn哥哥,你爱她吗?”她问。   “爱。”Alawn不假思索的说。   “那,你爱我吗?”女孩又问,冷冽的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她站在悬崖边上,质问爱情的模样,像个坚定捍卫疆土的女烈士。   “……”Alawn沉默了,然后轻声说,“对不起。”   “等天亮了以后,”女孩突然笑了,她站在悬崖边上,凄美绝伦,瘦小的身躯坚定的矗立在山顶的风里,像随时可能飘然而下,“你打算怎么办?从今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道,平铺直叙的问,不带一丝感□彩。   “从今以后,我会和落落苏在一起。”Alawn说。我的心暖得不成样子,我想起了学生时代的Alawn,也是这般坚定冷漠的拒绝其他女人,不给对方一丝希望。   我拉了拉Alawn的衣袖,叫他别再说无情的话刺激她了。我真担心她会一时冲动转身一跳。   我走上前,温和的说:“妹妹,你别激动,你站过来好好说嘛。”   “我激动了吗?”她看都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我很平静啊。是你激动了吧?”   我无言以对,无可否认,她的声音语气是很平静。   她突然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是你害怕了吧?!勾引别人老公的第三者!贱人!”她面目狰狞的模样似乎要将我生吞下去,而她棉花糖一般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变得急促:   “住口!有本事你就往下跳,少来这招吓唬人!更不许你骂格格巫!”Alawn大声呵斥她。   然后她就哭了,她缓缓蹲□,双手撑在地上,声泪俱下,凄凄楚楚的喃喃:“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   Alawn不忍心,毕竟是跟他好过的女人,他上前扶她起来,放柔了声音:“走,回去吧。”   “你忘了你怎么追求我的了吗?你忘了去年下雪,你在雪地里写过什么吗?你忘了对我许下的承诺了吗?你忘了你生日时我给过你什么吗?你说她在你心里无可取代,但是你更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说你很快乐,跟我在一起很快乐!这些你都忘了吗!忘了吗!都是假的 19、关于抵死缠绵 ...   吗?!骗子,是假的吗?如果是骗我的,你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Alawn哥哥……”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Alawn站立在原地,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似乎在追寻他和她的记忆。   我惊呆了,原来不止我有回忆,经过四年的辗转,这个趴在地上的女孩,与我一样,与Alawn有刻骨铭心的过往。而她的回忆已经强大到能和我的相抗衡。   因为我看见了Alawn那颗因纠结而动摇的心。   我开始痛心,为我和Alawn曾经的情谊更为飘渺不清的未来,像有人用一根细小而坚硬的铁锥,狠狠的砸在我的心上。她哭着喊一句“你忘了吗?”我的心就被砸一下。   又狠又准。   我该像个最有尊严的女王,高高的抬着头,离他们而去。因为Alawn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讨要争夺回来的,那不是我要的爱情。   但是我的脚却像生了根,对这片热土恋恋不舍,于是动弹不得。   却在下一秒,我还是转身离开了。   因为我们都听到那个女孩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用悲痛的眼睛盯着Alawn,一字一顿的说:“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   Alawn倒吸一口气,惊讶的看着她,缓缓向她走去。   女孩像抓住生命的稻草一般紧抓着Alawn的手臂,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停的哽咽着说:“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她那柔软的哀求,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有Alawn的孩子,血脉相通。   一个女人用肚里的孩子,用道德的戒尺挽回男人的心,这是个恶俗得不能再恶俗的情节,但那男人就是被女人肝肠寸断的哭喊拉拢过去,越走越远。   我不忍看这甜蜜的三口之家的画面,抬头看看月亮,已经偏西。   那些年少时一起捉捉青蛙扑扑蜻蜓逃逃课的记忆,跟她嘴里哭喊的留住Alawn的理由比起,多么可笑。她的理由虽然庸俗却强大有力。我知道,我输了,一败涂地。   如果这时我再去询问他,“你忘了你说我们要白头到老了吗”,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再次将目光转向他们时,Alawn已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女孩脸上挂着怯怯的泪,像一朵在阴暗的月色下渐渐打开的清香的荷花。   我还要继续不解风情的看下去吗?所以我一个人走掉了。   小时候和Alawn小打小闹,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通常我迈不开几步就会被他抓住。但这次,我走得那样慢啊,他却没有追上。   我不似君子有成人之美的伟大,我只是知道,爱情最大的忌讳就是:你爱着从前的我,我爱着现在的你。   我想,四年之久,久到Alawn已经能字正腔圆的卷着舌头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久到足已让往事,如同天边的浮云,经不起阳光一照,就各自散去。只在一望无际的天边留下些许斑斑淡痕,而已。   再见,王八蛋Alawn,我不会再爱你,亦不会再等你。   等了你多年,你来了却只是与我擦肩而过,尽管有淡淡的小火花。   轻轻的,我无声的留下一滴泪在那寂寞的山巅,向过去告别。   只是,你们懂什么叫大悲无声吗,你们懂吗。   我时常会像个拾稻穗的孩童,尖细着手指,拈着那些支离片语的曾经,那时候天高高的,云远远的。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喊他王八蛋,他说我是糖养的孩子,随身带着我爱吃的柠檬味软糖。   你们懂什么叫大悲无声吗?真的懂吗?   格格巫也好,王八蛋也好,如今成为背影,我们再也找不到伸手挽留的理由。       20 20、关于伟大 ...   天一亮我就独自坐车下山了,没惊动沉睡中的任何人。   回到家我大病了一场,发烧到了40度,烧得迷迷糊糊直叫一个人的名字。   Alawn再没联系过我。没来找我,也没电话。甚至一条关于解释或告别的短信也没,真像他的作风。   病得迷糊不清时,我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梦到我在山上,在Alawn的怀里。梦跟现实混淆不清时,我甚至怀疑我根本从没见过他,而山上的一切,一直是我一相情愿的一个梦境。   但是Alawn说爱我,只爱我,我毋庸置疑;就像我说我爱他,只爱他,他也会必信无疑。   但这些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   还有少年时代说的那些话,白头到老的期许,都不是假的。   至少当时,我们年轻的脸庞都带着绝对的虔诚。   安良听说我病了,请假来照顾了我两天。医院的病床前,他细心的喂我吃药,为我消苹果。每天早上都给我带鲜美的鲫鱼奶油汤,一口一口喂我喝下。每次打针时,他都握着我的手,说不怕,自己却显得比我还紧张。我看着他那认真聆听医生嘱咐需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模样,心里被什么东西堵得慌。   第三天午后,烧已经退了,我坐床上和安良像老朋友一样随意聊聊,阳光撒进房间,使雪白的一切都沾染上一层金色。安良把窗户打开了,和煦的风吹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我自然的伸手去为他将额前的发拨开,虽然他显得很随意,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躲开了我。   我和他谁都没提求婚的事,像什么都不曾发生。我对他充满感激和极度愧疚。我的眼睛老是不敢看他的衣服口袋,我害怕里面还装着那颗钻戒。因为他那颗执着而真诚的心,我已经无颜以对了。   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我就问了:“你包里装的是什么?鼓鼓的。”   “戒指。”安良老实的回答。   “你干嘛一直带着,不怕掉啊!”我诧异的说。   “我想,一直带着,无论什么时候你想通了,答应了,我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安良正色说,琉璃一般的眼睛,无比真诚。   都说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是。我看着安良紧跟潮流的时尚打扮,一副英俊潇洒的风流模样,就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在感情上是如此的传统与痴情。想起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求婚……觉得很对不起他。   还有他用温润的嗓音为我唱的那首歌,他唱,“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眼眶一涩,有泪溢出。   安良上前慌忙问:“哪里痛吗?”   我说你这傻子,忍不住笑了,泪水却流了出来。   我问他:“你知道我那天,和Alawn跑出去做了什么吗?”   他摇头。   我又问:“想知道吗?”   他愣了下,似乎在考虑,然后继续摇头,说,“那是你的隐私,我没必要知道。”   我讨厌他成熟到不屑于吃我这小孩的醋的模样,于是我故意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说到这儿,我偷偷看他的脸,他淡然的眸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但我实在不想耽误他,还是硬着心肠说下去,“你会不会恨我。”   安良几乎是立即就笑了,那笑犹如一位入狱多时的死囚,偶尔回首起当年与情人自由恋爱时的模样,既温馨甜蜜,又苦涩无奈。他说:“我永远不可能恨你。”   我一跳而起,激动的嚷:“你知道吗?我就讨厌你这副伟大的摸样!所以我根本就不信你真的爱我!爱是自私的,是霸道的!而不是你这样装聋作哑阿弥陀佛慈悲为怀!你真的那么无欲无求?只要我开心?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吃醋?”   安良这回到是老实,说:“很吃醋。我又不是圣人。只是我不想表现出罢了。”   我虚荣心得到膨胀,这才相信他是喜欢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得意,心情也晴朗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那要是我将你拒绝了,你就什么都不要,转身就走吗?你就没点自己的追求吗?比如说,你有一个梦想,与我的意愿无关。”   安良盯着窗外出起神来,窗外蓝天白云,绿柳成荫。半晌,他转过身,看着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离开,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   “一就是那张照片,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安良认真的模样突然让我觉得他也有可爱的时候。   “好吧,我回去找找。要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什么?”   安良却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在医院闷了两天,确实呆坏了,也决定出去走走。于是答应了。   他执意将我带到一家有些年岁、陈旧的电影院,问我还记得这里吗。   我嫣然一笑,说,记得,不就是当年在这里约会嘛。   安良笑而不语。买了两张票,买了柠檬水,和苞米花。   我这才注意到安良的细心,他连当年我和他坐的座位号都清楚的记得,依然选的那两个位置。往事清晰的浮现进脑海,我依稀能感受到十七岁的我,第一次和男生看电影时紧张而慌乱的小幸福。   电影开场了,安良突然捏住我的手,压低声音说:“你的手肉肉的,软软的。”一切一切都当年一样,他的声音早已摆脱了少年时的清脆,变得浑厚而更富有磁性。   就像电影回放一样,连那份紧张又期待的心,似乎都一并回到了胸膛。那一年的春季的阳光,那一年高考的破在眉梢,那一年足球场上的第一次青春心悸……缓缓流淌进眼底。   他转过身来,俊脸一寸寸向我逼近,我已经可以闻到他洗发水的淡香,我紧张得忘记了躲闪,然后那个当年因为我嘴里有苞米花,所以没有完成的让我遗憾好久的吻,真真切切的贴在我的嘴上。   他的唇柔软得让人心醉,与我的唇一碰即止。   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狂跳的心。   安良也红了脸,这是我们认识五年来,第一次亲吻。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炯炯,说:“我当时看见你的嘴红嘟嘟的,就想亲你一下。”   我的神志还在初恋的纯真里转悠不出来,听到他这么说,脸更红了,低下头,忸怩着不知说什么话好。   “如果那时我亲了你,我就不会和你分手了。”安良说,“其实,早在我和同学打赌之前,我就暗恋着你。打赌只是我接近你的借口,好给自己壮胆。”   我傻忽忽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我的那个并不心旷神怡的初恋,因为安良这番话而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我笑着说:“想不到我们老成持重的安良同学也有害怕的事?”   “其实我在你面前就会害怕,怕被你拒绝。”安良说。   我没了言语回答,想到自己已经拒绝他无数回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时我本来有女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她分手吗?”他问我。   我摇头,对这些我是一无所知的。   “那个女孩一直没读书,认识一些黑道上的人,她的父亲帮过我父亲,我得报答她。但是你出现了,我心里很喜欢你,找了借口接近你,和你交往,玩弄你,又甩了你,我看见你那段时间非常消极。我也很心痛。那女孩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是。她给了我两巴掌,叫人狠狠揍了我一顿,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我们就这样分了。”这大概是安良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吧,我深深感动,为这些当年我并不知晓的背后的故事。   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安良说:“因为我发现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不想给你造成困绕。但我认为你可能会需要我了,我就出现。”   我感动极了,捶打着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告诉我!你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的!说出来让我一并感动了!”我本是为了掩饰我的感动,故意这么问的,没想到安良真的继续说:“还有就是,高考的时候,其实我是考上了第一志愿B大的,但是我知道你读的C大,所以我没去,我也读了C大。”   这件事的震惊程度丝毫不压于前一件,这是悠关前途的大事啊,而上B大是多少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所追求的目标,当年跟我铁到如Alawn也没舍得为我这么付出!   明知他是为了跟我读同所学校,我却愣愣的问:“为什么?”   “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脸,我终于相信了,有些人的爱情霸道自私,而有些人的爱情,海阔天空,她好我就好,一味付出不求回报……原来安良的爱,真的可以那么伟大。   “好了,这就是你欠我的东西。”他突然无比黯然,用我从来没见过的失落语气说,“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爱惜身体。”   “你去哪?”我一听他要走,慌了。   “我不去哪,但是我不会来找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陪伴只能使你厌烦,因为我不能给你幸福。”他惨淡的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个好男人,过美好的一生的!只要你能幸福,我就能高兴,至于跟谁活,是不是我,那都没什么区别了。好了,看电影吧!”   安良就不说话了,盯着大屏幕。       21 21、关于安良 ...   这场电影,演了什么,我依然没看明白。   我一直在心里寻思着安良的话,想这些年他对我的好。而我,我因为Alawn和Leo,将安良的好彻底忽视了。如今一一回想起来,若我能珍惜,那该多么幸福。   看完电影安良将我送回医院,就要离开。   他要离开了,我莫名的有了丝慌乱。   相识五年,我心里只看着一个Alawn,而到今天,在我理想之外的安良正从我的世界丝丝抽去……一股哀伤,隐隐约约,像海边的浪,轻轻在我胸口一波波推嚷。   五年飞逝,那些没看完的电影,还要不要看?   那些没记完的日记,还要不要写?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还要不要重复?   那些没来急退怯的羞涩,还要不要沾染在脸上?   那个滋生在心里好多年没有落下的吻,还要不要闭上眼承欢?   还有泛黄的照片,还有早已成土的落叶。有他相伴的流光异彩的五年,或犯傻或犯贱的青春……还有我们当时蹦跳着哼出的歌,都已经随岁月逐年老去了。是吗?   如今他要离去,那些闪闪发光的干净纯粹的日子也要落幕了,是吗?   我傻傻愣愣,我拽着他的袖子,说:“你明天真不来了吗?”   他摇头。   我又问,那后天呢。像个执着于要糖吃的小孩。   安良眼一红,弯腰抱住我,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   那一刻,有句话不经大脑的就蹦跳了出来,我将头埋在安良泛着清香的衣服里,我说:“你能给我时间,让我重新认识你吗?”   安良不可思仪的看着我,像看一个长相怪异的陌人。   沉默。   我心一暗,想到自己,和Leo同居,和Alawn在山顶欢爱,我如何还有颜面去承欢安良如此伟大的爱情。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如此刻般渴望一个场景:湛蓝的天空下,舒展着蜷曲的纯洁的云。阳光那么美好,轻柔的贴烫在我身上。我站在大片大片的桂花树里,穿着长绵袜和蓝色白折裙,世界并不需要多么心旷神怡,只是我明净如昔,我能大方的跟安良同学打招呼,我说:“嗨,我依旧纯洁。”   我低下头,喏喏的说:“你觉得我不够好了吧?”   但是下一秒他将我抱起来,在房间里旋转!孩子似的大喊:“落落!落落万岁!落落天下无敌!”那是认识安良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毫无顾虑毫无保留的笑。   刚才离别的阴霾一扫而光,片刻之间,我心情就多云转晴,明亮得不成样子,我咯咯的笑,问:“为什么我天下无敌?”   “可爱到天下无敌。”安良这个呆子,情话也不会说。   但是我居然也能沉浸在这并不多么生动的情话里,发自肺腑,无忧无虑的笑,那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心里这般敞亮。   安良真的很迁就我。我骨子里生来就不安分,我感性而浪漫,渴望动荡的岁月,沉迷于流浪出走。大学毕业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和金钱,让我背着行囊和相机走南闯北到处漂泊。随意一个小情绪,就能让我有足够理由说服自己独自踏上或北上或南下的列车,不告而别。用相机拍下一片灰的蓝的天,拍下各地孤单的路灯。自以为潇洒,自以为文艺。   没有人知道,这些事都是我和Alawn在学生时代就约好的,那时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同样的情怀。   在安良这种成熟理性的男人眼里,我幼稚得可笑。但安良也不点穿,随我瞎折腾。他知道我会在累了疲惫时,自己回家。每当我满身尘埃的回来,安良就会心疼的问我:“想家了?还是想我了?”   我说过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并为没机会去而感到惋惜。   大一那会儿,青藏铁路还在修建。Alawn就跟我约好,等青藏铁路开通了,我们一起去西藏,在巍峨的雪山下,看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洁白的羊群。天堂就近,灵魂洗涤,与风月无关。   Alawn说,在那清澈明净的地方,我们有一只白的羊,一只黑的羊,那就是幸福。   如今青藏铁路开通一年了,也不知Alawn去了没,和谁一起去的。   我如愿到了西藏了,是和安良坐火车去的。   青藏铁路真长啊,是谁修了那么长长的铁轨,就像延绵着我无尽的相思。   到了拉萨,到了阿里。西藏的天,比想象中还蔚蓝,西藏的阳光,比任何书本上描写的还要洁白明亮。   在阿里日土县的班公湖畔,风很大,将我的帽子吹到高高的空中。   没有羊群,草原也不如想象中那么碧绿,远处有一群粗壮的牦牛在低低吃草。昏黄的山峰威严的耸立在湖的四周,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光。白云厚实,低低的仿佛就在触手可及处。湖水碧蓝,纯净而明媚,真像Leo的眼睛。有白色的鸟,层层叠叠的在湖面盘旋。   这个地方,是不需要诸如“美丽”“漂亮”一类庸俗的赞美的。这一定是有神灵日夜守护的地方。站在这里,留下人类作为动作的足迹,都是一种亵渎。在狭长而宁静的班公湖面前,我们渺小得心甘情愿。   王八蛋Alawn,你来过这里吗?找到你的白羊黑羊了吗,还有你的幸福呢?是改了,还是不要了?   我真想跳到湖里去,让这湖高原最神圣明净的雪水,将我内心深处那些世俗人伦,风花雪月的情愫彻底洗净,还有我想遗忘的人,洗净!   于是我走到湖边,慎重的将手伸进水里,冰冷,刺骨。   那一刻,我蹲在这个全世界最圣洁的地方,内心安宁,却止不住怔怔落泪。   安良伴随着我,一路无声。   回程时,安良顺道带我去看向日葵了。   没有宝马也没有自行车,我们坐着列车,到了一个村,村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很可惜的是,我没和向日葵约好,我们去的时候季节,不是它们绽放的时候。   但是那天阳光很充裕,四周的田野很开阔,风夹杂着绿色植物和土壤的味道,轻轻的涌入鼻息,远处还有一片小湖,太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洗澡。   我说柠檬水酸酸甜甜很好喝;我说坐在宝马看风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我说站在向日葵田里的女人很幸福,我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我说过的任何青春碎语,安良都铭记于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问站在身边闭着眼吹风的安良:“那天你为什么直接跟我求婚?可是你都没追求过我!”我的意思是我和他还没先做男女朋友。   安良却一本正经的说:“我五年前就追求过你了。你忘了吗?”   我怎么能忘记,在我生平第一次和人正式约会,看完电影后,在幽幽的路灯下,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风度翩翩,虔诚的对我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是我初恋的起始。我还记得,他长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他特别爱笑,他喜欢足球,他跑起来特别帅。   身边只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叶子,葵花还没快乐的展开胖胖圆圆的笑脸,它们没有笑,但我却在笑。   我终于没有想起Alawn。   很早以前我跟安良提过,我背上纹有Alawn的名字,虽然可以洗掉,但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痛一百倍,所以我永远不想洗了。   那时他的目光沉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但是连二十二年刻骨铭心的相随,都能放手,更别提浅浅的纹身了,   再是深沉再是果敢,那也可以洗掉的。   于是我一个人去纹身店,将Alawn的名字洗掉了。   果然很痛,剧痛,我却没再落泪,默默的忍受,他的名一笔一画从我身上淡去。二十二年的日夜轮替,花开花谢,阴晴圆缺。儿童时的年幼无知,少年时的无忧成长,青春时的明媚忧伤,成年后的刻骨相思。也曾流离所失,也曾执手无言。   洗掉纹身的痛,哪能比得了此时——他在我灵魂须根处,稳稳的盘踞了二十二后,好好的来,淡淡的去……   后来,我也学会赖在安良怀里撒娇,跟他要柠檬软糖吃;后来,我也学会了用心的为安良做一顿晚餐;后来,我也会跟别人介绍他,“这是我男朋友安良。”   我还带安良去看了我儿时的幼儿园,那里将要拆迁,原本画着欢快活泼的图画的墙上,已经剥落得斑斑花白。安良会久久凝视那片土地,比我更带着深情。   我时常摸着他俊朗的眉眼,问:“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酷酷的摸样呢?一点都不青春活力!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所以我以前才老是不喜欢你的。”   “我父亲就是这样的。”安良说。   然后安良才跟我讲起了他的身世。   安良出生在一个黑道之家。他说到这里我就吃吃的笑,因为在我的心里,在这个太平盛世里,黑社会就是一些中学小男生叼着烟纹点身在台球室溜冰场收小学生保护费的小混混。安良问我为什么笑,我说了心里的想法。但看他一脸严肃,我不服的嘟嚷着嘴说:“难不成还能像电视里那种枪林弹雨走私贩毒的黑社会吗。”安良却轻轻点头。我吓得脸色惨白,不再多嘴,认真听安良娓娓道来。   安良的父亲是这个地方的黑帮老大,控制着当地大大小小的酒吧赌场夜总会甚至洗脚城,有正经的公司,也有非法的勾当。从小他父亲就对他管教特别严厉,从不对他笑,只教育他对想要的东西如何掠夺。但从他父亲给他取的名字中就不难看出,他父亲并不希望儿子走老子的路,所以让他读普通的学校,过正常男孩的生活。他母亲倒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可惜在安良幼年时就去世了。在安良十七岁那年,他父亲在越南境内进行一次大批毒品因交易时,对方仗着是地头蛇,便要毁约,于是双方发生激烈的交战,安良的父亲奋力抵抗,奈何敌众我寡,在逃离时,安良的父亲双腿中枪,险些丧命,幸好被一位手下拼死营救,才保得一条性命。却是从此双腿残废。身体伤残的他,看见儿子年轻的脸,人到中年才想到平时对儿子鲜少关爱,父子天性血浓于水,再加上逐年衰老越来越渴望平凡的天伦之乐,最终让出第一把交椅,金盆洗手不干了。而那位拼死救下父亲的男人,就是安良初恋女友的父亲。安良对他心存感激,刚好那时两家走得很近,救父恩人的女儿渐渐喜欢上安良,为了报答他们,安良便答应和她交往。   我瞠目结舌的听安良讲述这一系列跟电视连续剧一样的离奇身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背上已是冷汗淋漓。我以前只知道安良家境肯定不坏,而且我一度仇富的认为开宝马的安良很   炫富,如今才知道,他已经够低调的了。我愣愣的问:“那,你父亲现在在干嘛?”该不会还在贩卖毒品吧。   “做正经生意。”安良倒是波澜不惊。   “哦。”安良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有假的,然后我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起身对安良弯腰大拜:“你老爸的宝座该不会已经传给你了吧!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老大啊!啊,老大老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曾经冒犯了老大,还请老大折轻处罚,最好无罪释放。”   安良笑着捏我的脸,说我顽皮,他说:“不释放,一辈子都不放。”   “小的要是越狱,安老大您会不会一枪毙了小的?”我故作害怕,缩他怀里鹌鹑般的哆嗦起来。安良说他身边是城堡不是监狱。然后安良顺势将我搂怀里,笑着说:“落落你真爱演。但是我喜欢这样活泼的你,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被老大一表扬,我很没出息的就脸红了。   我总算知道安良为什么较其他同龄人更为成熟了,以前我总觉得他在不苟言笑,EQ太低,装酷装深沉,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童年,没一个健全的家庭,甚至在小时候连个爱护他的亲人都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哪里还有笑的理由。   突然对他心生怜惜起来。于是我发誓要对他好点。   这回轮到安良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你现在就蛮好的了。”   “真的吗?我没什么需要改正的吗?”   “我不想你为我改什么,你活得幸福,我就觉得高兴了。”安良由衷的说。这句话我听他说过很多次,只有在现在,我才能深深的领悟他话的意思,从而感动万分。   我能想象一个小孩,为了拯救迷失的父亲,挽回父爱,做出超乎他年纪的委曲求全,他的前半生都习惯为人付出,从没得到过别人的关爱,他已成习惯。   想到他可悲的童年,回想自己以前那些装模做样的哀愁,觉得自己多么可笑幼稚。   望着安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心想他母亲肯定是个大美女,于是我就问,你不想你妈妈吗。   安良只回答了我一个字:“想。”简短无奈,透露着深切的悲伤。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为了缓和气氛,我妩媚的攀上他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安良立即抱住我,像怀抱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然后他说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甜言迷语:“落落,你是我现在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哪有男人称自己的女人为东西的,我不满的嘀咕道,他的情商果然有待开发。然后我闭上眼,像一头蠢蠢欲动的小兽,滚落在他怀里。       15 15、关于小三 ...   大学总算毕业了,安良保送读研,我和悦悦进了同一家外贸公司,由说说闹闹的死党,变成了亲亲密密的闺蜜。   Leo频繁的和我约会,我们有固定爱去的酒吧,童心未泯的Leo兴致高涨时还会叫我陪他玩网络游戏,在CS里肆意拼杀。Alawn新交了个女朋友,就是那时从Leo嘴里吐出来的。他一边熟练的滑动着鼠标,一边轻描淡写的对我说:“对了,我搬到北京去的表弟,就是你高中时的同学Alawn……你还记得吗?”我心猛的一震,却假装漫不经心的说记得,然后就听Leo说,“那小子终于交女朋友了,昨天给我发了他女朋友的照片,是个小美儿呢!那小子一直都不交女朋友,把我小姨急坏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呢,哈哈哈……”然后Leo将Alawn的女友照片找出来给我看,电脑屏幕上,Alawn身边站着一个女孩,清纯,甜美,一笑便有淡淡的酒窝,他俩依偎在B大校园里的梧桐树下,甜蜜得像刚诉说过海枯石烂的誓言。   原来没有谁离开谁,是过不了的。无论他们之间经历过怎样的风雨,有过怎样的誓言。   “呵呵,挺好的。”我笑了。   晚上Leo叫我去玩,我破天荒的拒绝了,我说我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然后我画了浓厚的妆,坐车去城市最僻静的边缘找了家小酒吧,空腹,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又喝,喝完再吐。   台上有画着烟熏妆的助唱歌手,长发,妖娆性感却不美丽。低低瓦瓦的声音,唱着那些有着淡淡忧伤而古老的英文歌。歌声很苍白,歌词很深情。她唱:“……Are you still mine,I need your love……”   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脆弱起来感到反感,却鸵鸟的不愿去深想,为什么。只狠狠的灌自己,一口又一口,不兑水的洋酒。   时不时有服务员送上来一些纸条,问一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更有甚者,大胆的走到我跟前。   我都会嫣然一笑,说抱歉,我在等人。   是的,我一直在等人,我的四周充斥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可是我内心深处,始终是一个人,并且,我坚持等待,坚持他会回来。   “宝贝,你在伤心什么呢?怪叫人心痛!”一个声音响起,我抬头,就看到一张清秀的脸,短发,戴着骷髅项链,他举着杯自动与我碰了下。来酒吧借酒消愁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已经疲惫到无暇顾及其他,一个轻轻的碰杯,一个暧昧的眼神,就可以有理由一饮而尽。   他那年轻的脸庞带着真实的怜惜,摸着我的脸,柔声说,“看你,妆都花了,多像只流浪的小可怜。”   我一语不发,盯着这个陌人,但是每当他与我碰一次杯,我便狠狠的喝一口。最后他将我搂在怀里,我也无力挣扎。   安良找到我时,我正在和那个陌人激吻,我们以暧昧的姿势倒在沙发上,他的手甚至探进我的衣口,我正在半推半就时,就看见了血红着眼睛的安良。   他一把拽起醉得一塌糊涂的我,恶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脚,咬着牙说:“给我滚。”   然后那人就怏怏的走了。盛怒之下的安良肯定没注意到他光滑平坦的脖子——那是我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人没有喉结,他,应该说是她,是个T。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忆当时的情景,就对安良颇为感激,要不是安良问了悦悦我的行踪,及时从那个秀气的T手中救下我,可能我的第一次已经赌气般的送给那个年轻的T的中指了。   当然这些安良并不知道,他看见的就是我和男人在酒吧鬼混。   醉眼朦胧中,第一次看见了温文尔雅的安良那血性的一面,我的千穿百孔的心有了小小的颤栗,我在猜想接下来他会对歪歪扭扭的我做什么,会不会给我两巴掌。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去和男人开房被Alawn骂做不知羞耻,想起了那时的Alawn狠狠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但是他没打我,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他回过脸看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脱下外套他将我的身子包裹住,小心翼翼的将我打横抱走了。   走出酒吧后,他将我丢进他的宝马里,然后我就在暖气和有古龙水的空气中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装疯卖傻就假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问安良我昨天回来说过什么吗,他望了我一眼,说我喝醉了,说了些糊涂话。我不死心,继续追问话的内容。安良说:“你说‘我的身子,为你保留了二十一年’。”   然后我脸就红了,好在安良并没有深究是为谁保留。这事就这么过了。   和安良的关系一直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原地踏步。悦悦经常指责我,说我对安良很残忍,因为我从没把他当恋人,而他却始终坚持为我守身如玉。我也很想对安良仁慈一点,所以我就和Leo同居了。   Leo为我们租的房子,里面有精美完整的欧式厨具,但我却从来不做饭,我觉得为男人做饭是妻子的甜蜜的义务,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一个小三。   对我来说Leo有着多重身份。   他是我的导师,教我精致绝伦的彩妆,教我成熟睿智的思考,教我优雅婀娜的行走,教我大方得体的谈吐,教我风情万种的媚笑,教我放下柠檬水,仪态万千的品酒,教我如何我从跃跃试探,到风光自信的迈入社会的第一步。   他是我的蓝颜,这个浪漫体贴的男人,他不能娶我,所以也不勉强我为他沾染上人间烟火,不让我俯首甘为男人牛。我们的厨房和冰箱只用来储存洋酒和红酒。选一个假意出差的夜,Leo就能点上香烛,开着小射灯,和我在房间里淡淡的品酒,品生活,品职场风云,品人生百态。   他更是我的情人。我们激情接吻,相互抚摸,也有忘我吟哦,也曾相互借慰。经管他不是他,而我亦早已不是那个我。   我大约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小三,我从不审查Leo的手机,对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也可以不闻不问,不主动发起挑衅的争吵,不小心眼,不嫉妒也不猜疑。我们之间坦白得如同他的眼睛,不需要人情世故,没有尔虞我诈。我的称职得让Leo又欢喜又懊恼,他甚至希望我能吃一下其他女人的醋,来证明我心里有他。   Leo于我,不能不说是我蜕茧成碟的引导。我一边不齿和他的关系,一边对他调教充满感激。   但我对于Leo来说,久而久之后,就倍感无趣。   又是一年初春,世界刚受过细雨洗礼,连洒进屋的晨光都是嫩绿的。   我把头埋在被窝里,朝Leo的腰间吹气,他那里特敏感,一碰到他便痒得不行。   Leo一把将我抓出来,翻身压住我,用鼻子抵着我的鼻子,狡黠的笑:“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你不敢。”我妖冶的挑衅他。我迷死他这时微扬起的邪恶嘴角,我迷死他清晨时分磁性略带沙哑的嗓音。   躲过他侵略的手掌,我无辜的说:“外面下雨了,下雨了可以不去吗?”   “她一个人到这个城市来找我,除了我,这座城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你说我能不去接她吗?”Leo温柔的说,手指却往我睡衣里探,弹琴一般轻点。   我亲爱的Leo一向是体贴女人的。   我推开他的手,这时Leo的手机突然在枕头下猛烈的震动不止,我的心脏也随着它的震动而撕裂,撕裂……   “已经上飞机了吗?嗯?宝贝。”Leo以同样程度的温柔的声音对电话里的女人说,甚至不用变换一下跟我说话时的性感,就这么笔直的转弯,将那抹磁性投给电话里的女人。   我翻身骑在他身上,低头像蚂蚁一样细细碎碎的撕咬Leo洁白光滑的脖子,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成功的挑逗男人。而Leo只用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将我按在一边,丝毫不影响的对电话里说:“飞机上的早餐太粗糙就别吃了,早餐就交给我了,两小时后你就能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要乖,好的,嗯,亲……”然后他对手机发出一声清晰的亲吻声。   终于挂了。   我盯着Leo的眼睛,我寻找他眼里的愧疚,哪怕一丝。   Leo对我轻笑,捏着我的脸说:“怎么的,还吃醋呀?昨天你不是还帮我老婆选礼物吗?那个懂事的落落宝宝去哪了?嗯?”   “可是她不是你老婆。”我提醒他。   是啊,昨天我还能兴高采烈的陪Leo挑礼物给他老婆,认真的帮他分析送什么礼物最能使她开心。Leo有时会很感动,他会紧紧的搂着我,说落落宝宝你怎么那么好呢,如果你哪天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可是我还没离开呢,现在又有一个女孩在飞机上,只为Leo一声磁性的“我好想你”,便能奋不顾身的扑来。   “今天来那个女孩,她知道我吗?”我问。   Leo捏捏我的鼻子,说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永远那么一副阳光普照大地的迷人笑容,哪怕在面对女人的疑问和对质时。   “可是我知道她。”   Leo没说什么,将我手背举到他嘴边深情的吻着。   “你怎么认识她的?”忍了又忍,我还是问出。   “网上。”Leo继续他的亲吻。   “亲爱的,我多希望你说她是你亲戚。”   然后Leo开始施展他最擅长的怀柔政策,“你是落落宝宝嘛,你最懂事嘛。”Leo捧着我的脸,说“来,做个体贴的表情。”   体贴的表情?然后我冲他展开一计春光明媚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亲爱的Leo,这是你要的体贴的表情吗?   Leo很满意我的表现,他说他最欣赏我年纪轻轻便有博大的胸怀。然后他眼睛里开始投射出欲望的光,我主动迎上我的唇,当他低头准备用牙齿锹开我的睡衣时我准确无误的推开了他。Leo眼里流露着欲求不满的失望。   我做了Leo三年的情人,但Leo却从没真正得到过我的身体。他是个不喜欢勉强女人的男人,他说他会等到我主动献身的那天。   但是那天还没到来,就有另外的女人急急的赶来献身了。   他说正因为我不满足他,所以他才会去找别的女人代替。多无懈可击的理由!   然后他在我额头上轻啄一计,拍拍我的脸表示宠爱。   他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水流声,和Leo轻快的口哨声。   我光着脚下床,帮Leo准备好洗净烫平的衬衣,我依然喜欢看他挺拔的身材,穿纯白色的衬衣。轻轻洒了点古龙水在上边,我将衬衣叠好放下。走到镜子前,望着我突起的锁骨,什么时候起,我已经瘦得这副模样了?   昨天没睡好啊,眼圈有些深重。悦悦说我再这样瘦下去会死掉,我摸了摸突起的锁骨,Leo却认为我的锁骨特别性感。少年时分,我总是羡慕那些有着漂亮锁骨的女人,觉得她们性感,那时Alawn会望望我的脖子,摇头说我永远不可能了。按Alawn的话说就是:“胸,屁股,锁骨,你一样都没有,到底是不是女人。”   想起年少时说的话,我说等我胸挺起来了,屁股翘起来的时候,就是你后悔的时候……想到发笑,笑后又倍感凄凉。不知是依恋那时的青春年少,还是依恋青春年少里的人。   而今天,那个从远方赶来的女孩,我也不想多问Leo打算安排她给怎样的地位,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我甚至饶有兴致的发挥丰富的想像力:他和她会在哪间宾馆住下?会在洁白的床上盛开何种色彩的花?   卫生间的水流声停止了,我赶紧钻进被窝里装睡。   Leo走出来开始穿我帮他准备好的衣服,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他大概觉得换洗的衣裤是自动排放整齐的从衣柜里走出来,供他享用。   走前他唤了我两声,见我没应,揉了揉我的蜷曲的短发,之后便传来关门的声响。   我这才坐起身,望着还带着沐浴露香的卧室发呆。   我此刻唯一担心的,是Leo哪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同三个女人周旋。   住在这间Leo金屋藏娇的房子也近三个月了,时间已经久到能让Leo放了好几套衣服在这里。休闲的,正式的。还有那件当年掉了纽扣,用我的纽扣补上的白衬衫,已微微有发黄的迹象。Leo已经很久不穿它了,我却经常将它找出来,放在衣柜最上层,希望得到它主人的从新眷顾。但Leo说它太旧了。   秋去春来,新旧更迭,人知常情。   此刻那件白衬衫又在衣柜的最里端了,我不厌其烦的又将它取出,仔细的熨烫一番,抚摩着上面那颗的木质纽扣,怔怔发呆。自觉就像这颗纽扣一样,样式陈旧,毫无自我。   突然,手里的纽扣一松,当年那颗由我亲手缝上去的纽扣竟掉了下来,滚落进床底,我爬进去找了好久,才将它找到。   想那纽扣也跟人一样,毕竟不是原配。替身时代结束时,便需离场,强留不得。   我将熨烫得整齐服帖找不到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挂在衣柜最醒目的地方,而少了纽扣的地方,缠绕着一个粗大的结,我想象着自己十八岁那年笨手笨脚却精心缝线的傻模样,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年和Leo坐在一起缝纽扣时我的心跳有多跳,一下一下,强烈又凌乱。   竟笑出声来。   我从Leo为我租的房间里走出来,Leo送我的珍珠玛瑙,金银存折,我一样没带。除了那颗当年从我的衬衫上取下,缝合在Leo的白衬衫上的木质纽扣,我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我不愿将它留在这个荒唐不堪却又缤纷缭乱的地方。   走在在家的路上,我将Leo的一切电话号码在手机里拉进黑名单。小声的对自己说:“再见,我象牙塔里的蓝眼睛骑士!”   阳光突然变得惨白起来,我眯着眼睛,感 15、关于小三 ...   受着今年春天崭新的太阳。   突然接到安良的电话,安良说,落落苏,晚上一块吃饭吧。   我说好的。   挂了电话,尽管阳光如此温柔,也阻止不了我此刻在大街上,狠狠的落泪。   爱情不是青春里的唯一,但远离你后,我也再不能津津有味的嚼柠檬味软糖了。既然生活本就是那么索然无味,那么其他的男人从我房里进来,还是离开,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可怕的是,我甚至不满足于与你的“不期而遇”,而是固执的等待你“为我归来”。   去他妈的糜烂的青春,去他妈的奢侈的爱情!   我撞撞跌跌的行走,我做别人的小三,我去和别人约会。   可是——   王八蛋,我还是,还是,好想你!!   你背上的我的名字,洗了吗?      ——CTG   2010 10 23       作者有话要说:宝妻言:已经过了爱喧嚣的年纪 故 不本人爱说废话 请读者谅解 16 16、关于同学会 ...   二十二岁那年春天,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事,就是悦悦怀孕了,她那个绅士的男朋友趁热打铁向她求婚,悦悦虽然不愿意那么早就被家庭绑缚着,但经不起宝宝和宝宝的爸爸的软磨硬泡,大着肚子走进了婚姻殿堂,悦悦新婚的夜里,她和我诉说学生时代的趣事,说第一次看见我时我正在对一盆花自言自语,觉得我真是个怪人,我跟她说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发誓不和她成为好朋友,因为我不喜欢和比我漂亮的女人玩。我又说我们初次奠定友谊的基础是在共同逃某个下午第一堂课时,然后她身临其景的回忆了当时的天气有多躁热……悦悦虽说是孕妇了,却还跟四年前初识她时一模一样,率真而活泼,讲到生动的场景她会激动的一拍大腿,用舌头润润嘴唇,然后继续讲。凌晨两点的时候,悦悦的老公来向我要人进洞房了,我和悦悦抱在一起笑,又趴在彼此肩头哭。我将悦悦的手交给她老公时,心猛的一空,觉得我这一放手,我告别的东西,就跟告别豆蔻年华一样,那是再也追不回的了。但是悦悦却在笑,心无旁怠的望着她的老公笑。于是我又欣慰起来,为自己的好友找到新的方向。   第二件事就是安良知道他送我的那几条金鱼死了我很伤心,于是送了我两只巴西龟,说这个小家伙比较经得起折腾,我把它们养在透明的玻璃钢里,每天看它们懒懒的迈步,缓缓的伸腿缩脑,贪婪的吃食。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第三件事,就是我又看见Alawn了。看见Alawn的第一眼,我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冲上去质问他,“你知道我在等你的,对不对。”   我从未告诉任何人,但是天知道,我有多想念Alawn。愚昧无知的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Alawn的表哥Leo身上,把他当作跳板,做他情人做他二奶,只为能在见到Alawn。但是天不随人愿。   后来我才明白,以前不需要任何跳板我就能随心所欲的看到他,是因为他愿意在我身边;而我无论与他身边的人走得多近也再见不到他,是因为他不愿意出现。   时隔四年,当我终于认清并承认这个现实后,当我抛弃了跳板,并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Alawn的时候,他却又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感慨老天不会让一个人的生命太平坦,总会时不时的冲那人打打喷嚏发发脾气,加点风霜再加点骤雨。   再见到Alawn的场合简单得很俗套,在高中同学会上。   当高中的班长通知我要开同学会时我是淡心无常的,目的地在山顶一个渡假村,为了找回点学生时代的对生活的激情,大家决定步行爬山至山顶,过一夜,然后返回。   我知道Alawn肯定不会去,因为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会Alawn都以拙劣的理由缺席了。我以前就只和Alawn关系好,他不去,我肯定是索然无味的。但是安良想去,因为我们班里男生很多都是他打架打出友谊的哥们,班长说很欢迎一班的安良。安良会去,我这才提起一点兴趣。   一路上有点塞车,我和安良赶到山下集合地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了。   安良在高中时名气还是蛮大的,他自有他的强大气场,所以尽管都是别班的,当安良依在他那辆红色的宝马上对大家打招呼时,大家对他都不陌生也不排斥。无须自我介绍他就能在谈笑间愉快的融入,相反我倒比较矜持了。   我一眼认出季茹来,她变化很大,穿着打扮很是前卫。见我来了,她热切的过来拉我的手,我也很高兴,我问当明星感觉如何,她爽朗的拍我的肩说别讽刺我了。然后我们一起大笑,笑得尽兴而肆无忌惮。   因为我们曾经一起成长过,一起感受了青春的明媚与湿润过,那种亲热之感,是无论多少年不见,无论相间地在何处,都不会为之改变的。   这时一个熟悉到足以刺痛我耳朵的声音响起:“这算不算带家属啊?”正是Alawn。   他本是坐在人群后的台阶上,所以我刚才没看见,此刻他突然从天而降,惊喜间我竟有束手无策的惶恐。那么多年过去了,从等待,到失望,再到绝望,到准备淡忘,我以为我已经心如止水,如死水,如结了冰的死水,起不了丝毫褶皱。我以为我已经能做到淡定如竹,坚定如松,但是Alawn来了,在Alawn面前我只是颗小草,甚至不需要风吹,我便自行摇摆不止。   四年不见,他又长高些许,变得魁梧结实了,也不似少年时候那么黑。依然炯炯的眼睛,散发着成年男人才有的睿智的光。泥巴色皮夹克和牛仔裤使他随意间又添了几份成熟的沧桑。依然是短发,只是已经将以前的亚麻色染成沉稳的黑,也没戴以前寸步不离的鸭舌帽了。他深邃的眼睛不再如儿时那般闪烁着简单的快乐,举首抬足间也没了年少时的莽撞,完全显现出成年男子的果敢与城府。他也学会了抽烟,姿势熟练的用两跟手指夹着一支吸到一半的香烟。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嘴,唇厚实而性感,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我想起五年前的初吻,想起四年前和这张嘴在圣诞节的夜风里激吻……说不上原因,只是粗略的看了他一眼,我便红透了脸。   从体内油然腾升的,不知是惊还是喜。   四年之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站在夕阳下用衣服乱擦汗水的少年,而我亦不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因为安良此刻的手正自然而然的放在我肩上,我浑身发抖时,他无声却有力的将我稳住。   我想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竟条件反射的将安良的手躲开。然后试图努力重新启动停滞的大脑。   我和Alawn对视,我在用眼神质问,质问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质问他对我的不信任。他只看了我一眼,泪水便在我眼眶里浮动起来。   四目相对时,我同样看见了他眼里的悸动。我以为已经过了千年之久,但实际却只有一秒,下一秒他就转移了视线,他狠狠的吸了口烟,再将烟头熄灭。接着Alawn一手搭在安良肩膀上,给他一根烟,说,“哥们,四年不见了,更帅了。”安良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然后Alawn就为自己重新点上一根,猛吸一口,转身调侃的对班长说:“早说可以带家属啊!”   大家都不知道我和Alawn绝交的事,还以为我们依然保持着高中时的友谊,于是气氛和谐的嚷:“Alawn你要是有也可以带啊!带来比比,看是女朋友漂亮,还是发小漂亮!”又有人起哄说:“Alawn当年肯定暗恋人家落落苏,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还是被安良抢先一步,打那么多场架也没能阻止安良对落落苏下毒手啊!”   “哎!哎!别拿我开玩笑啊,小时候不懂事瞎折腾呗。”Alawn丝毫不为所动,不似少年时那般暴躁了,他只是正色对班长说,“真的允许带吗?我女朋友一直吵着要跟我一块来,我还以为大家都不带呢,所以就没准她来。但是有人开了这先例了嘛!我叫司机把她送来吧。”   班长说可以。说那话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看了我一眼。   Alawn开始给他家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把一个叫婷婷的女孩送到山顶渡假村里……   我转过身去,和安良说话,安良问今天天气好,有没把巴西龟放出来晒太阳。我回答是啊,早知道多穿点衣服了。安良又问早餐吃的什么,一会儿爬山很费体力容易饿。我回答没带伞,我爸说不会下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却也仓皇得不知如何掩饰。只得躲开安良那明察秋毫的桃花眼。   我将目光无助的洒向面前的大山。四月了,已不再有寒意,今天虽然晴朗,太阳却迟迟没有出来,躲在厚实的云层里,只是把云照得透亮。巍峨的青山就这般耸立在眼前,看不见里面的涓涓溪流,看不见百花盛开的缤纷春色,看不见鸟和小兽,只是一座铁青的山,被密密麻麻的钢针般的松树覆盖着,显得神秘而威严不可侵犯。   安良心疼的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握了握我的手。我竟然慌乱的摆脱掉。   此刻我的心,的确被Alawn那声女朋友震荡得支离破碎,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我,需要人安抚宽慰,但是我宁愿心脏破裂而死,也不愿意让Alawn看见我的身体被别的男人触碰。尽管此时的Alawn眼里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次参加同学会的总共有二十九个人,加上那时的班主任老师一共三十人。高中是我们一生中最付之全力拼搏的三年,所以也是生命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三年。往后多少个不经意的梦里,我们还在考试,还在忐忑,还在高三。   大家都很珍惜学生时代的同窗之情,一边爬山,一边热情的回忆当年一起经历过的点滴。   他们开始讨论谁谁没变,谁谁有了什么变化。说安良一点没变,还是和当年衣袂飘飘时一样英俊。说Alawn变了,变得很Man了。然后大家一致认为变化最大的就是我,说我当年如何爱疯爱笑,而今变得沉默寡言了。我面无表情的说,是吗。   说这话时,我看了Alawn一眼,他正在手搭凉蓬的眺望山顶,是在看他女朋友的方向吧。   偶尔有人拿我和Alawn曾经的诽闻说事时,Alawn都一本正经的阻止:“别再拿年幼无知时的事开玩笑了啊!人家安良还在呢!人家安良才是落落苏的初恋呢!”   他将我和他那时的一切,归类为四个字:年幼无知。   我只觉得眼眶越来越涩,冒着热气,撇过脸朝天空眨了眨。   Alawn依然是活跃气氛的人,他帮班主任老师背包,为胆小的女生拍掉衣服上的虫,跟我曾经的同桌说笑,和安良回忆当年足球趣事。他和所有人谈笑风生,除了我。   他惟独不和我交流,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仿佛我今天没来,仿佛我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当然我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话。大家仿佛察觉出我和Alawn之间发生过什么,于是默契的不再拿我们当话题。   我再不能若无其事的爬山,因为让我婚牵梦绕多年的男人,他在那里。   他就在那里。   王八蛋Alawn,你在躲我,因为心里还有我,是不是,嗯?       17 17、关于护食 ...   不知是谁说这深山老林里依然有熊,一个以前成绩极差现在却出落得极富魅力的女人娇声尖叫起来,引来所有女生惶恐的叫喊。尽管大家对主城区边缘的山里还有野熊的说法不以为然,却还是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人心惶惶。男同学开始表现得勇敢伟岸的一面,纷纷安抚身边的女生。几年时光的辗转,他们彻底脱离稚气,已经壮大得有足够的力量能保护身边的弱小了。   一位男同学边用木帮敲打脚边的草丛,边说:“熊是没有的,但是肯定有蛇。”   又惹得队伍一阵慌乱。   Alawn伸手拍拍他旁边的一位女生的背,说:“别怕,有我呢。”就见那女生立即向Alawn身上靠拢。   学生时代Alawn的女人缘一直不比安良差,他家世好,人长得帅,成绩也好,只是碍于我的存在,那些女生顶多只能将一颗芳心暗许的心在日记本里写写,不敢造次。现在我在安良身边了,Alawn身旁的空位就那么耀眼。Alawn居然学会对其他女人温柔了,他将三个女同学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   想起以前Alawn每天放学都为我背书包的情景,虚假得好象是个一相情愿的梦,美梦,梦里他的肩上只有我一个人的书包。   安良突然问我:“累了吗?”然后不等我回答,将我的包拿了过去。   Alawn正好看见这一幕。那是十点左右的样子,太阳终于冲破了云层,纷纷扬扬的金色阳光射透薄雾,倾泻进森林,像童话里那个住着王子与公主的梦境。Alawn那快速转走的目光,我太熟悉了,泄露了主人隐藏不稳的醋意。Alawn甚至用脚狠狠的践踏一朵刚发芽的野蘑菇,他那因别人接近我而陡升的愤怒,让我终于找到一点儿时Alawn的影子。   王八蛋Alawn,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   有时跳过一两只野兔,安良会拉着我的手,指给我看。然后我回过头看Alawn,必能看见Alawn刚好转开的脸。   他还是没和我说一句话。   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在有溪水的地方吃饭休息。   Alawn的周围总是围绕着几个女人,连老师也被他吸引,大家兴致勃勃的听他将B大的事。他提到他的女朋友,就是在B大认识的,说她很善良,很纯洁。有开放的男生就问是不是处女,Alawn竟大声说必须的。男同学就躁动起来,女同学碍于老师在场,默默害臊。   我知道,他就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我是个在十八岁就跟其他男人去酒店过夜的不知羞耻的女人。而这是Alawn最不能接受的。   触及伤心的事,我有点难过。起身想一个人走走。   安良在和几个男生说话,见我站起来了,他也跟着起来。我说让我自己到处转转。   安良本是不放心的,却知道我的脾气,只得点头,嘱咐我别走太远。   我只是想远离他们,那一刻我想远离所有人。   我胡乱思索着一些事情,回忆那些我害怕触碰的却不由自主浮出脑海的事。我越走越远,等我回过神来,四周早已没了他们的声音。   找了一片草地,静静的躺了下来。头顶是黄绿色的层层树叶,叶隙里有一小片湛蓝的天空。不知名的鸟,一声短一声长嘹亮的鸣叫。我身旁有一片花丛,淡紫色的花蕊,唯唯诺诺的从一堆落叶中开放出来。溪水的声音清脆生动,仿佛围绕着我的身体在歌唱。我闭上眼睛,乞求这最原始的美丽能净化我浮躁的灵魂。却是不能,无论我如何努力,我满眼满脑都是他的身影。   王八蛋Alawn!他对我坏的地方我早就忽略不计了,我却只记得他的好。他背着我的书包倒着走路时眉飞色舞的神情,他每回见到有男性跟我说话时紧张吃醋的举动……而他以前对我越好,到今天,他口里的那声“我女朋友”就越能撕裂我的心。   忍不住在这里没人的地方,默默的落了几滴泪。害怕被人看见,赶紧擦拭。   不知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不在人前哭泣了。   准备起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腰上有个东西在扭动,我惊得猛的坐起来,却不想手撑到一个冰凉的坚硬的圆柱体,仔细一看,吓得汗毛竖了一背,居然是一条蛇!乌黑的身躯,手挽粗细,高高的抬着头,吐出火红的舌头。   我吓得头皮发麻,“啊——”的尖叫起来,也忘了要逃跑,浑身瘫软,一时间动弹不得。   我早已丢了三魂七魄,眼睁睁的看着蛇快速向我大腿冲去,电光火石的刺探一下,见我仍是不动,便游弋进草丛深处。   我害怕得快晕了过去,就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Alawn,他向我跑来,一下抱着我大喊:“格格巫你怎么了!”焦急之态显形于色。   我浑身发抖,只觉得气血攻心,指着大腿痛麻处说:“蛇……蛇……”   这才发现我的丝袜已经破了2个小洞,有血隐约浸出。   这时又有两三个同学找了过来,其中也有安良。   “落落!落落!”他扑过来,带着少有的惊慌,“你怎么了!”见我嘴唇发青,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转头问Alawn,“她怎么了?”   Alawn没说话,粗鲁的一把扯烂我的丝袜,低下头便用嘴吸住我大腿受伤处。   Alawn的嘴碰到我身子的时候,我意识才渐渐恢复过来,见Alawn的头埋在我大腿处,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小腿,心里一阵异样的电流浮出。而他另只手扶在我后背,而那里,有他的名。   他还是关心我的,果然是……有这一刻,我便是死了也甘愿啊。   Alawn不停的从我伤心处吸出血来,吐到地上,吐了三次,每次能吐出红色的血。而到第三次时我终于感到有些疼痛,微微呻吟出来。   Alawn突然抬头看着我,眼睛一如四年前一样的清澈,泛着让我熟悉而亲切的关切。我发誓,如果他再多看我一秒,我就会号啕大哭的扑到他怀里。   但是安良突然伸手将他推开,Alawn一屁股坐在地上。   安良慌忙扶着我,问我怎么回事。   “被蛇咬了,没事了,幸好不是毒蛇。”Alawn到底还是忍住了怒火,他只是让开了位置,静静的站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脸,淡淡的说,“她只是被吓着了。”   我稍微有些失落,我希望Alawn不要对我放手,就像以前一样。却又因为他最后一句而心跳不已。   “不是毒蛇你干嘛碰她!”安良突然激动的说。   我惊讶的看了安良一眼,第一次见到这个绅士有如此大的反应,他向来是淡定而从容的。   Alawn没想到安良会冲他发火,他捏着拳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如果想要碰她,需要用假装吸毒血这种卑鄙的方式吗?”   安良“噌”的站起来,狠狠的盯着Alawn,两人眼见就得打起来了,却被其他同学劝开了。那同学说:“算了Alawn,你别气。安良只是担心他女朋友。”   当我已经是安良的女朋友时,Alawn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低下头来,转身就走。再没看我一眼。山里雾气很重,衬托得他的背影孤单而凝重。   安良来扶我时,我淡淡的推开他,说我自己能走。挣扎着站起来,刚一直立起身子,双腿就软了下去。安良第一次不顾我的抗议,不由分说的一把打横抱起我,朝前走去。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腾空的瞬间条件反射的抱着安良的脖子,“啊”的叫出声来。   Alawn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安良抱着我,而我吊着他脖子的一幕。   他盯着我,目光由深沉转为冰冷,从他不断起伏的胸膛我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正深沉的喘气。   但他依然什么也没说,黑着脸自顾走了。   安良坚持要背我上山,我说我已经没事了能自己走,他不管不顾,执意将我甩到后背上。   同学们有的望着我们暧昧的笑,有的羡慕的说这对小两口感情真好。安良什么也不说,只是背着我往前走,丝毫不落下一步。   Alawn却开始沉默了。有人和他说话,喊半天他都听不到,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有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看看我,又看看Alawn,枉自猜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三角恋。Alawn不等好事之人找到答案,便摸出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婷儿,已经到了吗?吃了饭没?乖乖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嗯……好,我会的小心的……哈哈,我是谁,这种程度的山对你男人来讲那是小case!”   我的心一阵刺痛,那么尖锐。   我再三央求安良放我下来,他总是不肯。最后估计是实在没力气了,才将我放下,但立马转身搀扶,就像护食的兽,对待自己嘴边的一块肥肉,得时刻小心翼翼,仿佛他眨一眨眼,我就会被别的猛兽抢走似的。   多像当年的Alawn。      ——CTG   201010 2    22 22、尾声 ...   我常说安良要是生逢乱世,凭着他追我的那股坚如磐石的执着,打下江山也不在话下。   两年以来,任季节如何更迭,他始终将钻戒一直随身带着,只等我首肯。   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七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那肯定也不短了。安良从未在面临爱情时,表现出一副抛头洒血,视死如归的模样,没有爱了恨,恨了爱,翻来覆去的折腾。不会用自己的气息试图去掩盖我心里凌乱不堪的过去,也不会不留余地的去扼杀我心里或隐忍或遗憾的曾经。   他只是充满使命感的在我的生命里隆重而庄严的走着,不求辉煌,不求成果。他只是安静的守在我身旁,润物细无声,细水慢长流。他做的最粗鲁的事就是在我买醉的深夜里,把迷乱的我从那个同性恋的手中救下,将我带回来。   其他的岁月,都是这么平淡无奇,无惊无险的辗过。而我那颗青春叛逆的心,就在这平淡中,习惯,默认,融入,遵守。逐年更比逐年安分下来。   生活日新月异的过,人生都是没完没了的,有结局的通常只是故事。   春天开了,白白的苹果花开了,我的爱情不厌其烦,尽守其责的也开了。   今年的春天特别长,惹得我又是明媚又是忧伤。我早早的准备好了夏季的漂亮裙子,奈何春天迟迟不肯愤然离去,奈何夏天犹犹不肯冒然前来。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没完没了的春天里,我和安良双双踏上了教堂的红地毯,而安良那颗在怀里捂了两年的钻戒,终于得以见了天日,戴上了女主人的无名指。感谢安良,在喧嚣鼎沸的人群里,找到默默无闻的我,并义无返顾的陪伴我,珍视我。   安良,认识你真好。   新婚之夜时,悦悦让她老公独自看守儿子,自己一个人跑来,拉着我说了大半夜的话。   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厮混,什么是厮守吗。   我想了想说不知。   于是悦悦语重心长的说,和Alawn、Leo是厮混,从今往后你就要和安良厮守,为他画地为牢。那些过往,就是心湖里的波光倒影了。   我揣摩着悦悦这过来人的金玉良言,觉得受益非浅。   悦悦拽着我的手开始回忆大学时代,和当年我送她出嫁时一样,像个娘家人,对要出嫁的我恋恋不舍。直到新郎在门口由摩拳擦掌转为磨刀霍霍准备抢人,悦悦才含着泪将我交给安良。   我的初夜,疼得直哭,血多得让安良无所适从。然后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感动得抱着我又哭又笑。大约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还是处女,我在兵荒马乱的青春岁月里,在叛逆开放的思想带动下,居然依旧保留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初夜。其实这只是个意外,我思想并不保守,也不是刻意要为自己的丈夫留守童贞到新婚之夜,我曾一心要将自己的身子献给Alawn。当然,这将是我心底永远不会破土而出的秘密。   但安良不那么想,他拥着我,泪眼婆娑的发誓会好好疼惜我一辈子。   悦悦说,她早就知道安良是好男人,我必定会和安良成的,早听她的,我何必饶这么大个弯。   但是人生,就是在走这些大大小小的弯路中,学会,感悟,懂得,发现的。   搬家收拾屋子里,一个我找了好久也记不得放什么地方的学生时代用来装一些小首饰的盒子掉落了出来,我秉着呼吸打开,手微微发抖,我知道里面静静的躺着两件东西,那是开启两段记忆的钥匙,陈列着两段古老而陈旧的光辉岁月,等待着当我年迈时再去慢慢拣拾。那些回忆,像花朵一样,在脑海里最清晰的地方绽放,或明媚绚烂,或暗地妖娆,永远都不曾褪色凋谢。   一颗木质纽扣。一颗钻石耳钉。   尽管回忆已经零碎不堪,而这两件东西却能轻易的激起我每个思念的碰撞。   我可以将和Leo同居的那段不光彩的日子彻底遗忘,也可以将进出纸醉金迷的酒吧的堕落彻底忘记,也可以将在深沉的夜里彷徨迷失的日子彻底遗忘。但是,我将永远记得,十八岁那天的午睡后,我为Leo缝上木质纽扣时的脸,和当时洒进窗来的阳光一样纯净。而与其说我怀念金发碧眼的混血儿Leo,不如说我是怀念有Leo的那个衣袂飘飘追寻浪漫的明媚的青春,还有那个张着茫然的眼睛,懵懂而矜持的去试探一切未知的自己。   钻石耳钉依旧闪烁着夺目逼人的光。Alawn那时将这个耳钉抛弃时说过,“哪有什么永恒,钻石也不会永恒。”我到此时都没机会告诉他,你的钻石耳钉我找到了,它依然还在闪闪光光,并永远都会通透明亮,就像我和他的友谊一样。无论多少年以后,当我老将死去时,闭上眼,那片橙红色的画面依旧能清晰的从我脑海低低掠过——他站在夕阳温柔的余辉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神气,一只脚自作潇洒的踏在足球上,年轻而活力的脸,有淡黑色的汗水流下,于是他扯着衣角胡乱的抹,太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拉长。而他的钻石耳钉,则在左耳上闪烁着张扬的光……   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是白衣飘飘的少女,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妪,在我心里都有一方温暖的净土,用来沉淀那个蓝天白云像柠檬水般纯净的过往,是甜蜜,是诗意,是心疼,是一想到就能流泪的。只是,过了很久以后,还会有人叫我格格巫吗?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了,仿若前世,那时候的天高高的,云远远的。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喊他王八蛋。后来,在凌晨清冷的机场,那个男孩,歪戴着白色鸭舌帽,遮盖着亚麻色的乱发,明亮漂亮的双眼皮儿,左耳的钻石耳钉闪啊闪,他用刚开始变成磁性的嗓音,小心翼翼的给我下了一世的蛊: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格格巫说,好的。       18 18、关于求婚 ...   大部队浩浩荡荡向上攀爬,快到山顶的时候都已经累到极限了,已经没人说话,大家保留体力,都喘着粗气,奋力向前走,鼓励自己坚持到最后。   Alawn被前面的同学挡了道,不知不觉退到我左边与我并排走了。而我右边就是安良。   我被夹在中间,安良牵着我的手尽可能的将我往他身边拉拢。潮湿的森林里,我脚步一滑,“哎哟”一声差点摔倒,Alawn顺势牵住我的左手,使我站稳。   只轻轻的握了一下,我已经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厚实而宽大,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假装没听到,放开了我继续走。   安良说:“落落,山路太难走了,我背你走吧。”   还没等我说话,我就又在安良背上了。   这时就听Alawn冷哼一声,快步跑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我问安良,你是故意在Alawn面前这样对我的吗。   尽管安良人高马大,但背着我走那么久,又是崎岖的山路,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却不放我下去,喘着气回答:“我只是怕你累,没考虑其他的。”   趴在安良宽阔的背上,我感动安良为我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塌实放松,控制不住自己那追随Alawn的身影的目光,控制不住那因Alawn而激荡不止的心。   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   一个女孩早早的就在山风中等待着,她有着纯净的眼眸和浅浅的酒窝,头发很长很柔顺,风将她的一屡发丝吹进她微笑的嘴里。一如去年在相片里见到的一样动人。那就是Alawn的女友,Alawn叫她婷儿,他迎上去,将她拥在怀里,脱了他的外套为女孩披上,说为什么这么冷不多穿衣服站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扬着一张清秀的脸,嘟着嘴说等你嘛。然后他们对视,抛弃天地万物,柔情万种,情深意笃,眼中只有彼此。   我第一次见到Alawn对女人那么温柔,以前虽说对我好,言语中却经常夹带着捉弄,何曾如此柔情似水过。我只感到一阵阵酸涩感,缓慢却源源不绝的涌上胸口,堵得我喘不过气。   本不忍去看,却撇不开视线。   安良站在我的身边,安良抚平我握得紧紧的拳头,轻声说:“冷吗?”   我毫无意识的摇摇头。然后安良就拉着我走掉了。   我们包下的独栋别墅,矗立在山的顶峰。   站在观景台上,深吸一口干净清新的空气,觉得肺腑立即被洗了个通透。   看刚才来时的山路,蜿蜒成丝,一位背着柴的老者缓缓在丝带上移动,仿佛隐居山林间的仙人。郁郁葱葱的树梢在似云非雾中隐约可见,我们都至身云端。远处山峦间,倒挂着一轮通红的夕阳,将一半的天空染成紫红色。更远的地方,触击视线的尽头才是城市的边缘,参次不齐的高楼林立着。大家都被这一缆众山小的壮丽气魄吸引,顿时忘却了一路的疲劳。   一个柔软的声音响起,正是Alawn的女友,她幽幽的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看她一眼,见Alawn也在微笑着凝视着她。盈盈不得语之间,一个气宇轩昂,一个清丽脱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顿时,天下再是如何赏心悦目的景色也入不了我的眼目,满脑只剩下Alawn和他女友给我带来的阴霾心情,挥散不去。   晚饭过后,有唱歌的包房。大家都到那里高歌畅饮。   Alawn的女友很好,她总是笑着。不停的为大家倒饮料茶酒,也为我倒。年纪轻轻谈吐却大方得体,她的社交能力让我自愧不如,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恰倒好处,举手投足都有去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声音,嗲嗲的娃娃音很重,娇娇嫩嫩,又甜又软,连生气的说“你怎么这样嘛”时都像在撒着娇赞美,还有她扭着楚楚可怜的细腰,细声细气的喊“Alawn哥哥”,百转千回,又娇又绵,就像小时候吃腻了的棉花糖。   她更有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干净,不沾一丝尘埃的清灵。我看着她生动的酒窝,一边嫉妒她的玲珑可人,一边憎恨自己的沉闷庸俗。   当听说她只有十九岁时,大家都纷纷取笑Alawn老牛吃嫩草。我更是自卑不已,自觉已是老牛。虽然我也有过十八九岁,有过芬芳明媚的豆蔻年华,但如今那些都于我远去,如同我和Alawn的情,曾经就在手中,此刻只剩下凄凉的回忆,永远不可能再来一次。于是,越回忆就越觉得开始孤老。   Alawn招呼他的小女朋友过去,说别累着了。然后体贴的揽着她的腰,一如曾经对我那般爱护。   他还带她唱那些以前跟我都喜欢的歌。气氛很欢快,丝毫不因为我的沉默而受影响。   “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也突然间明白未来的路不平坦,难道说这改变是必然……”他们唱,Alawn唱一句,就将话筒递给女孩,她再唱一句,还是用她那嗲声嗲气的调调。甜蜜深情从两人眼中流溢。   还是那些词,那些调,时隔多年,我们却只能感叹物事人非的光景,和世事无常的人生。当年我们说的那些话,许下的誓言,都已经随风散去不留痕迹了吗?时光飞逝,当年印刻在他身上的我的名,已经更换了吗?   猛的发现很多人都在偷偷看我,看我有什么反应。我也假装不知道,随他们议论吧。   我将果汁换成了啤酒,我说这么高兴的时候不喝酒多不尽兴!这话出口,Alawn就转过脸看了我一眼。   有心疼,有追忆,还有一丝欲诉难言的无奈。   Alawn唱歌老是跑调,却又爱唱,以前我常常笑他五音不全,他也不以为然。   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是他一个人唱的,我凝视着屏幕上一行行字,愣愣发呆: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唱到最后Alawn声音渐渐小去,越飘越远……终于再也唱不出来。他站在屏幕前,背对着我们,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动,也不出声响,只有忧伤唯美的天籁旋律,像个纯真的孩童,无辜悠然的从音响里飘出。   不知不觉,我竟已泪流满面。回过神来时,慌忙端起杯子喝酒掩饰,暗自庆幸这失态无人察觉。那些不受控制的泪掉落进酒里,吞下肚腹后,平添几份苦涩,忧愁。   Alawn转身坐回女友身边,见他也是眼眶微红,女友正关切的询问着什么,他不语,只是苦笑着摇头。女友为了安慰他,竟主动的亲了亲他的脸。   Alawn看见我正在看他,仓皇的躲开女友的吻。   我既心酸又心疼,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一刻,我只想沉沉睡去,一了白了。   很多事我原不愿意去想,却是不用想,往事如流水,涣涣已自来。一瞬间,那些有他的每一天,那些为他哭为他笑的单纯心悸;那些年少时假装坚强的无动于衷;那些每一个清晨日落无忧无虑的相伴。有多少次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转变,什么时候起把厮混当做厮守;还有嘴上永远不承认后悔的冲动,还有我从来没打算放弃的永远——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个男孩,对我说,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当时太年轻了。因年轻而不懂珍惜,而彼此过错,则永远失去。   我永远失去他了。然后我又流泪了,这一次泪水那么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如今他身边有了一位美丽的女孩,而我身边也坐着安良。肆无忌惮的对视,也只敢找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比如此刻。   突然觉得,生活多么可悲。   当我在过去十八年的岁月里走了一圈后,安良已经点好了歌,站到中央,深情的望着我,说:“这首‘一生有你’,仅献给落落苏。”全场哄笑,女的拍手叫好男的猛吹口哨。我悄悄看Alawn,他在黑暗中抽着烟,一闪一灭。   “……等到老去的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以前从没听安良唱过歌,原来他嗓音那么好。   他低低的唱,略带磁性。温柔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我,带了一丝我忽略多年的忧伤。   我内心浮现出一些感动,更多的是愧疚。当你青春无限好时,有人守着你,不算什么,可贵的是当你年华将尽后,他依然在你身边。我不知是被歌词感动,还是被安良的深情演绎动容,我看着他俊朗的脸,刚才被Alawn搅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一曲即终后,安良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   “今天我正式向落落苏小姐求婚。”   这时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大家都惊讶得来不及反应。我更是不知所以,因为安良从不开玩笑,更别说,结婚之类的大事了。   他真向我求婚了,选在有Alawn在场的时候。   然后安良缓缓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将盒子打开,举到我眼前,竟是一颗伯金钻戒,闪着刺目的光。   “落落苏,嫁给我,好吗?”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我,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比我认识他的任何时候都虔诚认真,他跪在我跟前,仰着那张俊秀的脸,一动不动,只等待我的回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得不知如何应付,因为在我心里,他甚至还不是我男友,我和他从未交往,如今就直接晋级到结婚了?   周围的同学反应过来,哗然,谁都没想到居然还有求婚这一精彩好戏。纷纷起哄,有的说太浪漫了,有的叫我赶紧答应。感性一些的女同学甚至抹着泪,说太感人了。   季茹拥着我的肩,说落落快答应呀!   大家都觉得我该答应这个男人,优秀如他,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而安良那逐渐紧张的神情也迫使我点头,整个场面都逼迫着我接下那颗沉重夺目的戒指。空气一点点凝固,气氛开始怪异。皆因我迟迟不肯点头。   因为我知道,接下那颗戒指,我就再不能想着其他男人了。   比如那王八蛋。    19 19、关于抵死缠绵 ...   我怔怔的看着安良,他接触到我的目光,闪过一丝不安。见我迟疑犹豫,安良那原本闪亮的眼睛,渐渐黯然下去。   这时,我就哭了。   王八蛋,我要嫁人了,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白头到老的许诺,真是年幼无知的戏语吗?那你为什么坚持要将我的名字,纹在你身上呢!   我向Alawn的方向望去,寻找他的目光。却发现沙发那端的人已经不在。我彻底绝望了:呵,他大概带着女友到外面赏月亮去了吧。   但是下一秒,我的手臂被另一只男性的大掌抓住,他将我奋力一提,我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起身,他用霸道到让我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说,“跟我走!”然后我就随他逃出那个差点让我窒息的房间。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我就这样跟这个粗鲁的男人走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男女,留下惊讶得捂着嘴瞪圆眼睛的婷婷。   还有,依旧跪在原地丝毫不动的安良。   但是我发誓,那一颗,我的身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愿意让这个男人拉着我到天涯海角,到任何地方。尽管外面夜色黑浓,前方是什么,我们丝毫不见。   因为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四年啊!   我不停的哭,嚎啕大哭,任Alawn拉着我的手,穿过长得似乎永无止尽的走廊,穿过一间间漆黑的屋子,穿过一头雾水的过往的服务员,穿过被我们荒废却没有一天停止思念的遥远的四年时光。   王八蛋Alawn,你回来了,对吗。   都说女人要坚强,遇到困难要勇敢面对……可不可以先让我放声哭泣,再继续勇敢?   大概Alawn也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只是拽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没头没脑的一直跑,就像十八岁的我们,跑在阳光普照的风中……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离别墅已经很远了。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才发现四周都是茂密的黑色的森林。   有昆虫低叫,有小兽嘶鸣。除此之外,安静的天地间,只剩下我和Alawn。   我的眼泪疯狂的奔流,我压抑了四年的感情和泪水如山洪爆发,哪是我轻易控制得了的。Alawn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摩在我脸上,那么轻柔那么细致,仿佛我是玻璃,惟恐我经不起丝毫加压。   “不哭。”他哽咽的说。黑暗中透过星光洒下的点点光亮,我看见他也已是泪痕狼籍。   数不尽的委屈和受伤使我激动起来,朝他身上使劲的捶打,一下一下,使尽全力。   我有多想他,就有多用力。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粗暴。   Alawn任我发泄着,不躲藏更不反抗,他低低的叫我的名字,他喊“我的格格巫”,声线已全然沙哑。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相信我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一走就是四年!为什么找女朋友!为什么对别的女人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Alawn王八蛋!我恨你……可是……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却还是更加想念你!王八蛋!”   我又哭又闹,过了好久,我疲惫得再没一丝力气,瘫软下去的瞬间Alawn将我一把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多么熟悉的气息,多么让我塌实的怀抱。Alawn的味道,Alawn的肩,Alawn的胸膛,有Alawn的心脏,突突狂跳不停。   我的手探上他的后背,轻轻摩挲,问:“我的名字,你背上的,已经洗了吗?”   Alawn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洗。”然后他又问,你的呢。   我喃喃的流泪,闭上眼睛,终于诚实的面对Alawn鲜活跳动的心,说出了憋在心里四年的话,“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又残忍的将我抛弃!可是,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Alawn的身子在听见那声“爱上你”后猛的一震,他不敢相信的板开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黑夜里,他的眸子闪闪发光,他嘶哑的声音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爱你!王八蛋!我早就爱上你了!不能自拔的爱上你了!”我带着哭腔大吼出来,然后就听身后的山群传来撕心裂肺的回音——爱上你了,爱上你了……   Alawn再次猛的将我搂在怀里,他用手撑着我的头,将我的头紧紧压在他胸口,让我听见那颗呼之欲出的心,跳得多么富有生命的喜悦的激情。   “我一直以为,是我一相情愿。”Alawn不能自已的喃喃自语,有滚烫的泪水滴到我头上,和脸上,“你知道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誓,此生唯一的一个爱人,就是你落落苏。除你之外,我再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你十八岁那年我就准备向你告白了,可是你的心却不在我身上。”   “王八蛋Alawn!”我哭得抽搐起来,凶恶的骂他,却温柔的替他擦泪,“你知道我对爱很迟钝的嘛!”   “是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对不起。”他跟我道歉,不知如何弥补他给我带来的伤害,“我以为你喜欢Leo表哥,我怕看见你和他好。”   “王八蛋!呜——”我突然张口,猛的朝他肩膀咬去。Alawn不躲不藏,忍耐着痛,任我撕咬。直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直到血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我这才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清新如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   他再次将我抱在怀里,凑我耳边问:“亲爱的,你爱安良吗?你被他的宝马吸引了没?”   “除了你,我没爱过第二个男人。”   然后他低下头,将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咬着我的耳垂,梦呓般的问:“他吻过你吗?”   我如触电般的一阵轻颤,双脚乏力,用仅存的意识摇摇头。   下一秒,那两片滚烫的唇,密不透风的贴在我的唇上。   如果在他离开我四个月,他再回来,莫名其妙的将我从别的男人手里抢过,吻我,我会愤怒,会挣扎。   但是他离开了我整整四年,我想了他四年,等了四年,盼了四年,向神灵乞求了四年……   四年后,我早已释然当年的怨,只剩下深深的爱,和沉沉的念。   所以,他吻我时,我只是努力迎合。   时隔四年,这个吻失而复得,令我浑身颤抖。我想到学校四百米的环行跑道上,拼命奔跑来宣泄我此刻的狂欢;我想拥有巨大的铁锤,去敲击连绵山峦,来证明我此刻所承欢的巨大的激动。我拼命攀上Alawn的脖子,像白天那条蜿蜒的细蛇般缠绕住他的身子,死命的吮吸,难以自控的发出声声吟哦。那一刻,我只想与心里思念多年的人抵死纠缠,至死。   Alawn渐渐招架不住我的狂热和激情,他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探到我后背,隔着衣服在我背部摩擦。   我突然推开他,他以为我因被侵犯而恼怒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羞愧不知所以的望着我。下一秒,我却在他的眼前,在他惊讶的注视下,轻轻的褪下了衣衫。   外套掉落到地上后,我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继续将内衣解下。   在这个远离喧嚣争斗的世外桃园,我站在与天最近的山颠,颤抖着在我的爱人面前,露出瓷白的脖子,光洁的锁骨,挺傲而柔软的酥胸,和平滑的小腹。   当我□着上身那一刻,我听到Alawn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我偷偷的看他,随后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艳。我羞得面红耳赤,心里的幸福感却被溢得满满当当的。   “亲爱的,这一刻,我等了四年。”我轻声细语,声音带了丝颤抖,却是风情得不成样子。   然后我拉着他的手,盖在我的胸上。   他的手又厚又大,烫得吓人。当他的手碰到我胸部的那一刹那,我在抖,他也在抖。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艰难的开口说话,声音已经沙哑得快说不出话来。   有松涛阵阵,有倦鸟低鸣,还有我们为彼此而逐渐激烈的心跳。   我再不敢多看他一眼,低下眼睛,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的第一次,我一直为你留着。不让任何人碰,因为我要为你留着……Alawn……”   一股冷更吹来,我禁不住山顶的严寒,微微哆嗦起来。Alawn目光炙热,再也不满足仅限于视觉上品味这副生香活色的盛宴,他一把抓过我抱在怀里,然后脱下外套铺在厚厚的草地上,再猛烈的将我掀翻在地,俯身压在我身上,激烈的吻像暴雨,细细碎碎,或深或浅,击遍我的全身,在我柔滑的脖子上,雪白的双峰间,点点滴滴开出无数鲜艳的花。   我觉得浑身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觉得自己像被置半空中,总需要抓住点什么,于是我拼命的扭动,这种渴望的感觉在我的生命里前所未有,我既期待,又无助,又害怕,更多的是被压心爱的男人强健的体魄下那种实实在在的幸福。   我意识渐渐恍惚起来,只一遍一遍的叫他,他的名字从我嘴里逸出,又被他生生吞下。   Alawn额前的短发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我们抚摸彼此,抚摸彼此身上,自己的名,刻得深沉而果敢。   原来我们在山的另一个顶峰,在与天最接近的地方,似乎举手就能揽下那闪闪明星来。前面是浓郁的森林,而后面是万丈深渊。远处有墨黑色的山影,层层叠叠,在苍穹尽处延绵不尽。   那天的月亮很圆,银盘似的斜挂在树梢上,月光淡薄而飘渺,像从银河殷殷流下。而洒落在整座森林之上,又从叶缝里倾泻射出。浓雾依稀可见,在银白的月光里飘飘游游。   四月的山间颇微阴寒,但是我和Alawn都感到身体燥热。   有一根参天古松,大半根树身勇猛的伸出悬崖之外,我和Alawn就缠绵在古松之下。如同失火的老屋,无法阻挡,无法控制。忽视天地,忽视万物。竟也忽视了站在松树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Alawn的女友!   Alawn粗大的手狂乱的抚摸着我的身子,一路向下,将我的肌肤一寸寸点燃,最后他将手探进我的裙子里攻占城池时。我的身子猛烈的颤抖起来,那感觉陌生而恐惧,但我没拒绝他,我躺在Alawn身下,像一朵娇嫩的蓓蕾,做好准备,对着我爱的男人,绽放。有薄雾如丝,笼罩在我们身上。   Alawn有些懊恼我的内裤,正准备粗鲁的一把将其扯掉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吓得我尖叫不止。   Alawn立即警惕的用身子挡住半裸的我,压低声音凶狠的问:“谁?”   竟是婷婷。   她不声不响的看着我们,不知道看了多久,黑暗中,她眼光里闪着绝望的泪水。   Alawn速度起身结束了这个暧昧的姿势,慌忙用衣服盖在我身上,将我扶起来,尴尬的对婷婷说:“你怎么来了。”   那女孩依然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Alawn,那目光阴深得让我担心她会一把将Alawn推下山去。她眼里的泪水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往下掉。   我自觉对不起她,于是穿好衣服就准备离开,给他们空间去解决这事。   “格格巫你别走。”Alawn见我要走,以为我生气了,便来拉我。   “Alawn哥哥。”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依然软绵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敢相信的痛心。她一步步走近我们,目光却将我们穿透,直飘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她穿过我们,再多几步就是万丈悬崖,她平静的转过身,面对着我们,背对着深渊,说,“她就是你爱的那个女人,你背上纹的就是她的名字,是吗?Alawn哥哥。”   “婷儿你过来点,那里是悬崖!”Alawn急着喊。   “Alawn哥哥,你爱她吗?”她问。   “爱。”Alawn不假思索的说。   “那,你爱我吗?”女孩又问,冷冽的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她站在悬崖边上,质问爱情的模样,像个坚定捍卫疆土的女烈士。   “……”Alawn沉默了,然后轻声说,“对不起。”   “等天亮了以后,”女孩突然笑了,她站在悬崖边上,凄美绝伦,瘦小的身躯坚定的矗立在山顶的风里,像随时可能飘然而下,“你打算怎么办?从今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道,平铺直叙的问,不带一丝感□彩。   “从今以后,我会和落落苏在一起。”Alawn说。我的心暖得不成样子,我想起了学生时代的Alawn,也是这般坚定冷漠的拒绝其他女人,不给对方一丝希望。   我拉了拉Alawn的衣袖,叫他别再说无情的话刺激她了。我真担心她会一时冲动转身一跳。   我走上前,温和的说:“妹妹,你别激动,你站过来好好说嘛。”   “我激动了吗?”她看都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我很平静啊。是你激动了吧?”   我无言以对,无可否认,她的声音语气是很平静。   她突然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是你害怕了吧?!勾引别人老公的第三者!贱人!”她面目狰狞的模样似乎要将我生吞下去,而她棉花糖一般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变得急促:   “住口!有本事你就往下跳,少来这招吓唬人!更不许你骂格格巫!”Alawn大声呵斥她。   然后她就哭了,她缓缓蹲□,双手撑在地上,声泪俱下,凄凄楚楚的喃喃:“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   Alawn不忍心,毕竟是跟他好过的女人,他上前扶她起来,放柔了声音:“走,回去吧。”   “你忘了你怎么追求我的了吗?你忘了去年下雪,你在雪地里写过什么吗?你忘了对我许下的承诺了吗?你忘了你生日时我给过你什么吗?你说她在你心里无可取代,但是你更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说你很快乐,跟我在一起很快乐!这些你都忘了吗!忘了吗!都是假的 19、关于抵死缠绵 ...   吗?!骗子,是假的吗?如果是骗我的,你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Alawn哥哥……”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Alawn站立在原地,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似乎在追寻他和她的记忆。   我惊呆了,原来不止我有回忆,经过四年的辗转,这个趴在地上的女孩,与我一样,与Alawn有刻骨铭心的过往。而她的回忆已经强大到能和我的相抗衡。   因为我看见了Alawn那颗因纠结而动摇的心。   我开始痛心,为我和Alawn曾经的情谊更为飘渺不清的未来,像有人用一根细小而坚硬的铁锥,狠狠的砸在我的心上。她哭着喊一句“你忘了吗?”我的心就被砸一下。   又狠又准。   我该像个最有尊严的女王,高高的抬着头,离他们而去。因为Alawn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讨要争夺回来的,那不是我要的爱情。   但是我的脚却像生了根,对这片热土恋恋不舍,于是动弹不得。   却在下一秒,我还是转身离开了。   因为我们都听到那个女孩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用悲痛的眼睛盯着Alawn,一字一顿的说:“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   Alawn倒吸一口气,惊讶的看着她,缓缓向她走去。   女孩像抓住生命的稻草一般紧抓着Alawn的手臂,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停的哽咽着说:“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她那柔软的哀求,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有Alawn的孩子,血脉相通。   一个女人用肚里的孩子,用道德的戒尺挽回男人的心,这是个恶俗得不能再恶俗的情节,但那男人就是被女人肝肠寸断的哭喊拉拢过去,越走越远。   我不忍看这甜蜜的三口之家的画面,抬头看看月亮,已经偏西。   那些年少时一起捉捉青蛙扑扑蜻蜓逃逃课的记忆,跟她嘴里哭喊的留住Alawn的理由比起,多么可笑。她的理由虽然庸俗却强大有力。我知道,我输了,一败涂地。   如果这时我再去询问他,“你忘了你说我们要白头到老了吗”,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再次将目光转向他们时,Alawn已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女孩脸上挂着怯怯的泪,像一朵在阴暗的月色下渐渐打开的清香的荷花。   我还要继续不解风情的看下去吗?所以我一个人走掉了。   小时候和Alawn小打小闹,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通常我迈不开几步就会被他抓住。但这次,我走得那样慢啊,他却没有追上。   我不似君子有成人之美的伟大,我只是知道,爱情最大的忌讳就是:你爱着从前的我,我爱着现在的你。   我想,四年之久,久到Alawn已经能字正腔圆的卷着舌头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久到足已让往事,如同天边的浮云,经不起阳光一照,就各自散去。只在一望无际的天边留下些许斑斑淡痕,而已。   再见,王八蛋Alawn,我不会再爱你,亦不会再等你。   等了你多年,你来了却只是与我擦肩而过,尽管有淡淡的小火花。   轻轻的,我无声的留下一滴泪在那寂寞的山巅,向过去告别。   只是,你们懂什么叫大悲无声吗,你们懂吗。   我时常会像个拾稻穗的孩童,尖细着手指,拈着那些支离片语的曾经,那时候天高高的,云远远的。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喊他王八蛋,他说我是糖养的孩子,随身带着我爱吃的柠檬味软糖。   你们懂什么叫大悲无声吗?真的懂吗?   格格巫也好,王八蛋也好,如今成为背影,我们再也找不到伸手挽留的理由。       20 20、关于伟大 ...   天一亮我就独自坐车下山了,没惊动沉睡中的任何人。   回到家我大病了一场,发烧到了40度,烧得迷迷糊糊直叫一个人的名字。   Alawn再没联系过我。没来找我,也没电话。甚至一条关于解释或告别的短信也没,真像他的作风。   病得迷糊不清时,我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梦到我在山上,在Alawn的怀里。梦跟现实混淆不清时,我甚至怀疑我根本从没见过他,而山上的一切,一直是我一相情愿的一个梦境。   但是Alawn说爱我,只爱我,我毋庸置疑;就像我说我爱他,只爱他,他也会必信无疑。   但这些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   还有少年时代说的那些话,白头到老的期许,都不是假的。   至少当时,我们年轻的脸庞都带着绝对的虔诚。   安良听说我病了,请假来照顾了我两天。医院的病床前,他细心的喂我吃药,为我消苹果。每天早上都给我带鲜美的鲫鱼奶油汤,一口一口喂我喝下。每次打针时,他都握着我的手,说不怕,自己却显得比我还紧张。我看着他那认真聆听医生嘱咐需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模样,心里被什么东西堵得慌。   第三天午后,烧已经退了,我坐床上和安良像老朋友一样随意聊聊,阳光撒进房间,使雪白的一切都沾染上一层金色。安良把窗户打开了,和煦的风吹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我自然的伸手去为他将额前的发拨开,虽然他显得很随意,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躲开了我。   我和他谁都没提求婚的事,像什么都不曾发生。我对他充满感激和极度愧疚。我的眼睛老是不敢看他的衣服口袋,我害怕里面还装着那颗钻戒。因为他那颗执着而真诚的心,我已经无颜以对了。   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我就问了:“你包里装的是什么?鼓鼓的。”   “戒指。”安良老实的回答。   “你干嘛一直带着,不怕掉啊!”我诧异的说。   “我想,一直带着,无论什么时候你想通了,答应了,我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安良正色说,琉璃一般的眼睛,无比真诚。   都说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是。我看着安良紧跟潮流的时尚打扮,一副英俊潇洒的风流模样,就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在感情上是如此的传统与痴情。想起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求婚……觉得很对不起他。   还有他用温润的嗓音为我唱的那首歌,他唱,“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眼眶一涩,有泪溢出。   安良上前慌忙问:“哪里痛吗?”   我说你这傻子,忍不住笑了,泪水却流了出来。   我问他:“你知道我那天,和Alawn跑出去做了什么吗?”   他摇头。   我又问:“想知道吗?”   他愣了下,似乎在考虑,然后继续摇头,说,“那是你的隐私,我没必要知道。”   我讨厌他成熟到不屑于吃我这小孩的醋的模样,于是我故意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说到这儿,我偷偷看他的脸,他淡然的眸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但我实在不想耽误他,还是硬着心肠说下去,“你会不会恨我。”   安良几乎是立即就笑了,那笑犹如一位入狱多时的死囚,偶尔回首起当年与情人自由恋爱时的模样,既温馨甜蜜,又苦涩无奈。他说:“我永远不可能恨你。”   我一跳而起,激动的嚷:“你知道吗?我就讨厌你这副伟大的摸样!所以我根本就不信你真的爱我!爱是自私的,是霸道的!而不是你这样装聋作哑阿弥陀佛慈悲为怀!你真的那么无欲无求?只要我开心?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吃醋?”   安良这回到是老实,说:“很吃醋。我又不是圣人。只是我不想表现出罢了。”   我虚荣心得到膨胀,这才相信他是喜欢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得意,心情也晴朗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那要是我将你拒绝了,你就什么都不要,转身就走吗?你就没点自己的追求吗?比如说,你有一个梦想,与我的意愿无关。”   安良盯着窗外出起神来,窗外蓝天白云,绿柳成荫。半晌,他转过身,看着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离开,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   “一就是那张照片,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安良认真的模样突然让我觉得他也有可爱的时候。   “好吧,我回去找找。要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什么?”   安良却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在医院闷了两天,确实呆坏了,也决定出去走走。于是答应了。   他执意将我带到一家有些年岁、陈旧的电影院,问我还记得这里吗。   我嫣然一笑,说,记得,不就是当年在这里约会嘛。   安良笑而不语。买了两张票,买了柠檬水,和苞米花。   我这才注意到安良的细心,他连当年我和他坐的座位号都清楚的记得,依然选的那两个位置。往事清晰的浮现进脑海,我依稀能感受到十七岁的我,第一次和男生看电影时紧张而慌乱的小幸福。   电影开场了,安良突然捏住我的手,压低声音说:“你的手肉肉的,软软的。”一切一切都当年一样,他的声音早已摆脱了少年时的清脆,变得浑厚而更富有磁性。   就像电影回放一样,连那份紧张又期待的心,似乎都一并回到了胸膛。那一年的春季的阳光,那一年高考的破在眉梢,那一年足球场上的第一次青春心悸……缓缓流淌进眼底。   他转过身来,俊脸一寸寸向我逼近,我已经可以闻到他洗发水的淡香,我紧张得忘记了躲闪,然后那个当年因为我嘴里有苞米花,所以没有完成的让我遗憾好久的吻,真真切切的贴在我的嘴上。   他的唇柔软得让人心醉,与我的唇一碰即止。   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狂跳的心。   安良也红了脸,这是我们认识五年来,第一次亲吻。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炯炯,说:“我当时看见你的嘴红嘟嘟的,就想亲你一下。”   我的神志还在初恋的纯真里转悠不出来,听到他这么说,脸更红了,低下头,忸怩着不知说什么话好。   “如果那时我亲了你,我就不会和你分手了。”安良说,“其实,早在我和同学打赌之前,我就暗恋着你。打赌只是我接近你的借口,好给自己壮胆。”   我傻忽忽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我的那个并不心旷神怡的初恋,因为安良这番话而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我笑着说:“想不到我们老成持重的安良同学也有害怕的事?”   “其实我在你面前就会害怕,怕被你拒绝。”安良说。   我没了言语回答,想到自己已经拒绝他无数回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时我本来有女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她分手吗?”他问我。   我摇头,对这些我是一无所知的。   “那个女孩一直没读书,认识一些黑道上的人,她的父亲帮过我父亲,我得报答她。但是你出现了,我心里很喜欢你,找了借口接近你,和你交往,玩弄你,又甩了你,我看见你那段时间非常消极。我也很心痛。那女孩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是。她给了我两巴掌,叫人狠狠揍了我一顿,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我们就这样分了。”这大概是安良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吧,我深深感动,为这些当年我并不知晓的背后的故事。   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安良说:“因为我发现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不想给你造成困绕。但我认为你可能会需要我了,我就出现。”   我感动极了,捶打着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告诉我!你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的!说出来让我一并感动了!”我本是为了掩饰我的感动,故意这么问的,没想到安良真的继续说:“还有就是,高考的时候,其实我是考上了第一志愿B大的,但是我知道你读的C大,所以我没去,我也读了C大。”   这件事的震惊程度丝毫不压于前一件,这是悠关前途的大事啊,而上B大是多少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所追求的目标,当年跟我铁到如Alawn也没舍得为我这么付出!   明知他是为了跟我读同所学校,我却愣愣的问:“为什么?”   “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脸,我终于相信了,有些人的爱情霸道自私,而有些人的爱情,海阔天空,她好我就好,一味付出不求回报……原来安良的爱,真的可以那么伟大。   “好了,这就是你欠我的东西。”他突然无比黯然,用我从来没见过的失落语气说,“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爱惜身体。”   “你去哪?”我一听他要走,慌了。   “我不去哪,但是我不会来找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陪伴只能使你厌烦,因为我不能给你幸福。”他惨淡的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个好男人,过美好的一生的!只要你能幸福,我就能高兴,至于跟谁活,是不是我,那都没什么区别了。好了,看电影吧!”   安良就不说话了,盯着大屏幕。       21 21、关于安良 ...   这场电影,演了什么,我依然没看明白。   我一直在心里寻思着安良的话,想这些年他对我的好。而我,我因为Alawn和Leo,将安良的好彻底忽视了。如今一一回想起来,若我能珍惜,那该多么幸福。   看完电影安良将我送回医院,就要离开。   他要离开了,我莫名的有了丝慌乱。   相识五年,我心里只看着一个Alawn,而到今天,在我理想之外的安良正从我的世界丝丝抽去……一股哀伤,隐隐约约,像海边的浪,轻轻在我胸口一波波推嚷。   五年飞逝,那些没看完的电影,还要不要看?   那些没记完的日记,还要不要写?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还要不要重复?   那些没来急退怯的羞涩,还要不要沾染在脸上?   那个滋生在心里好多年没有落下的吻,还要不要闭上眼承欢?   还有泛黄的照片,还有早已成土的落叶。有他相伴的流光异彩的五年,或犯傻或犯贱的青春……还有我们当时蹦跳着哼出的歌,都已经随岁月逐年老去了。是吗?   如今他要离去,那些闪闪发光的干净纯粹的日子也要落幕了,是吗?   我傻傻愣愣,我拽着他的袖子,说:“你明天真不来了吗?”   他摇头。   我又问,那后天呢。像个执着于要糖吃的小孩。   安良眼一红,弯腰抱住我,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   那一刻,有句话不经大脑的就蹦跳了出来,我将头埋在安良泛着清香的衣服里,我说:“你能给我时间,让我重新认识你吗?”   安良不可思仪的看着我,像看一个长相怪异的陌人。   沉默。   我心一暗,想到自己,和Leo同居,和Alawn在山顶欢爱,我如何还有颜面去承欢安良如此伟大的爱情。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如此刻般渴望一个场景:湛蓝的天空下,舒展着蜷曲的纯洁的云。阳光那么美好,轻柔的贴烫在我身上。我站在大片大片的桂花树里,穿着长绵袜和蓝色白折裙,世界并不需要多么心旷神怡,只是我明净如昔,我能大方的跟安良同学打招呼,我说:“嗨,我依旧纯洁。”   我低下头,喏喏的说:“你觉得我不够好了吧?”   但是下一秒他将我抱起来,在房间里旋转!孩子似的大喊:“落落!落落万岁!落落天下无敌!”那是认识安良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毫无顾虑毫无保留的笑。   刚才离别的阴霾一扫而光,片刻之间,我心情就多云转晴,明亮得不成样子,我咯咯的笑,问:“为什么我天下无敌?”   “可爱到天下无敌。”安良这个呆子,情话也不会说。   但是我居然也能沉浸在这并不多么生动的情话里,发自肺腑,无忧无虑的笑,那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心里这般敞亮。   安良真的很迁就我。我骨子里生来就不安分,我感性而浪漫,渴望动荡的岁月,沉迷于流浪出走。大学毕业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和金钱,让我背着行囊和相机走南闯北到处漂泊。随意一个小情绪,就能让我有足够理由说服自己独自踏上或北上或南下的列车,不告而别。用相机拍下一片灰的蓝的天,拍下各地孤单的路灯。自以为潇洒,自以为文艺。   没有人知道,这些事都是我和Alawn在学生时代就约好的,那时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同样的情怀。   在安良这种成熟理性的男人眼里,我幼稚得可笑。但安良也不点穿,随我瞎折腾。他知道我会在累了疲惫时,自己回家。每当我满身尘埃的回来,安良就会心疼的问我:“想家了?还是想我了?”   我说过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并为没机会去而感到惋惜。   大一那会儿,青藏铁路还在修建。Alawn就跟我约好,等青藏铁路开通了,我们一起去西藏,在巍峨的雪山下,看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洁白的羊群。天堂就近,灵魂洗涤,与风月无关。   Alawn说,在那清澈明净的地方,我们有一只白的羊,一只黑的羊,那就是幸福。   如今青藏铁路开通一年了,也不知Alawn去了没,和谁一起去的。   我如愿到了西藏了,是和安良坐火车去的。   青藏铁路真长啊,是谁修了那么长长的铁轨,就像延绵着我无尽的相思。   到了拉萨,到了阿里。西藏的天,比想象中还蔚蓝,西藏的阳光,比任何书本上描写的还要洁白明亮。   在阿里日土县的班公湖畔,风很大,将我的帽子吹到高高的空中。   没有羊群,草原也不如想象中那么碧绿,远处有一群粗壮的牦牛在低低吃草。昏黄的山峰威严的耸立在湖的四周,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光。白云厚实,低低的仿佛就在触手可及处。湖水碧蓝,纯净而明媚,真像Leo的眼睛。有白色的鸟,层层叠叠的在湖面盘旋。   这个地方,是不需要诸如“美丽”“漂亮”一类庸俗的赞美的。这一定是有神灵日夜守护的地方。站在这里,留下人类作为动作的足迹,都是一种亵渎。在狭长而宁静的班公湖面前,我们渺小得心甘情愿。   王八蛋Alawn,你来过这里吗?找到你的白羊黑羊了吗,还有你的幸福呢?是改了,还是不要了?   我真想跳到湖里去,让这湖高原最神圣明净的雪水,将我内心深处那些世俗人伦,风花雪月的情愫彻底洗净,还有我想遗忘的人,洗净!   于是我走到湖边,慎重的将手伸进水里,冰冷,刺骨。   那一刻,我蹲在这个全世界最圣洁的地方,内心安宁,却止不住怔怔落泪。   安良伴随着我,一路无声。   回程时,安良顺道带我去看向日葵了。   没有宝马也没有自行车,我们坐着列车,到了一个村,村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很可惜的是,我没和向日葵约好,我们去的时候季节,不是它们绽放的时候。   但是那天阳光很充裕,四周的田野很开阔,风夹杂着绿色植物和土壤的味道,轻轻的涌入鼻息,远处还有一片小湖,太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洗澡。   我说柠檬水酸酸甜甜很好喝;我说坐在宝马看风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我说站在向日葵田里的女人很幸福,我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我说过的任何青春碎语,安良都铭记于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问站在身边闭着眼吹风的安良:“那天你为什么直接跟我求婚?可是你都没追求过我!”我的意思是我和他还没先做男女朋友。   安良却一本正经的说:“我五年前就追求过你了。你忘了吗?”   我怎么能忘记,在我生平第一次和人正式约会,看完电影后,在幽幽的路灯下,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风度翩翩,虔诚的对我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是我初恋的起始。我还记得,他长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他特别爱笑,他喜欢足球,他跑起来特别帅。   身边只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叶子,葵花还没快乐的展开胖胖圆圆的笑脸,它们没有笑,但我却在笑。   我终于没有想起Alawn。   很早以前我跟安良提过,我背上纹有Alawn的名字,虽然可以洗掉,但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痛一百倍,所以我永远不想洗了。   那时他的目光沉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但是连二十二年刻骨铭心的相随,都能放手,更别提浅浅的纹身了,   再是深沉再是果敢,那也可以洗掉的。   于是我一个人去纹身店,将Alawn的名字洗掉了。   果然很痛,剧痛,我却没再落泪,默默的忍受,他的名一笔一画从我身上淡去。二十二年的日夜轮替,花开花谢,阴晴圆缺。儿童时的年幼无知,少年时的无忧成长,青春时的明媚忧伤,成年后的刻骨相思。也曾流离所失,也曾执手无言。   洗掉纹身的痛,哪能比得了此时——他在我灵魂须根处,稳稳的盘踞了二十二后,好好的来,淡淡的去……   后来,我也学会赖在安良怀里撒娇,跟他要柠檬软糖吃;后来,我也学会了用心的为安良做一顿晚餐;后来,我也会跟别人介绍他,“这是我男朋友安良。”   我还带安良去看了我儿时的幼儿园,那里将要拆迁,原本画着欢快活泼的图画的墙上,已经剥落得斑斑花白。安良会久久凝视那片土地,比我更带着深情。   我时常摸着他俊朗的眉眼,问:“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酷酷的摸样呢?一点都不青春活力!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所以我以前才老是不喜欢你的。”   “我父亲就是这样的。”安良说。   然后安良才跟我讲起了他的身世。   安良出生在一个黑道之家。他说到这里我就吃吃的笑,因为在我的心里,在这个太平盛世里,黑社会就是一些中学小男生叼着烟纹点身在台球室溜冰场收小学生保护费的小混混。安良问我为什么笑,我说了心里的想法。但看他一脸严肃,我不服的嘟嚷着嘴说:“难不成还能像电视里那种枪林弹雨走私贩毒的黑社会吗。”安良却轻轻点头。我吓得脸色惨白,不再多嘴,认真听安良娓娓道来。   安良的父亲是这个地方的黑帮老大,控制着当地大大小小的酒吧赌场夜总会甚至洗脚城,有正经的公司,也有非法的勾当。从小他父亲就对他管教特别严厉,从不对他笑,只教育他对想要的东西如何掠夺。但从他父亲给他取的名字中就不难看出,他父亲并不希望儿子走老子的路,所以让他读普通的学校,过正常男孩的生活。他母亲倒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可惜在安良幼年时就去世了。在安良十七岁那年,他父亲在越南境内进行一次大批毒品因交易时,对方仗着是地头蛇,便要毁约,于是双方发生激烈的交战,安良的父亲奋力抵抗,奈何敌众我寡,在逃离时,安良的父亲双腿中枪,险些丧命,幸好被一位手下拼死营救,才保得一条性命。却是从此双腿残废。身体伤残的他,看见儿子年轻的脸,人到中年才想到平时对儿子鲜少关爱,父子天性血浓于水,再加上逐年衰老越来越渴望平凡的天伦之乐,最终让出第一把交椅,金盆洗手不干了。而那位拼死救下父亲的男人,就是安良初恋女友的父亲。安良对他心存感激,刚好那时两家走得很近,救父恩人的女儿渐渐喜欢上安良,为了报答他们,安良便答应和她交往。   我瞠目结舌的听安良讲述这一系列跟电视连续剧一样的离奇身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背上已是冷汗淋漓。我以前只知道安良家境肯定不坏,而且我一度仇富的认为开宝马的安良很   炫富,如今才知道,他已经够低调的了。我愣愣的问:“那,你父亲现在在干嘛?”该不会还在贩卖毒品吧。   “做正经生意。”安良倒是波澜不惊。   “哦。”安良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有假的,然后我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起身对安良弯腰大拜:“你老爸的宝座该不会已经传给你了吧!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老大啊!啊,老大老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曾经冒犯了老大,还请老大折轻处罚,最好无罪释放。”   安良笑着捏我的脸,说我顽皮,他说:“不释放,一辈子都不放。”   “小的要是越狱,安老大您会不会一枪毙了小的?”我故作害怕,缩他怀里鹌鹑般的哆嗦起来。安良说他身边是城堡不是监狱。然后安良顺势将我搂怀里,笑着说:“落落你真爱演。但是我喜欢这样活泼的你,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被老大一表扬,我很没出息的就脸红了。   我总算知道安良为什么较其他同龄人更为成熟了,以前我总觉得他在不苟言笑,EQ太低,装酷装深沉,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童年,没一个健全的家庭,甚至在小时候连个爱护他的亲人都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哪里还有笑的理由。   突然对他心生怜惜起来。于是我发誓要对他好点。   这回轮到安良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你现在就蛮好的了。”   “真的吗?我没什么需要改正的吗?”   “我不想你为我改什么,你活得幸福,我就觉得高兴了。”安良由衷的说。这句话我听他说过很多次,只有在现在,我才能深深的领悟他话的意思,从而感动万分。   我能想象一个小孩,为了拯救迷失的父亲,挽回父爱,做出超乎他年纪的委曲求全,他的前半生都习惯为人付出,从没得到过别人的关爱,他已成习惯。   想到他可悲的童年,回想自己以前那些装模做样的哀愁,觉得自己多么可笑幼稚。   望着安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心想他母亲肯定是个大美女,于是我就问,你不想你妈妈吗。   安良只回答了我一个字:“想。”简短无奈,透露着深切的悲伤。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为了缓和气氛,我妩媚的攀上他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安良立即抱住我,像怀抱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然后他说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甜言迷语:“落落,你是我现在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哪有男人称自己的女人为东西的,我不满的嘀咕道,他的情商果然有待开发。然后我闭上眼,像一头蠢蠢欲动的小兽,滚落在他怀里。       22 22、尾声 ...   我常说安良要是生逢乱世,凭着他追我的那股坚如磐石的执着,打下江山也不在话下。   两年以来,任季节如何更迭,他始终将钻戒一直随身带着,只等我首肯。   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七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那肯定也不短了。安良从未在面临爱情时,表现出一副抛头洒血,视死如归的模样,没有爱了恨,恨了爱,翻来覆去的折腾。不会用自己的气息试图去掩盖我心里凌乱不堪的过去,也不会不留余地的去扼杀我心里或隐忍或遗憾的曾经。   他只是充满使命感的在我的生命里隆重而庄严的走着,不求辉煌,不求成果。他只是安静的守在我身旁,润物细无声,细水慢长流。他做的最粗鲁的事就是在我买醉的深夜里,把迷乱的我从那个同性恋的手中救下,将我带回来。   其他的岁月,都是这么平淡无奇,无惊无险的辗过。而我那颗青春叛逆的心,就在这平淡中,习惯,默认,融入,遵守。逐年更比逐年安分下来。   生活日新月异的过,人生都是没完没了的,有结局的通常只是故事。   春天开了,白白的苹果花开了,我的爱情不厌其烦,尽守其责的也开了。   今年的春天特别长,惹得我又是明媚又是忧伤。我早早的准备好了夏季的漂亮裙子,奈何春天迟迟不肯愤然离去,奈何夏天犹犹不肯冒然前来。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没完没了的春天里,我和安良双双踏上了教堂的红地毯,而安良那颗在怀里捂了两年的钻戒,终于得以见了天日,戴上了女主人的无名指。感谢安良,在喧嚣鼎沸的人群里,找到默默无闻的我,并义无返顾的陪伴我,珍视我。   安良,认识你真好。   新婚之夜时,悦悦让她老公独自看守儿子,自己一个人跑来,拉着我说了大半夜的话。   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厮混,什么是厮守吗。   我想了想说不知。   于是悦悦语重心长的说,和Alawn、Leo是厮混,从今往后你就要和安良厮守,为他画地为牢。那些过往,就是心湖里的波光倒影了。   我揣摩着悦悦这过来人的金玉良言,觉得受益非浅。   悦悦拽着我的手开始回忆大学时代,和当年我送她出嫁时一样,像个娘家人,对要出嫁的我恋恋不舍。直到新郎在门口由摩拳擦掌转为磨刀霍霍准备抢人,悦悦才含着泪将我交给安良。   我的初夜,疼得直哭,血多得让安良无所适从。然后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感动得抱着我又哭又笑。大约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还是处女,我在兵荒马乱的青春岁月里,在叛逆开放的思想带动下,居然依旧保留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初夜。其实这只是个意外,我思想并不保守,也不是刻意要为自己的丈夫留守童贞到新婚之夜,我曾一心要将自己的身子献给Alawn。当然,这将是我心底永远不会破土而出的秘密。   但安良不那么想,他拥着我,泪眼婆娑的发誓会好好疼惜我一辈子。   悦悦说,她早就知道安良是好男人,我必定会和安良成的,早听她的,我何必饶这么大个弯。   但是人生,就是在走这些大大小小的弯路中,学会,感悟,懂得,发现的。   搬家收拾屋子里,一个我找了好久也记不得放什么地方的学生时代用来装一些小首饰的盒子掉落了出来,我秉着呼吸打开,手微微发抖,我知道里面静静的躺着两件东西,那是开启两段记忆的钥匙,陈列着两段古老而陈旧的光辉岁月,等待着当我年迈时再去慢慢拣拾。那些回忆,像花朵一样,在脑海里最清晰的地方绽放,或明媚绚烂,或暗地妖娆,永远都不曾褪色凋谢。   一颗木质纽扣。一颗钻石耳钉。   尽管回忆已经零碎不堪,而这两件东西却能轻易的激起我每个思念的碰撞。   我可以将和Leo同居的那段不光彩的日子彻底遗忘,也可以将进出纸醉金迷的酒吧的堕落彻底忘记,也可以将在深沉的夜里彷徨迷失的日子彻底遗忘。但是,我将永远记得,十八岁那天的午睡后,我为Leo缝上木质纽扣时的脸,和当时洒进窗来的阳光一样纯净。而与其说我怀念金发碧眼的混血儿Leo,不如说我是怀念有Leo的那个衣袂飘飘追寻浪漫的明媚的青春,还有那个张着茫然的眼睛,懵懂而矜持的去试探一切未知的自己。   钻石耳钉依旧闪烁着夺目逼人的光。Alawn那时将这个耳钉抛弃时说过,“哪有什么永恒,钻石也不会永恒。”我到此时都没机会告诉他,你的钻石耳钉我找到了,它依然还在闪闪光光,并永远都会通透明亮,就像我和他的友谊一样。无论多少年以后,当我老将死去时,闭上眼,那片橙红色的画面依旧能清晰的从我脑海低低掠过——他站在夕阳温柔的余辉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神气,一只脚自作潇洒的踏在足球上,年轻而活力的脸,有淡黑色的汗水流下,于是他扯着衣角胡乱的抹,太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拉长。而他的钻石耳钉,则在左耳上闪烁着张扬的光……   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是白衣飘飘的少女,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妪,在我心里都有一方温暖的净土,用来沉淀那个蓝天白云像柠檬水般纯净的过往,是甜蜜,是诗意,是心疼,是一想到就能流泪的。只是,过了很久以后,还会有人叫我格格巫吗?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了,仿若前世,那时候的天高高的,云远远的。那时候他一喊我格格巫,我就喊他王八蛋。后来,在凌晨清冷的机场,那个男孩,歪戴着白色鸭舌帽,遮盖着亚麻色的乱发,明亮漂亮的双眼皮儿,左耳的钻石耳钉闪啊闪,他用刚开始变成磁性的嗓音,小心翼翼的给我下了一世的蛊:格格巫,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格格巫说,好的。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